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璘趕緊雙手扶住男人又要倒下的身體，趕緊轉了個身讓他趴在了自己背上，黑著臉從包裏拿出紙巾和濕紙巾擦拭著裙子，心裏真的是萬馬奔騰——對、馬是羊駝的那個馬。
這裙才上身兩個小時，連標簽都沒舍得剪的。她本是想或許可以等畢業典禮時可以穿出去照畢業照的，這料子可以洗幹淨的吧？
還沒完全清理完，小璘看見有一輛出租車路過趕緊伸了手攔。司機卻連減速都沒有，直接開了過去。車裏好像有人。
沒辦法，她一邊抓著男人從脖子後麵搭過來的手防止他滑落摔倒，一邊繼續一次又一次地攔車，但是這個位置太靠外，出租車都是有人的。
小璘等得有點不耐煩，想看看幾點了，拿出手機的那一刻才歎了口氣，真是笨得可以誒，不是有打車軟件嗎？
“先生？”小璘抬了抬正被男人下巴硌得有些痛的左肩，試圖晃醒他。
“嗯……”
“先生我要訂車了哦？你告訴我你的地址，我現在叫個車送你回家哦？”她已經定好位了，就差輸入到達地址。
“家……啊……”男人迷蒙的聲音顯得有些慵懶。嗯，還挺好聽？
“嗯嗯，對。你家的地址。”肯定還是直接送回家要更好一些啊。
“浦明路258弄……”
小璘心中一喜，太好了，他記得地址，這下要省很多事情了。想著就趕緊往手機裏輸入“浦明……”嗯？不對？這不是魔都的地名兒麽？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國家了啊，可真行……
“先生、你現在是在巴黎！巴黎好嗎？你住哪裏？希爾頓鐵塔店？希爾頓香榭麗舍店？樂天河畔店？巴黎國家奢華酒店？萬達展館店？……”她有點暴躁地一連報了好十幾個巴黎最高檔酒店的名字，背後的男人都一點反應沒有。四星級的太多了，她不記得那麽多名字啊。
“先生，你先醒醒好不好……”
“呼……”睡、睡著了？小璘長呼了一口氣，忍住了想打人的衝動，還是決定先找個旅館安置下來再說。掏出手機解鎖，0點30分，再晚可真不太好了。
這時候突然彈出了通知：手機隻剩1%的電量，30秒後關機。
人倒黴真的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站了半個小時，終於遇到一個好心的司機，答應送完車上的乘客後回這裏接他倆。
她就那樣站著，像一個矮小卻筆直的樹，一動不動地抓著摟在她脖子上的胳膊，直到小璘快要覺得司機忘了他倆的時候，車總算來了。
司機大叔剛下車，卻聽見手機鈴聲一陣陣響起。是司機的妻子打來的。舊式的手機聲音很大，小璘甚至聽得見電話那頭女人擔憂的聲音。他哄著妻子，答應送完最後一單就回家，讓妻子快睡不用等自己。然後便隔著手機給了妻子一個吻，然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司機抱歉地笑了笑，趕緊從旁邊扶住了要倒下去的男人。
兩人終於把一個身高有一米八八的男人抬進了後座。小璘右手按在左肩上，活動了活動僵硬到疼痛的肩膀，便從另一邊上了車，替男人拉上了安全帶。她太累了，仰著頭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皺著眉捏了捏鼻梁。
“Fille,oùallez-vous?（姑娘，你們去哪裏？）”司機也上了車轉過半個身子衝著小璘問道。
小璘趕緊睜開眼，報上了自己公司常常合作的酒店的地址，感謝地衝著司機大叔笑了笑。司機應了一聲便轉過身去係好安全帶，便發動了車子。
小璘扭過頭看著窗外的飛速而過的街景，滿臉疲憊。外邊下起了雨，巴黎的街道還是路燈明亮霓虹閃閃，卻不再喧囂。雨刷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從車窗上刷下雨水，十字路口的紅燈一下子清晰、一下子模糊，好像一個長長的美妙的蒙太奇鏡頭，看得人像在夢中，好想昏昏地睡去。
街邊拐角有行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走過，傘下高大的男人擁著身邊的女人。女人突然停下來推了下男人撐傘的手，傘往男人沾了雨水的右肩挪了一點。男人轉過身低頭輕吻了女人的唇，便擁著她繼續向前走去。傘更向左邊歪去一點。
車內，小璘肩上已經被淚水濕了一大片。
新的淚痕覆蓋了舊的淚痕。
他還在流淚。
在夢裏流淚。
心裏的苦澀全部都從眼睛中從淚腺中溢了出來，源源不斷。
下雨時，空氣總會有點潮，有一絲鹹濕的味道，類似眼淚的味道。
司機大叔又很仗義地幫看起來很纖細的小璘好把人拖到了酒店前廳。小璘很感謝司機，堅持要給多一倍的小費。
“沒關係的。”司機擺擺手，不肯收。
“請替我給你妻子買一束花吧。對不起讓她擔心了。”小璘誠懇地說道。
司機大叔和藹地笑了一下，便收下了錢離開了。小璘有些發怔地望著酒店的門口，她有點想家了，想起了像司機夫婦倆樸實無華的父母，不知道爸爸是不是還是在外地跑來跑去，媽媽是不是又會失眠了。直到司機上車開車離去，她才微微歎了口氣走向前台。
“你好，請問還有空房間嗎？”她問道。
“有的，請問您想要什麽樣的呢？”前台姐姐禮貌地回道。
“商務的吧。”
“好的。商務房。請問幾人入住？需要加床嗎？”前台姐姐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文質彬彬的男人。
小璘順著前台姐姐的目光回頭看去，男人撐著胳膊在沙發上就那麽睡著。
“一人住。不需要加床了。謝謝您。”
“好的小姐。請出示一下入住人的護照。”
額，護照。怎麽又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喝酒真的誤事啊！小璘又看了一眼在沙發上醉得不醒人事的男人，心裏默默地後悔道：幹嘛要多管這個閑事啊。麻煩透了。這年的黴都倒在今天了吧？
“稍等啊。”她說著便走到了前廳的沙發前，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肩，“喂，先生，住酒店需要護照的。把你護照給我我幫你登記酒店啊。”
“嗯？”男人不情願地哼了一聲。
“不然你睡大街好了……”小璘已經要沒耐心了，煩躁地嘟囔著。
“嗯……”唉、看樣子是沒辦法拿他護照登記房間了。那就隻好試試能不能說通前台姐姐了。
“那個，您看啊，這個情況。能不能先拿我的護照登記一下啊？”
“額，不行的。酒店規定必須本人護照登記。”前台姐姐很為難的說。
“總不能讓他去睡大街對不對，外麵還在下雨的。”小璘撇了撇嘴，給了前台姐姐一個無辜賣萌的可憐表情。這次內心是十萬頭羊駝奔馳而過又奔馳了回來。
前台姐姐在小璘的再三央求下，最後隻好同意拿小璘的護照登記了一個房間。畢竟小璘她是認識的。那個很漂亮總是笑眯眯的小導遊，經常會給她們前台帶一些巧克力糖果的。
“石璘小姐，這是你的房卡和護照……”
“石琳？石琳……”男人在半夢半醒之間不知不覺地喃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