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蟬時節心意亂，不盡繁華錦帳間（十四）

  仲夏時節，蟬鳴聲一起一伏，熱浪襲來。


  “就是這一家了，我們去瞧瞧”趙丹帶著她走到了一個尋常百姓家的院子裏，麵積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更難得的是院子裏種了一棵桂花樹，這樣的樹種在這裏並不常見，雖然還沒有到開花的時候，但是樹葉一片綠蔭，可以窺見幾個小花苞，小小的不過三四個，恐怕開花還要好些時候。


  “許姑娘覺著這家如何？”趙丹親自找了幾處宅院，但是隻有這一處深的他的喜歡，看著她有些出神的目光，趙丹心裏竟有些確信。


  “公子挑選的，自然是最好的”許瑩隨著他進了宅院，地麵被打掃的很幹淨，沒有一片落葉。


  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婦人走出來，“公子您來了，姑娘覺著如何？”她瞧著許瑩那瘦弱的身板也有些可惜，多好的姑娘，就是少了點生氣。


  “可以定下來了”趙丹不知為何覺著她一定是喜歡的，心靈感應似的，“這位是孫婆婆,這位是許姑娘”


  “見過許姑娘”許瑩忙扶起正要行禮的孫婆婆，“婆婆這是幹什麽？折煞我了，論輩分，是我該向婆婆見禮”


  “姑娘言重了，公子，姑娘屋裏看看吧，我去沏杯茶”


  趙丹嘴角含笑，眼角餘光看著身旁的女子，“這位孫婆婆沒有什麽家人了，她丈夫早逝，兩個兒子當兵打仗，也都沒回來.……”他說著，沉默了許久，許瑩若不是因為戰亂，或許她也會生活的很好，若是他沒有救她回來，那麽她也許就像這位婆婆一般了，或許她的境遇還比不上這個婆婆。


  “孫婆婆也是個苦命人”許瑩眼眶微微濕潤。


  “前幾年幸得有兩個兒子的撫恤金，才能湊活著生活，這兩年年紀大了生活也就越發困難，鄉鄰也有時接濟。世道越來越亂了，原先的老鄰居也該搬的都搬了，這才不得不想要把宅院租出去，維持生計”趙丹解釋道“原先她有一個小女兒，不過幾歲的時候被拐走了”


  “我給孫婆婆做個伴兒，日後也盡盡孝道”許瑩看著茂密的桂樹不禁想起從前她的母親，那時候太小了，隻記得一些片段，還有就是家裏種著的桂花樹。每到金秋母親就會用桂花做了點心，曬幹了泡茶，也有時用來做菜。


  “嗯，也好，畢竟孫婆婆年紀大了，你若是有事便去逸然茶樓，找掌櫃的，他會告訴我”趙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明了，畢竟他是不能時常陪在她的身邊。


  “多謝公子了”許瑩微微頷首，算作謝禮。目光有轉去桂花樹上，濃蔭把她的影子遮住了，更顯得她瘦弱不堪。心裏竟生出想要靠近這桂樹的的心思，想要一遍一遍撫過它粗糙的紋路，嗅著它草木獨有的芳香。


  “你喜歡桂樹？”趙丹見她一直看著那樹，好奇得問道。


  “回公子，算是吧！小時候我母親常用它做些吃食，對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桂花樹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樹種，能做糕點，泡茶，藥材。隻有等到桂樹開花的時候我們才能放肆的吃一頓有味道的飽飯”


  “小時候我見禦膳房的姑姑做過，不過也都是自己個弄著嚐嚐鮮。那時候緗兒貪嘴，見著了也就嚐了，不過因為動靜大驚動了值班的宮女，就草草溜走了，我到現在還生著她的氣，臨走的時候都沒給我嚐一塊兒”趙丹半開玩笑的說。


  “若是公子喜歡，等了這樹開花，我便做些”許瑩一時間竟被他逗笑了，樹蔭稍稍偏移，一片陽光落在她的身上，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一言為定啊！”趙丹抬頭看了那樹，長得可真大啊！應該有些年頭了。


  “公子，姑娘，屋裏請吧！”孫婆婆見他們相談甚歡，也就等茶涼了涼才去叫的他們“用去年曬幹的桂花泡的茶，不知兩位是否喝的慣？”


  “自然是習慣的”許瑩衝著孫婆婆款款一笑。


  “正巧，我也想嚐嚐鮮”趙丹應道。


  “那便請把！”孫婆婆見著他們，像是看見了從前的那一對兒小兒女，十幾年了吧！大兒子一去不返，二子雖說是領養的，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厚此薄彼，還有小女兒，還在人世嗎？孫婆婆抬頭望了一眼那樹頂，竟有些晃眼。


  “果然是好茶，與那些苦汁子大不一樣呢”趙丹抿了一口，讚歎道，又隨即一飲而盡。


  “婆婆好手藝，改日我可要偷師學藝了”許瑩淺笑，卻是輕嚐了一口，在也喝不下去了，心裏剜肉一般，她的母親也曾這般，沏茶一碗，甜甜的味道彌漫口腔。


  “那好呀！省的我這手藝失傳了”孫婆婆看著許瑩的眼神竟生出些許的慈愛。


  “婆婆，我們先走了，這宅院我們就定下來了，明日許姑娘就搬過來了”趙丹道。


  “好！”


  “婆婆，告辭了！”許瑩與他一同離開。


  一縷微風襲來，桂樹的葉子落了幾片，綠樹濃蔭的夏日裏怎麽掉開樹葉子了？孫婆婆搖搖頭，把幾片還青綠的葉子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