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福澄
月如銀盤,漫天繁星,天台頂樓,伏城斜靠在地上,嘴中叼著根青草,微微嚼動,任由淡淡的苦澀彌漫開來,舉起白皙的手掌,遮在眼前,透過指縫,遙望著孤獨的銀月。
蘇哲把幾人相互介紹了一下,伏城和閻聽的津津有味,可一聽到“八旗之子”的時候,兩人臉色都變了。
“所以大哥,你的後人是八旗之子?!”閻瞪著眼睛。
“死神是這麽說的,錯不了。”
“天呐.……有點厲害了。”
“先不說這,你倆對八旗之子了解多少?”
伏城搖了搖頭,“我也隻是聽說,八旗之子是唯一能自由穿梭兩屆的存在,可具體有哪些人,以什麽方式,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這種人向來很神秘的。”
蘇哲點了點頭,歎氣道:“哎……這就麻煩了啊。”
“什麽意思啊老大?你都不問問我?好歹我也是南陽小靈通。”
“你知道?”
“當然!當初剛來這的時候,我一度覺得自己就是八旗之子,暗中調查了好多年,雖然結果不盡人意,可爺們曾經也閃耀過!”
“說重點,你知道八旗之子的秘密?”
“不知道,但我在服役時期的一個隊長知道。”
“帶我去。”
“現在?老大,讓我先眯一會.……”
閻窩在角落,不知從哪撿了個破舊的蓑衣裹在身上,鼻腔裏發出陣陣輕鼾。
南陌靠著北邊的牆角,撅著小嘴,一臉不高興。
事先說好帶她來個好玩的地方,結果跑洛靈這鬼地方來,還躲在天台,她嚴重懷疑身邊的這個男人是故意的。
蘇哲端詳著手裏的死神卡片,樂的合不攏嘴。
“老板……你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上什麽學啊?”南陌準備找點話題懟懟他,平息一下心中的小怨氣。
“死神學院不分年齡,嘖嘖……真沒想到啊,兔崽子還真給弄到了!”
蘇哲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意猶未盡的砸著嘴。月光下,卡片上猩紅的“死”字格外醒目,下方不知用什麽科技手段烙印著“蘇哲”倆字。
“不就是通知書麽,至於高興成這樣?本才女16歲就保送名牌大學,你看你,上輩子沒上過學似的!”
蘇哲知道妮子在找刺兒,也不生氣,心平氣和道:“你知道在天堂.……什麽最重要麽?”
南陌想了想,“肯定不是時間,那麽……錢?”
“嗬嗬.……錢固然重要,可算不上最。”
“還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南陌有些意外,蹙著眉,想了半天,突然回憶起歌莉婭那些美若天仙的女孩,以及那些不要命往裏鑽的青年,心裏頓時一聲冷笑,鼻哧道:
“行了行了別再說了,我知道了,是女人對不對?!你去死神學院肯定是去勾搭某個妹子,嘖嘖嘖嘖……人不可貌相.……丟人呐.……”
蘇哲樂了,“我像缺女人的人麽?”
“像!”
“孤家寡人,天天窩在陰森森的電影院裏,鎖著大門,也不開燈,一猜就知道偷偷摸摸的在看什麽沒營養的東西.……這種人,最缺女人!”
“欸……”
蘇哲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不聽你瞎扯了,我直接告訴你吧。在天堂,最重要的東西,就一個——權利。”
南陌愣了幾秒,詫異道:“權利?”
“是。”
蘇哲挪了挪酸麻的身子,指著身後,“你剛才也看了,洛靈城的百姓都在修煉,沒人知道他們修煉的是什麽,有什麽用,更沒人閑的沒事去招惹他們。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洛靈城的百姓戰鬥力很強,甚至連機械之都都不敢挑釁。
但在天堂,實力決定不了一切。
洛靈的神秘與卡利瓦格蘭的先進在權利麵前不堪一擊。
簡單點說,如果我現在是死神學院的學生,在天堂,不論任何一個地方,我都不會擔心自己有生命危險,並且會享受最好的待遇。
天堂的神秘部門之所以能統治地球十個紀元都平安無事,一方麵在於它強大的內部體係,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我想知道天堂的內部結構是什麽?
