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初起淚凝噎，孤身犯險心意決（七）

  “我瞧著，這暗花的料子不錯，手感也好。你覺得呢？”趙緗讓人挑了幾個適合做喜服的布料，此刻正興致勃勃的同秀玲選著。


  “您瞧著好，便就好了”秀玲羞得臉通紅。


  “又不是我嫁，你的事當然是你說好才好，你這丫頭平日裏不少主意，怎的到了自己，偏就亂了方寸”趙緗笑著嗔怪“阿六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事兒辦的急是急了點，但絕不會失了體麵，讓你委屈”按理說阿六是應該隨著白起去的，所以必須趕在伐魏之前，要不然又要等個三年五載，旁的不說，單說秀玲不就真的成了老姑娘。


  “公主，就由著您取笑吧！”秀玲低頭害羞。


  “我看那個紗錦不錯，做個月華裙再適合不過了。你的喜服就用那個暗花錦吧！”趙緗見她沒個注意，隻好替她拿主意了。“我之前見有人家辦喜事，打過一套石榴紅的首飾，我瞧著喜慶，不如你也打一套。”
……

  “公主，楊嬸兒和劉婆來了！”慧兒來通報。趙緗疑惑，怎麽這個時候來了，莫不是除了什麽差池。


  “夫人！”她們二人向趙緗見禮。


  “怎麽還都趕到一塊兒去了？出什麽事了？把你們都給驚動了”趙緗請她們坐下，沏上熱茶。


  楊嬸兒因為之前的事不好開口，劉婆子道出了緣由，原來是她們覺得自己個兒上了年紀，再在府裏當值壞了規矩，請求去田莊裏養老。趙緗記得白起是有一些田莊的，隻是離鹹陽城遠得很，要是以她們二人的身子骨，肯定是受不了一路上的顛簸。她們此刻說出來不過也是想讓趙緗挽留，也不是什麽大的要求，人之常情。


  “怎麽突然要離開，你們二人可都是府上的老人了！”


  “本來是想著早早的就說了，可是夫人您有遠嫁過來，那時走自然是不行的。想著您來了，可又快到了年節，怕夫人第一次忙不過來，就幫襯著打打下手。就這麽一直拖著了，現如今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動不動的就腰腿疼，早年又有病根，實在是拖不下去了，這才來找您的”


  趙緗點點頭：“即使這樣，那你們就更加走不得了。此去城外路途遙遠不說，地方有偏僻得很，哪裏比得上鹹陽城裏，有個頭疼腦熱的就能叫來大夫。你們還是繼續住在西跨院，平日裏不用上工，盡管調教那些個新來的不懂事的。”


  她們二人很感激，眼瞅著就要跪拜謝恩，還是秀玲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們。趙緗責怪道：“你們是老人，再怎麽說我也是晚輩，你們這般可不是要折了我的陽壽”


  “夫人教導的是”


  趙緗微微歎息道：“你們都走了，這府上，後院我可怎麽顧得過來？”


  劉婆很識趣兒的明白了趙緗的意思：“自然是馮姑，年歲不大，又是宮裏頭出來的人，這麽長時間府裏的事兒也都清楚，交給她自然是最妥帖的。”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馮姑姑是趙緗的人，無論是誰都不不過自己人。


  “既然這樣，那便再好不過了。慧兒！去帶劉婆，楊嬸兒去賬房領養老錢，順便讓小瑩帶上幾個人把西跨院在打掃一下，換上幾床新被褥”趙緗叫了門口的慧兒和許瑩。


  “謝夫人”


  等她們走後秀玲問道：“公主，既然她們要走，為何還要留下？”


  “順水推舟做個人情，說不定日後真用得著呢？”趙緗揉了揉眉頭“你最近腦子是越發糊塗了。別的我不要求你，隻希望你是非曲直還是要分清，你的立場我絕不會為難，有些事，有些話能不能說，你自己應該有掂量”


  秀玲會意：“奴婢從小跟著您，絕不會做任何有悖於您的事”


  她搖搖頭：“你已經是個自由的人，我沒有權利束縛你的自由。你和我不一樣，你沒有那麽多牽絆，而我身後的盤根錯節是不能忽略的，有些事情能忘就忘了，堵在心裏除了愁還是愁”


  “明白了”秀玲知道她的公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是別人的道具，動輒國家大事，江山社稷。可誰又想到，她還隻是個剛剛及笄的姑娘，那麽重的擔子壓到她的身上，她又怎麽能好過。自從來到秦國，連她一個發自內心的笑都沒有了，算計和謀劃本應是朝堂上那些吃著國家俸祿，享受著百姓供給的人。偏偏這一切都要落在她的頭上，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管家的病如何了？這些天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一病來勢洶洶，怕是不行了”秀玲歎息。


  外麵又飄起了雪，幾縷風透過門，趙緗打了個寒顫：“今年的倒春寒太長了，又得有多少人熬不過去”


  “春天總會來的”秀玲這樣說，似乎是對自己說，又似乎是在對趙緗說。


  “是啊，總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