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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困獸之鬥

  刀劍鏗鏘聲、腳步跺地聲,衝鋒陷陣,殺喊聲震動天地,山澗間驚起飛鴉無數。


  參天大樹下,黑衣人黑壓壓如螞蟻,多動一步,沼澤地泥漿就要抖動翻滾一下。


  幹戈擾攘,橫屍遍野,慘絕人寰。


  電閃雷鳴,響徹天地;山澗上下,雨過無痕;滿地濕滑,水濁樹衰。


  天空烏黑濃鬱,明明午時剛過,卻已是過分趕超黃昏的顏色。


  站在山澗之巔的白衣男子,低眉看著下方的慘烈場景,眼裏淡漠如見無物,雙手負在身後,搭在外邊的五根手指關節曲起,細看之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雜一根細小尖銳的銀針,針尖處冒著一絲不起眼的淡黑色煙霧,銀白色的尖頭在烏黑的天空下閃著寒光。


  墨天餘光瞥到頭上驚慌失措的飛鳥,唰,隻見幾處銀光微閃,還來不及眨眼,剛剛還在狂叫亂竄的飛鳥全數轟然從空中直直跌落,有的掉在他旁邊的泥草叢上、樹上,還有身前的山澗中……

  跌落在草叢上的飛鳥撲騰兩下,瞬間化成一灘黑水。被飛鳥沾到的花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枯萎暗啞,最後融入泥土。


  蝴蝶效應急速向周圍擴散開去,直到延長了整整一米才停下來。


  墨天稍稍抬眼,礙眼擾耳的飛鳥已經沒了絲毫蹤跡,卻總覺得還有什麽沒有清淨。執針的手正收,無意瞥到手心,潔白的手略有剝繭,是潔白無瑕還是汙濁,隻有他知曉。他無聲自嘲一笑,這雙經曆了太多的手,有多少是甘之若飴,有多少是迫不得已。


  謔謔的喊叫聲從山澗低處傳上來,被圍困在其中的離白傲身子半裸,身上各處沾滿了血跡,分不清是黑衣人的還是屬於他自己!

  離白傲依舊是單手殲敵,過一會兒又換成左手,一秒的速度,懷中的女子也跟著換了個方位。


  墨天一直專注於那被人團團圍住的男子,卻也沒忽視被團團圍住的護在離白傲懷中的女子,他知道那個人是她,枯潭般的眼裏溢出一絲波瀾,千般囑咐他們不要傷及無辜,然而,她還是受傷了!淩目掠過下方癱在地上的一團黑沫,星眸蕭冷,如此辦事不利,留有何用!狠厲的眼神,竟與離白傲洞中的神情莫名的如出一轍。


  山澗之下,沼澤地旁,離白傲滿臉血漬,攬著風希靈的手臂刀痕無數,兩隻手臂如被啃爛的木樁,血肉模糊。他冷酷的臉毫不在意,眼睛不時看向懷中的女子,手指趁著空檔搭在她那柔嫩無骨的手腕上。


  感應到什麽,離白傲呼吸一窒,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恐懼,此刻統統現在臉上,再也沒了半分的沉穩。


  無聲的冷氣如入冰窖,從他的身上爆破出來,這種情況,與一開始跟黑衣人交戰時的冷氣,何止天壤之別!

  離白傲將懷中女子小心翼翼地倚靠在大樹下的地麵上,大雨傾盆,隻有這處相對隱蔽,能讓她的身子少受些涼。


  再抬頭,眼球裏一簇火紅,手心兩團火焰轉圈。


  “啊”一聲低吼劃破天際,雲層劈來一把閃電,轟隆隆——


  粗獷的雷聲與野狼的嘶吼,在這一刻奇妙的相得益彰。


  黑衣人看到扛了如此久的離白傲還能重振精神,元氣更是瞬間爆棚,就是天山上的仙丹也未必能達到這等效果!看他那淩厲如箭的眼,那無形中冰凍三尺的寒氣,來自他身上重比石山的壓力,比之前氣勢更濃好幾分。


  突然大變的形象嚇得本來要近身攻擊他的數十人連退幾步,戰戰兢兢的舉起刀劍,腳步虛浮,神色慌亂,紛紛捂住煩悶的胸口,一時不敢動作。


  死士還是死士,到底訓練有素,場麵突變也沒有完全亂了分寸,短暫的短路死機後立馬衝上去,是狼是虎,都要滅絕到底!

  他們的最終目的隻有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場戰鬥不是他死便是他們亡,誰贏誰輸尚且難料,不到最後,那就先搶占先機!

  離白傲手中的火焰越聚越大,赤紅的火焰猶如鮮血,火焰內部夾雜赤白色的線條,比針織的布匹還要縱橫交錯,比蜘蛛網線還要千絲萬縷!


  火紅中嗜血,嗜血中魂滅人心,在這一方天地下讓人望而生畏。


  黑衣人大駭,想跑,已經來不及!


  山澗沼澤裏,橫七豎八躺著無數黑壓壓的人,陸地上那染血的男人,就像失了偶的瘋狂野狼,不惜一切代價的出擊,招招致命。強大的火焰氣流,所過之處樹木皆倒,花草灌木殞絕,凡是活物統統消滅。


  困獸之鬥,逆境重生!