其二,就是天堂的神秘部門都有著極強的實力。否則,不論修煉億年的洛靈還是虎視眈眈機械先鋒們早就一統天堂了。”
蘇野咀嚼著蘇哲的話,問道,“哲祖,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自己有段記憶消失了,如果進死神學院,是不是可以借此調查一下。”
蘇哲眼睛一亮:“對,那也算目的之一。”
“電影院呢?怎麽辦?”蘇野接著問。
“開啊,我不在的時候南陌接待一下就行了,很簡單的。當初開電影院的目的就是想和死神靠近乎,拉近關係,現在有了通知書可以緩口氣了。進死神學院前,我會手把手教會南陌電影院的經營模式,畢竟想想還是蠻賺錢的。
放心吧,雖然咱們各自有各自的麻煩,但你的事我會優先處理。”
蘇野感激的點了點頭。
南陌鄙夷了一聲,“老板,你說權利.……我想你是一個人待久了,開始向往某些東西了吧?”
蘇哲忽然發現南陌要比他想象中聰明許多,沒有否認,輕輕一笑,
“沒錯.……我是呆了很久,都要發黴,生鏽,變質了。記不得從多少年前開始,我渴望權利,渴望知道天堂的幕後秘密,渴望成為他們製度中的一員。
這種感覺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強烈。
你想過麽,一個連怨念都不知道是什麽的人,在天堂永遠呆著,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
聽到這,南陌籲了口氣,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臉色漸漸平緩,有些同情,說:
“你的怨念……應該在那段消失的記憶中吧?”
“嗬嗬.……果然很聰明。”
“那……去死神學院就能找到記憶了麽?”
蘇哲苦澀的搖了搖頭:“不確定,但權利越高,知道的東西會越多。”
“哦……明白了。”
南陌吸了口氣,突然覺得氣氛越聊越淒涼,連忙轉移話題,
“老板,說說你的兩個朋友吧?”
“朋友?”
“對啊,就是閻和伏城,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不不不……”蘇哲擺了擺手指,糾正道:“他們是兄弟,不是朋友。”
“嗯?!”南陌一臉懵逼:“有區別嗎?”
“當然,你以後就知道了。”
蘇哲吸了口氣,回憶起某些往事,摸了根煙,又收了回去,“我們仨拜過把子,我最大,是大哥,閻老二,伏城最小,三弟。
閻和你們三個一樣,是第十紀元的人。
伏城有些特殊,是第4紀元,一個叫蘭納城市裏的精靈。”
“精靈?”
“別誤會,他們可不是鬼片中的幽靈,虛無縹緲,他們是真真切切的生物,而且是迄今為止,統治地球時間最長的種族。”
“快說快說!我想聽!”
“嗬嗬.……好。”蘇哲揉了揉困倦的眼皮:“第四紀元誕生在1360億年前,那時候地球並不在銀河係,而是在一個叫卡莎米西的星係中。
當時天空中有兩個太陽,兩個月亮。
但溫度卻很溫和,加上空氣濕潤,四季如春,沒有重工業的汙染,綠色植被在舒適的環境中肆意生長,整個地球轉眼間變成了綠色海洋。
和諧又美好的氣氛持續了數百年,突然的一場自然災難改變了一切,天空上方出現了一道裂縫。
裂縫長達數百公裏,像微微睜開的眼睛,又像深不見底的深淵,最中央還在不停的朝地麵滴著什麽.……
它滴的很慢,一年的量甚至還不到一立方米。
光陰似箭,幾億年過去了,當初匯聚液體的地方也變成了一汪湖水,天空的裂縫像是贈送完神秘的禮物,也漸漸閉上了眼。
碧綠色的湖水不論白晝還是深夜,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神奇的一幕,終於出現了。
首先是湖邊的樹木,花草,漸漸地有了靈性。
它們能獨立思考,不停的攝取著日月光華與大自然的恩賜。
終於,又過了幾萬年,一顆巨大的柳樹,從數米深的泥土中,站了起來!
