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蟬時節心意亂，不盡繁華錦帳間（二）
聊了一陣趙緗便要告辭，秀玲出門相送。“你趕緊回去歇著吧！我又不要什麽十八相送”
樹影斑駁，透過布簾，撒到馬車裏。
“就是這家了！夫人來瞧瞧？”慧兒扶著她下了馬車。“嗯”
走進店去，規模在這個店鋪林立的鹹陽城裏不算大，但看得出來店主上了心，幾株翠綠的植物，給整個暗色係的風格添了幾分生氣。
“呦！這麽巧！”
趙緗回頭看見張瑾，麵色紅潤，聽音色也是清脆的。一身杏鋪色即顯得有精氣神也不會太過輕浮，反觀趙緗一身艾背綠，雖不是黯淡卻是另一種溫婉。
“王夫人，這麽巧，這位是？”趙緗看到張瑾手邊牽著一個小女孩兒。
“家妹，單名一個‘琪字’”張瑾神色微微遲疑。
趙緗蹲下身來，“張琪？小琪兒，來讓姐姐抱抱好不好”
張琪睜著大眼睛，臉蛋圓潤，小鼻子，小嘴巴，樣子實在討人喜歡。“叫緗姐姐”張瑾對她說。
“緗姐姐”她叫了一聲，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得人都化了。
“唉！小琪兒你怎麽這麽可愛呢？改天到姐姐家玩好不好？”趙緗忍不住逗弄她。
張瑾神色一緊，“不麻煩妹妹了，我這小妹平時皮得很，到時候給妹妹添亂”
“哪能呀！我歡迎還來不及呢？”趙緗沒注意，繼續逗弄著張琪“小琪兒，要不要去姐姐家裏玩，姐姐家裏有好吃的”
“要的，要的，我要吃好吃的”張琪聽到好吃的就興高采烈的蹦起來。“這麽說定了，等給太後過完壽就來啊！小琪兒，可不許忘記姐姐呀！”趙緗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不會的，緗姐姐”她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趙緗，都忍不住咯咯地笑。
“對了，姐姐也是來挑布料的嗎？”
“前些日子訂了一批，今兒個得空來取”張瑾牽了張琪的手，掌櫃此時也抱了幾匹布料，“王夫人，這是您訂的，要不我們派人送到府上？”
“不用麻煩，放到門口馬車就好了”張瑾道了別就離去了。
“這位是國尉夫人吧！”掌櫃人雖瞧著精明但並不討人厭，有一點眼角紋，但年紀算不上大。
“都說生意人精幹，原本不信的，如今是確信無疑了”
“哪裏，不過是上巳節，有幸見過夫人一麵”掌櫃邊說邊從櫃台裏搬出幾匹布，“夫人這是來瞧布料嗎？這些是新進的，那邊的是賣得比較好的”
“這些都太厚重了，要輕薄一些，夏日裏做個月華裙最好了”趙緗指尖撚了撚各種料子，都不甚滿意。
“夫人果然好眼光，有一批昨兒個新到的，旁人都沒敢提起。隻是少得很，自家也要留些的，夫人請稍等”
待掌櫃的取出布料的時候果然是上品的好東西，輕薄尚且不論，質地柔軟，就算是貼身穿也是極舒適的，“果然呢！那掌櫃看看能賣我多少？”
“那行！夫人去點點？”
“不用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了我要是連這點都信不過，還怎麽成。”趙緗正要讓慧兒付錢時，掌櫃卻開了口：“鄙人還未來得及恭賀國尉大人升遷之喜，這些東西就當做賀禮，夫人盡管拿去，改日鄙人在登門賠禮”
趙緗一愣，這掌櫃應該是有背景的，沒錯，白起升遷的事並沒有全部公布，他一定是後麵有人，要不怎麽知道這些，還有登門之說，“掌櫃的客氣了，這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一碼歸一碼，貨你照送，錢我也照付。”
