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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季家家將

  見王後盯著昨日剛染好的指甲發呆,阿瑟知道她在思考,也不出聲,默默尋來毛氅為她披上,又讓侍者換了火盆,許久才聽到她問:

  “他說他姓白?”


  阿瑟肯定的應了:“是,他說他叫白景源。”


  因為聽著古怪,阿瑟還確認了兩回,的確是叫這個。


  尋思許久,任袖實在想不起來有哪個世家是出自白姓的。


  若是以白為氏的,倒是有幾家,像是祖上封地或者官職與白沾邊的,祖上有人以白為名的,都有可能。


  比如她死去的兒子,若是成年後沒有繼承王位,而是分封出去,待他死後,他的後人沒法以羋為氏,說不定就會以他之名白為氏。


  “可問清了是哪家的?”


  “他說他不知道,一醒來就在大澤之中,被黃鉤撿了回去。”


  任袖不動聲色,阿瑟也不知她到底信還是沒信,繼續道:“奴奴替公子沐浴,初時他不習慣,想要自己來……奴奴為公子沐發,見頭發極好,有意試探,他卻不辨浴發香膏,對香料也不了解……之後穿衣,奴奴故意拿來侍者青衣,公子誇獎色美……”


  女聲沉穩低沉,說了好久才說完。


  任袖聽完,不由皺緊了眉。


  貴族有數不盡的奴仆可以差遣,沐浴這種事,怎會習慣自己來?貴族從小耳聞目染,又有專人教導,怎會不辨香膏、香料?還有穿衣,青、綠乃賤色,他卻誇其色美?


  一件件一樁樁,都古怪極了。


  可若說他不是貴族,那麽細滑光亮的頭發,還有那一身細嫩肌膚,普通人又怎能養得出?

  這還是在大澤中生活了好幾個月,不曾悉心嗬護,若是好生將養一陣,怕是風儀更甚。


  白景源身上的矛盾點實在太多了,任袖在那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盼著任沂快些回來,好把事情與她詳細說說。


  結果左等右等都等不來,任袖實在心焦,竟直衝任沂沐浴之處!

  可想而知,當任沂舒服的泡在澡桶裏,眯著眼等著宮人為她搓洗頭發的時候,突然看到站到麵前,眼巴巴望著她的王後,會有多麽無語。


  任袖一貫臉皮厚沒節操,才不會在乎她的嫌棄,甚至還挽起袖子來了句:“阿姊,冬夜天涼,耽擱太久若是著涼就不好了!”


  竟是打算過來給她搓澡!


  任沂不理她,麵無表情的換了個方向,宮人跟著嬉笑著繞了一圈。


  任袖也不惱,立刻做解腰帶狀,作勢要往澡桶裏跳!


  任沂氣得臉都紅了!


  真是太不要臉了!

  “就這麽一會兒都不能等嗎?!”


  見她著惱,任袖也不回話,隻衝著她笑。


  沂的母親去得早,她是和任袖一塊兒長大的,姐妹倆感情極好,見她這樣,實在沒辦法,任沂隻得催著奴兒動作快些。


  白景源並不知道,他不過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就引得任袖翻來覆去的猜。


  他這會兒已經洗完澡換上了柔軟舒適的厚衣裳,待在一頂舒適的皮毛帳篷裏,就著香噴噴的肉醬吃小米粥。


  等他吃完小米粥,邊上繪著魚紋的漆盤中,還有一粒掛著白霜的柿餅在等著他。


  這麽久終於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臉上抹了潤膚的脂,頭發也在炭盆前烤幹,抹上了淡香的發油。


  這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若是穿越前,他或許還會挑三揀四,嫌衣服舊,嫌飯食粗陋,但在大澤裏過了幾個月的苦日子之後,他覺得現在就像上了天堂!


  說來也怪,生死看淡之後,跟著身份不明的任沂,大半夜穿過好幾重崗哨,見到任袖這個被侍者包圍著的陌生人,他卻一點都不害怕。


  想當初剛穿越那會兒,一個黃鉤就讓他成天心驚膽戰,如今回想起來就跟另一個人似的!


  管他呢!不過一死!

  ——這就是他現在的心態。


  這種感覺很奇妙。


  類似某種情緒達到極點之後的超脫感。


  就像小時候他看到爺爺用火柴點雪茄,他覺得火柴一劃就燃好有趣,很想學,卻又怕得很,等他終於成功的劃燃一根,隻覺不過如此;就像他學騎馬,第一次坐到家中特意為他準備的那匹小母馬背上的時候,他嚇得連哭都不敢太大聲,到了後來,也就那樣;就像開車、蹦極、潛水、開直升機……


  現在的他,有點像是在參加一個稀奇的旅行團。


  用一種平淡的態度,來接受這陌生的一切。


  別人問他來曆,若是樂意,除了實在難以取信於人的穿越,其他的都實言以告,反正信不信不關他的事!

  若是看到沒見過的事物,他會多看幾眼,卻不會太過好奇。


  別人待他好或者不好,他也不在意。


  遇到不懂的事,也不會尷尬。


  大大方方的,想學就學,不想學就裝傻……


  大概每一個紈絝,都很擅長讓自己過得舒坦一點。


  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感覺每多活一天都像是賺到了!

  “公子!你要吃糖嗎?”


  小童兒很可愛,一點也不拘謹。


  白景源穿越前總覺得古代的奴仆都是很卑微的,結果今日所見,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這些小童兒機靈的同時,往往很調皮,連主人的玩笑都敢開,他們很能幹,有時候卻會纏著主人要果子吃,會主動與主人閑聊,甚至還會對著主人耍脾氣,看起來就像一家人似的!


  見那童兒蹲在榻前厚厚的毛皮上,伸著脖子望著案上碟子裏那塊黃黃的糖,眼裏全是渴望,白景源嘻嘻一笑,伸手捏起那塊糖,就塞進了這個名叫鹿兒的童兒嘴裏。


  “啊我要睡覺了,不吃糖,請你吃好不好?”


  鹿兒嘴裏包著糖塊笑眯了眼,缺了兩顆大門牙的嘴咧的老大,快樂幾乎溢出來!


  見他一個勁兒的點頭,白景源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小家夥。


  “你家主人待你真好!”


  有仆婦跪著進來,沒發出丁點聲音,收了空碗空盤,就又悄悄的退出去了。


  鹿兒驕傲的挺挺胸膛:“那是自然!我家上數三十代都是季家家將!公主自是待我極好!”


  家將與部曲、侍者、奴隸相比,地位更高,他們大部分都是本家旁係後裔,隻比從人地位低,主人家自是信任。


  之前白景源跟著任沂去見王後的時候,鹿兒就在大帳裏頭,見阿瑟帶他出來安頓,立刻跟了過來。


  實在是白景源長得太像公子白了!鹿兒是與公子白一起長大的,他對白景源自是好奇不已!


  然後阿瑟給白景源洗澡洗頭的時候,他就站在邊上聽他們說話,後來阿瑟說她還有事要忙,鹿兒知道她要去公主那裏回話,就主動留下來給白景源擦頭發。


  “季家家將?”


  聽聞任袖是個公主,白景源並不感興趣,反倒是季家家將這個詞更讓他感到好奇!

  哪知他剛問了一句,鹿兒就生氣的從榻上拖了條被子下去,窩在皮毛上躺了,氣衝衝道:“我要睡了!你不要再跟我講話了!”


  白景源一頭霧水,剛不還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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