它緩緩的走到湖邊,虔誠的匍匐在地上,用枝幹和綠葉輕輕撫摸,表達著自己的忠誠與感恩。
沾上湖水的枝幹以開始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百米高的榕樹也像中了魔法般開始縮小,蛻變。
去掉多餘的枝幹,隻留下頭頂的一從綠,數秒後,一個活蹦亂跳的“小樹人”出現了!
這一幕讓納蘭的所有植物羨慕都不已,他們紛紛拔地而起,開始朝神聖之湖走去。
卻沒有發現,湖水伴隨每一次的恩賜都在一點一點減少.……
就這樣,
幾個世紀過去,蘭納成了曆史上第一個精靈之國。
所有植物都以人的形態存活在大陸上,即便是後期進化出來的食肉動物,也成為了他們的寵物。
蘭納城的精靈們千奇百怪,有花有草,有麵帶微笑的向日葵,也有滿身是刺的荊棘。
不論他們長成什麽樣,都秉承著一個信念,就是生生世世守護著這片湖水。
他們給湖水起了個名字,叫“福澄”,寓意是帶來幸福美好的聖水。
因為植物生長不需要太多繁瑣的事,雖然有著人的形態,可隻要有陽光和水分,他們就能快樂成長,並且生命力頑強,長達數百年。
也正因此,納蘭的精靈們發展很慢,可以說幾百個世紀都停滯不前。
後來……
終於出事了。
湖水在沒有節製的沾染下,終於要宣布告劫.……
眼看著僅不到一浴缸的神水,蘭納城的精靈們如夢初醒,痛哭流涕。
可偏偏這個時候,有一幫狗尾巴草跳了出來,指著湖水,說要用它蛻變自己的後代。
此言一出,就遭到強烈的反對。
狗尾巴草惡狠狠的瞪了眼,頭也不回的消失了。
當初那個榕樹的後代也年事已高,似乎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他默默的坐在湖邊,像數世紀前的祖先那樣,虔誠的匍匐在地,落葉歸根,奇跡般的又化成了一個榕樹,用自己最後的方式,為這個即將破碎的世界,做著最後的禱告……
戰爭來了,
兩大幫派,
狗尾巴草和蘿卜軍團。
其他植物們根據自己的想法各站隊形,戰爭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我也是聽說,這場戰爭持續了數百個世紀後,蒲公英贏了。
因為打到最後,全是蒲公英.……
戰爭結束,蘿卜軍團當初秉承的“守護神湖”這信念按理說已經板上釘釘了,誰知道蒲公英來了個驚豔世人的反間計!
原來他們早在湖水還有一大半時,就開始偷偷摸摸的儲存湖水,他們表麵脆弱,看上去可憐兮兮,背地裏卻策劃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在他們的計算中,他們要整個世界廝殺,最後一統蘭納!
他們利用自己的生物屬性遍布每一個角落,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在湖水還有三分之一的夜晚,無數蒲公英盜賊暗度陳倉,為了把戲做全,甚至還派兩個去和看守的榕樹聊天,先轉移視線,接著看到湖水驟然減少後,還抱頭痛哭……
一場戰爭,笑到最後的,永遠是心機最深的。
蒲公英無情的虐殺著其他精靈?,把他們貶低成奴隸,讓自己的孩子騎在他們頭上耀武揚威。
他們來到湖邊,為自己的成功歡呼雀躍!
