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閣
曼陀羅青澀的果實,沙麵布滿了堅硬的小刺。浮雪輕輕的拿在手裏。這是鳳允送給自己的禮物,他說也許自己能用上。果然到了用它的時候。
浮雪轉身帶著果實離開了茅屋。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春平和海雲已經在房間中等在浮雪的房間中。
春平脫下浮雪的衣服,卸下頭飾,呆呆的坐在梳妝台邊,桌子上的紅燭搖曳這火光。兩個人無精打采的對坐著。連浮雪進來,都沒有起身。
浮雪放下手帕包著的曼陀羅果實,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浮雪聲音輕的自己幾乎都聽不到。
春平把桌子上的錦盒打開,裏麵放著浮雪纏繞的青絲說道:“慶宣今天根本沒有來,他命人把這個盒子還給你。”
浮雪凝眉看了看盒子中的青絲,終究沒有拿起,順手蓋上了盒子。
海雲有些奇怪的說道:“太子怎麽會對浮雪小姐的事情不聞不問。我總覺得中間應該有什麽問題。他對浮雪小姐的心,大家都是能看到的。”
春平有些不滿的說道:“在有心有什麽用?誰不知道,他馬上就要和安莞成婚。成了懷泰王的乘龍快婿。在他的扶植下, 指日可待。”
浮雪壓低聲音說道:“不要亂說。都早些安息吧。”
夜風吹過窗棱,窗外老槐樹的樹枝,枝葉茂密的樹枝間,吊著粉色小花。夜和傳說,依舊給它帶上了濃重的恐怖信息。
據說上麵的小花還有一個名字,叫吊死鬼。
隻有想不開的人,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而人大概隻有到了窮途末路才會想不開。
如果,自己真的成了杜家的媳婦,那麽新婚之夜過去以後,自己將會和海雲當初一樣,備受羞辱,然後被處死?浮雪想到將要發生的事情,心裏開始往外透出了涼氣。不行,自己絕對不可以那樣死去。
永遠不要對男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在你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總是可以消失的無影無蹤。
曼陀羅的果實,就那麽靜靜的放在桌子上,微微的冒著青綠的光芒。
浮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荷塘中幽幽芙蕖的香氣如紗一般籠罩在水麵上,在這個幽靜的夜晚,難念的除了浮雪,還有慶宣。浮雪的影子,就如晨起的薄霧一般,籠罩了慶宣思想的每一個角落。
可是今晚的約定,為什麽安莞會出現。幸好是春平穿了浮雪的衣服。慶宣輕輕歎了一口氣,翻身,閉上了眼睛。
轉眼就到了浮雪的好日子。
熱風從水麵陣陣吹來,不知趣的夏蟬擾人心神的鳴叫著。往日悠悠的白鳥,今日也份外惹人厭煩。
身穿大紅嫁衣的浮雪,靜靜的坐在窗前,海雲拿著木梳,輕輕的梳理起她烏黑的秀發。
浮雪要出嫁了,嫁給那個守門的杜阿牛。
曾經在這個女孩進入王府的時候,得到了公子慕容鳳允的垂青。雖然她身份低微,但是多少人也認為她會成為未來王府的一個侍妾。很多人對浮雪禮遇有加,不僅僅是因為萬愛的原因。也有對浮雪未來的期盼。可是如今,她成了一個守門人的新婦,在這個她嫁人大喜的日子裏,門前一個前來賀喜的人也沒有。
海雲一邊梳理著浮雪的頭發,一邊不停的伸頭看著回廊裏的動靜。
浮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微笑著說道:“不用看了,我想今天不會有人來我們這裏賀喜了。”
“嗯”海雲收回自己的目光,低聲的答應著。她熟練的為浮雪盤起了頭發。
浮雪看著鏡子中自己還有些稚嫩的小臉,胭脂染紅的臉蛋上,黑色的眸子中,滿是困惑。
這樣就要嫁人了,這樣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這個看門的杜阿牛,和自己素日就沒有交情,哪個男人不好色,自己最後,可能會和海雲是同一個下場。
景泰藍鎏金的小瓶子,放在梳妝台的鏡子前。
浮雪身後把它握在手中。
“怎麽這麽久不見春平?”今日浮雪大喜,春平去哪裏了?
