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失落
風希靈大腦好會兒轉不過來，她木訥的僵著頭，眼神遊離無定所：“你，你再說一遍！”
離白傲將唇湊近她的左耳邊，神情極為認真，一字一句道：“希兒的一輩子，就是我的一輩子。”
他將下巴輕抵在她的頭頂上，環著她的雙臂一點點收攏，直至不能再收為止。他臉上蕭冷一片，眸色深邃無邊，如果他不在這裏，如果他沒有勾魂扳指，他是不是就永遠見不到希兒了？
又是永遠……他胸口忽然陣痛一下，不能！他不允許！倘若希兒有事，那他的獨活，還有什麽意義……
他終於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知道為什麽每每看見她受傷他就會心痛，止不住的心痛。
他抬起右手，繁紋扳指已經沒了亮光，他將手指伸向風希靈的右手，小手遞來的冰涼讓他瞳孔一縮，他強力控製著微顫的手，輕包住她緊攥的拳頭，萬千情感萬千思緒統統被斂入眼底，雙臂緊緊箍著懷中的人，愛憐的輕喚了聲：“希兒。”
風希靈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身上的禁錮早已轉移了她的思緒，她感覺這已經不是抱，這是勒，是鋼索般的死勒！她沒有說話的空間，也沒有能夠動彈的能力，她想，她就要死了，比起先前的石壁擠壓，她現在真的要死了，被活活勒死！
風希靈臉上透白，再也憤怒不起來，她極度虛弱的靠在他的身上，眼睛突然瞅到什麽，臉色微變，她使勁掙出那個被人裹住的拳頭，往他身上一捶，怒道：“快離開這裏！”
離白傲也立刻察覺不對，攬著風希靈一躍而起，跳出黑洞，他一路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奔。
轟隆隆——
離白傲轉瞬離開的功夫，原先的黑洞就被倒塌的泥石覆蓋，水洞也不能幸免，無數巨石塌下來，眼看就要完全封住所有！
碰！離白傲一腳蹬在堵住前路的巨石上，一個鯉魚翻身，在邊上的一個缺口上重重劃上一刀，誇誇誇——
洞頂上的石頭掉得更加厲害，前麵徹底被封死！這是什麽東西構建的水洞，越是觸碰它越是坍塌得厲害。離白傲劍眉微蹙，前路已經被封死，後麵也沒有退路，他低下眼瞼，看著懷中的人，她亦抬起頭來迎視他。
“怕嗎？”他輕聲問她，黑曜石般的瞳孔深處帶著絲期許。
風希靈眼神有些躲避，不想再對著這樣一雙眼，她覺得她再多看一眼，她的大腦就會沒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她微偏過頭，眼底一絲促狹閃過：“人固有一死，該來時則來。”
“我不許你這麽說！”離白傲憤怒一吼，麵上溢滿了失落，她還是不能原諒他。看到她滿目疑惑和呆滯，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不覺放緩聲調，輕歎道：“希兒，你若信我，什麽便不再重要了。”
他要的，隻不過她的一點信任而已，一點，就夠了。
風希靈身體微僵，一時不知該做何答複，她現在腦子有點亂，眼前的一切讓她覺得也不似真的，她想，她許是還在幻境裏，這黑煞沙冥的威力果然名不虛傳！
“我不會讓你困在這裏，一定不會！”離白傲斬釘截鐵道，霸氣的語氣讓風希靈混沌的腦子有絲清明，她仿佛覺得就眼前這個人變得真切了些。
也是這點清明，讓她的瞳孔瞬間放大，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赤銀的光芒包裹而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那斬血焰劍和那襲深藍的錦服接二連三的染上鮮血、水漬、泥土和水炎蟒的毒液，她無力勸阻，也無力幫忙，就這樣被那一層又一層的光罩在裏麵，如同雕塑……
破——
地麵破出一個大洞，無數石頭衝天而起，複又唰唰掉落在地。兩道藍色身影破出地麵，接著輕飄飄從空中降落。
離白傲將風希靈放置在平穩的地麵上，抬眼掃向四周，這裏水霧繚繞，從地麵到空中，皆是霧蒙蒙一片。他低眉思忖，眸光流轉，這個地方不在任何國家的版圖中有提過，難道……黑煞沙冥將他們送離了南華大陸？
“咳咳”，離白傲開始輕咳起來，他順手解開風希靈身上被他封住的穴道，並用一根手指快速堵住她欲言的小口，衝她邪邪一笑：“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麽。”
說完他雙眼微闔，謔地頹然斜倒在她的腳邊上，嘴角流出絲絲黑血。
風希靈眼裏染上複雜的情緒，她若還在懷疑還在疑惑這是不是幻境，那她這麽多年就白活了！
她緩緩伸出手指，一點一點觸到離白傲的鼻尖，一絲涼氣從他的鼻端吐出來，她抖了抖手指，微呆著臉，有那麽一瞬，她的心比手指都還要透涼。
為什麽？為什麽她當初不好好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不是她一時糊塗一時怒火攻心，如果她當時不與他在水洞裏打鬥，就不會扯出這樣的結果！