然而.……
可就在他們沾沾自喜的時候,
誰也沒注意到,
那原本還有一浴缸的神水,突然消失了?
他們目瞪口呆,開始恐慌!
成百上千個蒲公英壯漢一窩蜂衝到了湖底,瞪眼一看,愣住了.……
湖底,
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原來,這片湖在形成時,地麵上就有一粒種子.……
這個男人是進化的最終形態,也是完美形態。
他在神湖中沉睡了上億年,身上的每一塊肌膚,每一個細胞,每一根骨頭和血管都被神水沐浴洗禮過無數次.……
男人睜開眼,
眸子一藍一紫,
他來到這個世界就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我叫伏城(福澄),
第二句:接下來,由我來毀滅這個世界。”
南陌一把抓住蘇哲的胳膊,迫不及待道:“那……那後來呢!”
“噓……小點聲.……”蘇哲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後來.……伏城自己又在那玩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就到這來了啊。”
“不是不是!!”南陌急得小臉通紅:“我是說,他毀滅世界了麽?”
“嗬嗬.……想知道自己去問。”蘇哲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時間,“現在過去5小時,這裏的黑夜是12個小時,也就是說,現在是最黑的時刻。”
南陌嘟著嘴:“你想表達什麽?”
蘇哲打了個響指:“我們可以這時候溜走.……”
“真噠?!”柒瞳一聽遛,激動的站起身,可蹲太久,猛的起來膝蓋一陣酸麻,顯些摔倒。
蘇哲扶了一把,帶三人來到伏城身邊,表明意思後,伏城有些顧慮,
“大哥.……這我也不熟,現在走,確定沒問題麽?”
蘇哲堅定的眨了眨眼:“午夜將至,鋌而走險一次。”
伏城眯著眼睛,知道蘇哲是等不急了,想快點回家錄死神卡片上的信息,否則絕不會這麽草率。
想了想,大哥也難得這麽冒失一回,便點頭道,“去哪?”
“薇婭港,那裏有24小時超時空跑車,我們先回,商量一下八旗之子的事兒。”
“行。”
伏城站起身,揉了揉脖子,接著,開始慢慢解開紐扣.……
“他……他在幹嘛!”
南陌見伏城突然脫衣服,滿臉羞澀。
“安靜.……你要不想看去把閻叫醒。”
“我不!我要看!”
“.……”
脫完外套,伏城麵無表情的轉過身,可就在轉身的瞬間,南陌一把捂住了嘴,拚命吸了一大口氣,才抑製住那聲尖叫!
因為她看到,伏城的背後,竟然紋著密密麻麻的紅色紋身!!!
血紅色的烙印在背上縱橫交錯,像經曆了古時候的鞭刑,每一條傷疤都觸目驚心!
可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隻見伏城伸手在肩膀上輕輕一摸,接著,往地上一扔,
一隻巨大的蜥蜴騰空出世!!
宛如史前巨鱷,蜥蜴吐納著芯舌,懶洋洋的趴在地上,寬闊的脊背上駕著一個三米長的鞍具.……
南陌的嘴被蘇哲捂著。
伏城熟練的撐手騎在上麵,穿好上衣,來到閻麵前,蜥蜴心有靈犀抬腿就是一腳。
“哎呦.……草.……這誰……”
閻罵了一句,睜開眼看到猩紅的舌頭後,呆呆的眨了眨眼,低著頭順勢一爬,抱著伏城的後背繼續睡覺.……
“走吧.……”
南陌吸了口氣,緊緊閉上嘴巴,一咬牙,騎了上去。
柒瞳緊隨其後,上去後小手不停的摸著蜥蜴,時不時還用騎馬的動作顛兩下。
祖孫倆墊後。
見人都坐齊,伏城雙腿一夾,蜥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在黑夜中消失不見.……
南陌驚訝的發現,這蜥蜴竟能無聲地踏在崎嶇的地麵、階梯,甚至九十度的牆麵和垂直的天花板上。
她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來個“倒栽蔥”,索性就死死的抱住蘇哲,勒得他直喘粗氣。
“腳踩好就行了,不會掉下來!”