海雲低聲抽泣了起來。
浮雪吃驚的發現,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春平了。
最後一次看到,好像是在那個替自己去見太子的晚上,自從那個晚上,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她。
浮雪轉身來,抓著海雲的手問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已經幾天沒有看到春平了。”
海雲滿眼淚水的低聲說道:“ 自從那天我們見過慶宣回來,她就被安莞君主帶到了身邊服侍。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我一直沒有看到她。”
浮雪最近一直在埋頭研製曼陀羅的毒藥,都沒有發現,春平一直沒有在自己的身邊。
現在,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王府。而且也沒有時間去求人救助春平。即使現在自己去求人,又有誰願意幫助一下已經失勢的自己。
萬愛到底顧及母女的情分,命人送來了一些金銀收拾,樣子簡單,做工粗糙,但是配杜阿牛一家是綽綽有餘了。
浮雪焦急的咬著嘴唇。春平的事情,自己才知道。要救她需要時間,可是自己出門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
她看了看海雲說道:“你不要跟我一起出去了。如果春平沒有事情,你在出去找我。”
海雲眼中含淚,卻吃驚的說道:“難道,你要自己一個人出嫁?”
浮雪笑著看了看她說道:“那又怎麽樣?我的父母不在身邊,委身下嫁給一個看門的小卒,難道,還需要陪嫁的丫頭?”
浮雪伸手拉著海雲的手說道:“沒關係的。你放心。”
浮雪從首飾盒中拿出慶宣昔日送給自己的簪子說道:“希望他對我有一絲真情,可以搭救春平。”
海雲猶豫的看了看簪子,有看了看浮雪。她知道,慶宣要自己時時刻刻守在浮雪的身邊。可是,有被安莞抓去,沒有音訊。自己又十分擔心。
浮雪冰雪聰明,又怎麽會不知道海雲的擔憂。她笑著拉著海雲的手說道:“放心,我隻有辦法。”
海雲接過簪子,點了點頭說道:“春平的事情辦好以後,我一定出去找你。”
浮雪笑著轉過頭說道:“你現在可以安心的給我梳頭,送我出門了。”
海雲低聲說道:“這個,按道理,已經由兒女雙全,福壽安康的人給小姐說的,可是,安莞郡主卻安排了我這個被人遺棄的女人來給你梳頭。想必,即使你嫁給了一個小門童,她依舊希望你不得安康。”
浮雪擺弄著手中的瓶子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她。不用管她安的什麽心,你知道隻要好好的給我梳頭即可。”
海雲拿起梳子,從浮雪黑黑的長發,一邊一梳到底一邊在最低柔聲的說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富富又貴貴。”
浮雪凝視著鏡子總的自己片刻以後,輕聲的說道:“是不是對一個女子而言,嫁做人婦,就決定了她一生的道路?”
海雲有些傷感的說道:“是的。一個女人一生隻能嫁一次人,如果丈夫發生意外,還要為他守節。你沒有看到很多的貞潔牌坊?”
浮雪低下頭,不在說話。她用手反複的摩挲著手中的小瓶子。
片刻之後,有喜娘在門口大聲的喊道:“吉時已到,新人出門。”
海雲拿起大紅的蓋頭,浮雪伸手反複的撫摸著說道:“難道,這就是我李浮雪的命?”
窗外柳樹上的蟬鬼惹人心煩的叫著,槐樹上長的吊死鬼隨風輕輕的擺動著。
浮雪自己接過海雲手中的蓋頭,輕輕的蓋在頭上,在心中默默的告訴自己說道:“不,這一定不是我李浮雪的命。”
在海雲的攙扶下,浮雪小步向門口走去。
浮雪不知道海雲鬆手以後,是誰攙扶著自己上了花轎。伴隨著轎子搖搖晃晃的擺動,浮雪自己,自己已經離開了懷泰王府。
自己在王府的這些日子,除了癡長了寫歲數,幾乎在其他方麵沒有什麽長進。如果,自己可以得到鳳允的心,那麽今日就不會隨便被安莞郡主指婚。雖然他們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多少也會顧及鳳允的感受。如果自己抓住了太子的心,那麽今日也不用嫁給這個窮門衛。可是,自己什麽都沒有抓住。而且還受到了一身的傷害。自己失去貞潔,卻永遠沒有辦法解釋清楚。而且,很有可能自己在明天就因為這個,失去了生命。
“不,不行。還有遠方的父母和正在獄中的姐姐。如果,自己就這樣認命。那麽唯一的結果,就是李氏一家,悄無聲息的在這個世界消失。而正中了安莞的毒計,鏟除了自己。”浮雪在自己的心裏,盤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