  離白傲以一敵百,離得近的,身子被氣流撕裂成碎片,黑衣人懼怕得紛紛後退。


  場麵不再淡定,早已亂成一鍋粥,是退是近,不知如何抉擇,隻得愣在當場淪為離白傲的待宰羔羊。


  雷聲漸漸消停,烏雲也開始剝開了一條細縫,露出了久違的陽光。一絲光線灑在山頂上,激蕩的水聲也變得緩和了些。


  殘敗粘稠的沼澤地旁,黑色的人影橫七豎八躺在草叢上,樹上,灌木叢中,還有的,連渣都看不見,隻有幾塊像火燒的衣料掛在枯萎的樹枝上,隨著雨水滴答作響。


  山澗頂上,墨天負手身後,眼裏一如既往沒有波瀾,這樣的結果,意料之中。轉身之際,一眼就鎖定到樹下那抹耀眼的獨特,盡管她全身是血,卻是半點不減純粹天然的氣質,看見她暫時沒了危險,他的心裏沒來由鬆了口氣。


  偏過身子,墨天突然腳步一頓。手心扣在胸口處,眼前的物體忽地天旋地轉,他甩甩頭,眼前的物體全部成倒立的形狀,再一晃,麵前的物體統統倒向了左邊。


  “噗”


  大口鮮血從嘴角溢出,雪白的衣服被染上了血紅。一束光線正好打照在他的麵頰上,折射出兩種顏色。


  他的眼裏痛苦,不,不可以!他不可以倒,他還沒做到.……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選擇他!舉步維艱,膝蓋猛地一軟,頎長的身子徒然斜斜倒地。


  “主人!”遠處高樹上一位黑衣男子急急飛奔而來,一步撲倒在墨天的身邊,聲音裏急切又擔憂,抓起他的手臂,腳下一點,朝著原路飛掠而去,速度之快,可比光年。


  蕭瑟淒涼的大樹下,離白傲整理風希靈衣服上被弄皺的痕跡,手臂從她腿彎處穿過,打橫抱起風希靈,半裸的身子依舊,隻是與出暗道前不同,沾滿了血腥的味道。


  站起身子,離白傲低頭,深邃的眼比深潭更暗澀幾分,喉嚨暗啞,語氣卻是毋庸置疑,霸道而擲地有聲:“誰敢欺負你,本王必十倍討之!”


  古樸的殿內,物什擺設簡約中不失大氣雅致。


  四方角落裏檀香爐中幾縷煙霧繚繞,寬闊的溫室中靜謐安詳,針落地聲猶可聞。


  室內最裏邊是一鋪大床,床幔呈青色,幹練的被紮在床的兩頭,可以猜想,這定是男子住的風格。


  明媚的陽光照進窗戶,折射在床頭,床頭露出一張姿容可比日月的臉,微閉的雙眼,安詳的睡相,真像是萬花叢中的睡美人,沒有花襯,卻比花嬌。


  純白色絲被輕輕覆蓋在她鎖骨的位置,女子一隻潔白的柔荑輕搭在覆蓋身子被子上,而另一隻,被一隻修長的大手緊緊包裹在手中,包裹得那樣用力,仿佛要融進他的血肉裏。


  離白傲雙目灼灼的盯著女子皓腕上一隻平凡普通的手鐲,餘光掃過自己手指上與之同色紋的扳指,好看的嘴角翹起,從來沒覺得這個扳指的圖案在這一刻變得這樣順眼,真是久看不膩!

  光線移動,打在女子卷長的睫毛上。


  感受到手中女子的手指輕顫,離白傲心跳速度瞬間加快,雙眸緊張的看著女子蒼白的臉頰,女子睫毛跳閃幾下。


  離白傲薄唇微張,好看的眉眼擠成一團,她就要醒了,等下該說什麽好。


  平常千度循環都不費力的大腦,這一刻怎麽也想不出一個好點的詞和句子,怎麽組,都是錯的!


  在心裏過濾篩選了無數個平常說來說去的句子,離白傲歪著腦袋,喉嚨像被灌了火,烘幹了裏麵的水,他砸了砸嘴,起身準備去喝杯茶消消火。


  耳邊傳來女子一聲輕喃,離白傲快速轉過頭,床上的女子濃密的睫毛撲扇,露出裏麵那抹明亮的色彩。


  就是這抹明亮,看在離白傲的眼中,就像是全世界。


  一切,都在那裏,心裏頓時被塞得滿滿的,握著她的雙手不再鬆開,反而拽的更緊,沒事就好。


  風希靈眼珠朝四周滴溜轉了一圈,才將眸子轉向自己被握住的手,微微一縮,沒掙脫,再一縮,更緊了。


  她現在還很虛弱,哪是他的對手。眉頭微皺,風希靈看著眼前人的神色多了絲寒冷,蒼白幹燥的櫻唇抿成一條直線:“放手!”


  離白傲仿若未聞,眼裏大放光芒,深邃的眼球裏是藏不住的欣喜,聲音裏是溺死人的溫柔:“你醒了。”


  你醒了……聲線柔和小心,仿佛就像是手中捧著質地上好的瓷瓶,生怕一不小心就摔碎。


  可風希靈卻不吃這套,她跟他不熟,再加上他屢次用異樣的眼神打量她,她也不認為他的動機單純。她恨恨一抬頭,猛地撞進一汪深邃的幽潭。


  雙目交匯,一寒一溫,一剛一柔。


  相反世俗的套路,女子的氣勢顯然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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