“哦……”
南陌紅著臉,幾分鍾後,她發現騎蜥蜴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還挺好玩,先前的恐懼全都變成了好奇。
“對了.……哲祖,伏城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兒?”
“你是說異瞳?”
“對,你應該知道吧。”蘇野小聲道。
“精靈天生就擁有夜視能力。簡而言之,在他們眼中,任何溫度差異都會被轉換成鮮明生動的影像。
比如前麵那堵沉重的黑牆,在我們眼中,它就是牆,可對於伏城而言,上麵跳躍著光譜上的所有色彩,甚者隱匿在牆壁內的東西都能一覽無餘。
生物的熱在他們眼中無處可逃,精靈觀察敵人就如同我們大白天看東西一樣纖毫畢現!”
“這麽厲害?!”蘇野難以置信道。
“不僅如此,精靈可以在我們幾尺之外走過,絲毫不被偵測。
我記得第一次見伏城時,他跨下的蜥蜴坐騎四蹄配著肉墊,腳步無聲無息,手工完美,嵌鑲天衣無縫的鎖子甲掛在坐騎兩側,密合得滴水不漏,跟隨著他的一切行動彎曲折合,仿佛是他的第二層皮膚,他僅靠一己之力,短短一刻間,就偷了嚴防死守下,布萊恩莊園的珍藏!”
“.……”
“用這個偷東西?!”
蘇哲笑了笑,“他是被閻洗腦了。上麵所說的,隻是他右眼的秘密,至於左邊的.……他不告訴我,我就再沒問。總之,伏城是個不可多見的寶藏男孩,你接觸多了自然會明白。”
“.……”
“噓……別說話,這個卡子過了就安全了。”
伏城忽然扭頭囑咐了一句,南陌拍醒閻,眾人壓低身子,緊緊的貼在蜥蜴背上。
遠處是一排放哨屋,和現代建築有著天壤之別,構造風格奇特無比。
整個建築的上半身是歐洲哥特式的塔頂,下麵卻是四通相連的朝陽門宮殿,偶爾幾處洞穴宛如敦煌的莫高窟。
高大的蕈類環繞著整個牆壁,每五個之中就有一個是尖叫蕈,它們是一種有智慧的蕈類;正如其名,會在有任何生物靠近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伏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駕駛著蜥蜴,熟練的繞開陷進。
在黑夜中潛行了半個鍾頭後,伏城支起身子,微微一笑,“安全了。”
離開蜥背,他輕輕的拍了拍尾巴,讓它在附近休息,接著又從領口摸出個頸牌。
那是一枚徽章,正麵刻著一隻蜘蛛,八隻腳拿著八個不同的兵器,背麵雋刻著一個“伏”字,古老又神秘。
伏城在蜥蜴麵前揮動著家徽,同時耳語道:“別走太遠,玩夠了就回來。”
巨大的蜥蜴竟如同聽懂般,衝伏城吐了兩口芯子,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這徽章上有沾有神湖附著的咒文,可以讓精靈對它們有絕對的控製權。蜥蜴也會像在蘭納世界那樣,忠實地服從這個指令,四蹄生根去堅守崗位,即使它最愛吃的疾鼠就在嘴前打盹也無法讓它動搖分毫。”蘇哲普及道。
“太……太不可思議了。”
南陌看著麵無表情的伏城,心裏小鹿亂撞,總覺得這個身影此刻無比高大。
“我要玩!”柒瞳伸手。
“不行。”伏城麵無表情拒絕。
“商量商量。”
“沒得商量。”
“.……”
半鍾頭後,蘇哲氣悶悶的從時空站台出來,“沒超時空跑車了,隻有列車。”
“哎……反正能睡覺就成。”閻打著哈氣。
六人進了列車。
找到座位後,沒一會都閉眼休息了。
當夢醒來的時候,睜眼隻見滿山遍野的綠色,陽光如箭矢刺入瞳孔,一朵巨大的花放肆綻放,紅得那樣耀眼,頭頂巍峨的高山顛簸起伏,再往上是層層疊疊的烏雲,隨時會有一場大雨傾瀉。
“你醒了?”伏城合上筆記本。
“嗯,車開了多久?”蘇野揉了揉眼睛,捂著嘴,打了個小哈氣。
“才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蘇野苦笑一聲:“看來我真是高度緊張神經質了,才半個鍾頭就能睡這麽舒服的一覺。”
說完喝了口水:“你在.……工作?”