體內暖流陣陣，她攤開手掌，掌心中亮起一簇三色光芒，紫赤銀。赤銀，這分明就是泣連果和他身上的內力結合。她單指撫上自己的唇，絲絲溫熱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仿若時光又回到黑暗的石壁裏，離白傲趕來救她的一幕……
原來他是在給她渡氣，並在渡氣之時用泣連果的炎力為她驅除體內殘餘的黑煞泥淵的毒，而非輕薄於她。
她的雙眼突然火辣辣的疼，像是有沙子與火苗進了她的眼，讓她睜不開也閉不全。
原來她是真實被離白傲所救，隻是進了那個霧蒙蒙的洞就被打散開來，而後給她造成一種幻境來迷惑她的眼睛，最後將她困入死胡同讓她再難翻身！
她甩開思緒，慌忙彎下身，伸手扳起離白傲的身軀，將他盤膝坐在地上，她雙手結在胸前，謔地打在他的後背上，絲絲彩色光芒繞了他一身，風希靈屏息凝神，眼裏卻還有絲迷惘：“你這麽做，又是何必？”
他沒必要屢屢幫她，他不知道她是個不想欠人情的自由主義者嗎？
看著離白傲的衣衫也染上了黑色的液體，她雙眸淩寒，櫻唇輕抿，當初是她糊塗，才會蒙了眼看不出他是在隱忍著劇毒的摧殘！他為她輸入大量內力時身體就早已虛弱不堪，還硬著骨頭來找她，救她出來！
她為什麽不早點看出來，他體內的泣連果含量在傳輸她出土時耗費太多，根本無法克製住水炎蟒浸透了泥石的毒液，此時他身上的毒性看似已經開始爆發，如若她算得不錯，還有一個時辰他就氣絕身亡！
她又打出幾層氣流，思緒如排山倒海般湧入她的腦海，讓她揮之不去。如此說來，離白傲便是擁有幻術的那個人，既然幻境非假即真，那她當時看見離白傲用幻術擋開毒液的襲擊就是真實存在的。
她拋開原先對墨天的猜疑。可是離白傲為何會幻術？
她想著自己這副軀殼，她穿越而來就換上了它，這具軀殼本尊的筋骨不錯，所以後來被她用來修煉幻術才有所成效。她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莫非是這個大陸本就可以修煉幻術？除此之外，她不能再想到離白傲有會幻術的可能。
據她了解，這個大陸曆史上並沒有人知道有幻術這回事，一般人都是使用尋常武功，隻有極少數的高手才可以達到使用氣流來做防禦和攻擊的能力，這也是她與烈皇打鬥時瞬間分辨出他就是幻朝葛尊皇的原因。
風希靈一直將目光定在離白傲的身上，手上一刻不停傳輸著內力，無意識瞥了眼四周，這不看還好，一看魂都要出來了。
她斂下瞳孔中的少許慌亂，不知為何，她一看到這個地方就想逃避。許是她從幻朝穿越時空來此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這個滿是水霧的霧島，讓她對這個大陸產生恐懼症的始發點。她在心裏給自己安上一個理由，並確定的點點頭，就是這樣。
她收回抵在離白傲後背的手，將他倒下的身體扶起來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步一腳穩妥前進。
熱氣騰騰的水霧籠罩大地，讓她看不清晰前方哪裏會生長草藥，哪裏有休憩之所？
時間有限，讓她不得已加快速度，她猶豫一秒，還是決定將離白傲先放在這裏，否則時辰一過，就算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
她將離白傲扶在一棵大樹底下，確定此處安全後方才離開。
風希靈憑著對藥材的敏感度一路左彎右拐，不消會兒，手裏便捏了一把草藥，她嘴角微彎，她就知道像這種濕熱共和的地方必是不缺草藥，眼底的興奮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風希靈欣喜過望，轉身之際，身後的路竟變出了幾個方向，走哪條？她一時頭大。突然靈光一閃，離白傲有勾魂扳指，那麽……
她低頭瞧了眼右手腕上的涅速手環，死氣沉沉毫無半點顏色。亮光呢？怎麽不閃了？她疑惑的眨眼，憶起當時離白傲滿身是血的場景，那時也沒有閃爍光芒。
“毒液。”
她立馬推斷出來，是毒液汙染了血液，所以勾魂扳指才沒有反應。她眼珠來回掃眼前的四條路，水霧迷蒙，時隱時現，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到離白傲還躺在樹下等著她去治，心裏一緊：“到底選哪條？”
她從未有一刻急得如此像熱鍋上的螞蟻，像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無目標的飄蕩，她飛身近到四條路中最右邊那條的入口處，雙目一閉，銀牙緊咬，心裏一橫，她的生命裏沒有如果，如果，有，絕不會讓它存活太久！既然選擇，就不會回頭，哪怕錯，也要錯得有理由！
她腳尖剛踩在地上，呼地就飛奔起來，一閃百米，她緊攥著手中的草藥，心裏計算著時辰，幾個左拐右彎，終於看到絲來時道路的痕跡。
她難得咧嘴一笑，更加加快速度，幾下狂奔到離白傲所靠的大樹下。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