掌櫃顯然沒想到，這個眼前瘦弱的女子既然猜到了，也沒有應他的話，也是個有膽識，有魄力的人。
“慧兒，再挑些料子，看掌櫃這裏的布料好，順便把今年冬天的也都置辦齊了。”趙緗坐到一旁，揉著眉心。
回去路上慧兒和香芷兩個人嘰嘰喳喳，吵鬧個不停。“公主，是不是找個繡坊，要不然這麽多料子，做到什麽時候是個頭。”香芷提醒道。
“是啊！聘幾個繡娘也是可行的”慧兒補充道。
“我看你們是越發的懶了，幾件衣服，自己縫能累到哪去？再說了，要是傳出去我們府上的丫頭女紅一個比一個差，還要去外頭找繡娘，那我還有什麽臉麵”趙緗反駁了她們的請求。
“可是夫人，奴婢的女紅確實不好，從前都是瑩姐姐幫襯著，如今.……”
“瞧你那樣子，你年紀小倒沒什麽事，去找劉嬸兒她們幫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謝夫人啦！”
或許她真的適合當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婦人，整個世界隻有男人和孩子，她想一想又搖搖頭，終是癡人說夢罷了。手裏的料子確實輕的很，拿在手裏沒什麽分量，原本打算自己做一個內衫，裏衣什麽的，竟做成了他的尺寸。
許是起風了，燭火有些晃人，關緊了窗子，把燭火挑亮些。加快多縫了幾針，一不留神紮破了手指，暗自叫悔，這麽不小心。自從跟馮姑姑學了這手藝，雖談不上精湛，但縫縫補補終是沒有問題的，難不成是生疏了，許是走神了罷。
咬了咬被紮的地方，隻覺得當時猛然一疼，倒也沒什麽。當初學女紅的時候馮姑姑讚不絕口，誇她靈巧，手指竟然從未被針紮過。宮裏生長的孩子雖然意外多，但也是嬌貴著養的，尤其是公主們被細細尖尖的針尖紮過後，都不敢再碰了。
趙緗看了一眼染了血漬的線縫處，小小的一點，不仔細看察覺不出來，還是在袖口，還是等做完這一件兒再洗了，或者繡朵什麽東西也是極好的，不過隻怕繡藝不好糟蹋了這麽好的料子。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他始終沒有音信，反倒是太後的壽辰先到了。許久沒見過了，又是這麽個大日子，按品大妝自然是應該，壽禮也應該是有心意的，隻是覺得空落落的。哦！原來是身邊少了幾個人，他，許瑩，秀玲，還有一去難再回的阿瑛。
怪不得覺著冷清了許多，原來是是少了人情味兒。也有不少熟悉的麵孔，張瑾就不說了，唐八子心情也是難得的好，就連太後臉上都少了些許皺紋。獻上祝壽詞，壽禮，按位坐下，笙歌燕舞，宮廷聚會也就是這般吧！
舞女的腰肢多靈巧，像是隨風的柳條，悠揚的樂曲該是好聽的吧！她自然是不懂。茶幾上的茶點下去不少，身旁都是些女眷，廳堂內部才是群臣。她嫌麻煩隻帶了香蘭，如今昏昏沉沉有些瞌睡，許是案幾上的果酒貪杯喝多了。
“香蘭，扶我出去醒醒酒”趙緗是在厭煩了這無聊的宮廷聚會，白天時候跟著一群不是貴婦就是高門貴女的女人逛了一天的園子，而且景致是不錯的，看了一天也該乏了，和那些女人也沒什麽共同話題，隻是一旁聽著，微笑點頭罷了。聽著他們議論家長裏短的，也比此時默不作聲的看著宮廷舞好多了。
“是”香蘭素來穩妥，扶了她從側門走出去了。果然是要到了夏日，雖然天已經半黑了，但還是暖呼呼的。本來覺著果酒甜膩膩的，不會醉人，沒曾想也是不能貪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