難得給兩人一個獨處的環境,蘇野決定抓住機會好好的了解一下伏城,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
“不是工作…一個習慣,隻要有空,就喜歡研究。”
蘇野聽到伏城接上話題,心裏一陣愜喜,發現他也並不是那種高冷不好打交道的人,連忙見縫插針的問下去,
“什麽研究?”
伏城伸了個懶腰:“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觀察,思考,剛才趁你們睡覺的時候,我將這節車廂的所有人都分析完畢了。”
蘇野有些驚訝,快速掃視了一圈。
坐在隔壁的是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子,穿著一身熨帖的鵝黃色連衣裙,襯的她纖腰不盈一握,皮膚更是在陽光下白的發光,栗子色的頭發鬆鬆的披散在肩後,畫著淡淡的妝。
對麵坐著個中年男人,幹淨利索的氣質配著一塵不染的西裝,頓時顯得整個人氣與非凡,國字臉下兩道濃眉,略大的鼻子上架著一副價格不菲的金絲框眼鏡,鏡片下透著一絲銳利的眼神。
他不忙不忙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潔白的手帕,認真擦拭著一塊懷表,隨後單手折成一個三角裝進了褲兜兒裏。
目光緩和的掃視著四周,恰巧與南陌四目相對,嘴角浮起一個成熟的角度,禮貌的點了點頭。
西裝男的側麵也坐著一個男人,長著一張國字形臉,古銅膚色,麵色黑紅,猛地一看,五官還算端正,隻是滿臉橫肉,脖子又粗又短,那張略有點方形的臉龐上一對小三角眼,單眼皮,眉骨高高的,額頭不很寬大,鼻子稍微肥大,在兩片厚唇大嘴的下麵,有一個四方形的下巴,一臉的絡腮胡,留著硬硬的寸頭,好像一個沒有進化好的猿。
除了隔壁,斜對麵和正對麵這四個人以外,蘇野發現這節車廂出奇的長,起碼坐了二十餘個人,座位設計的寬敞舒適……
可.……你閑的沒事觀察人幹嘛?!
發現伏城的目光在隔壁女孩身上停留了一會,蘇野偷笑道:
“你喜歡……這樣的?”
“不。”
“那你盯人看幹嘛?”
“我隻是好奇她這種職業的人怎麽會坐列車。”
蘇野努了努嘴,“什麽意思?”
伏城翻開筆記本,用筆尖指著一個地方:“3號,音樂家。”
“音樂家?怎麽判斷的?”
“搞音樂,無非三種:第一,手指粗的演奏彈撥類樂器,比如古箏,箜篌,豎琴等,他們的曲子演奏起來需要一定的力度。
第二:手指修長,跨度大,尤其是拇指跟食指的演奏鍵盤樂器,因為曲子要同時摁跨八度的鍵。
第三:演奏弦樂器的人,比如二胡,大中小提琴,車玉食指,中指跟無名指的指腹會有繭,在琴弦上磨出來的,特別說下拉小提琴,他們的職業病是頭向左偏,因為要夾住琴身,而這個女孩從進車廂的10分鍾內,頭想左傾斜16次,每次時間在15秒以上,這是來自小提琴的肌肉記憶,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小習慣吧…”
蘇野驚訝之餘撓有興趣的點了點頭:“刮目相看啊!她是海族的人麽?”
“你知道海族?”
“去過.……”
“哦……這是去南陽的列車,都是第十紀元的地球人。”
蘇野點頭:“看來美女不一定都是海族的,長記性了。你繼續說,別停。”
“接下來是6號,他是個經常用筆的文職,食指和中指關節有突起,胸口掛著防墨鋼筆。
13號,軍人通常來說吃飯快,走路快,性格內向的多,不善言談,具有順從傾向,有禮貌。
9號,遊泳運動員,因為他的肩膀特別寬,上身成倒三角,而同樣是運動員,打橄欖球的人肩膀就沒有那麽寬,身材比較勻稱,踢足球的腿部肌肉特別發達,體操運動員基本上個子都不是很高,打乒乓球的運動員有些駝背。
16號,教師,指甲縫殘留白色粉末,衣袖,褲腿褶皺中也帶有白色粉末,上車後比較囉嗦。
你背後的3號,廚師,臉部皮膚差,體型略胖,單手提起10公斤的行李箱,手腕比較有力,用力手的手臂有細小燙痕,頭發帶著淡淡的油煙味。
7號,應該也是個火車司機,右腳鞋底的磨損比左腳多的多,臉部皮膚不佳,每次鳴笛前15秒,都會提前看一下表。
14號,出租車司機,因為職業原因,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胃和脊椎方麵的病症,導致坐的時候身體微微傾斜,喜歡一側受力,從而臀部相對寬大,體形也根據地方的不同會有不同程度的肥胖,臉部皮膚不好,手上拇指食指內側有老繭。
18號,外科醫生,食指上部內側有一條斜向印痕,這是經常用外科縫合線的原因。
10好,木匠:剛去倒水路過吸煙區時,看到他有長時間把煙叼在嘴巴上的習慣,煙蒂殘留的很短而且充滿唾液,衣袖口有木屑,喜歡長時間盯著一個事物。
13號…
1號…
………”
伏城一口氣說完,蘇野有種“剝開層層迷霧,終見廬山拂曉”的感覺,
他無法置信,一頭植物竟然把人類研究的那麽透!!
“你這是……要當警察吧?”
“警察?”伏城抬了下眉毛,沒再說話。
蘇野忽然想起蘇哲說他偷東西的事,連忙改口:“別介意,隨便說的,不過你這微表情觀察也太厲害了。”
伏城依舊沒說話。
天兒被聊死了,蘇野低著頭,真想狠狠給自己一嘴巴。
氣氛一時間特別尷尬……
蘇野滿腦子都是蒲公英大戰胡蘿卜的場景,想了想,突然來了句:
“伏城,我能……能.……”
“嗯?”
蘇野咽了口口水,緊張道:“我能.……搓.……搓一搓你的手麽?”
“啊?”伏城一臉懵逼。
“別誤會,我就想確認一件事,可以不?拜托了,我真的太好奇了!”
“哦……”
伏城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蘇野眸子中一道精彩閃過,連忙抓了上去。
與此同時,火車進了隧道…
鐵軌聲在黑暗的甬道裏被無限擴大,整列火車陷在一片黑暗中…
第一次這麽長時間抓男孩的手,蘇野總覺得有些別扭,他就是單純的想知道,伏城到底是不是樹人……
可就在這時,那雙手突然收了回去。
兩個人在黑暗中相互對視,15秒後,列車駛出了隧道。
陽光射入,
蘇野看著伏城,卻發現他整張突然臉變得異常嚴肅。
“啊……你.……不是……我就……你千萬別誤會啊。”蘇野語無倫次的解釋著。
伏城搖了搖頭,
然後,
抬手指著一個方向:
“我在想,他的頭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