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個女子
浮雪和春平,相互依靠的坐在車裏。一夜沒有休息,四個人的眼紅有些許通紅的血絲。慶宣的身邊的小太監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浮雪臉色蒼白,眼睛卻瞪得大大的。慶宣帶著倦意,凝視著正在發呆的浮雪。她那黑如墨染的眸子中,似乎裝滿了憂愁。看不出一絲喜悅和柔情。
“浮雪,你要去什麽地方?”慶宣聲音低聲的問道。
“去廣宣橋轉一下,然後去陳家祠堂。”浮雪看著他柔聲回答。
車輪吱吱呀呀的向廣宣橋的方向駛去。浮雪趴在車窗邊,看著越來越熟悉的景象,溫熱的淚水從眼底慢慢滲出。凸凹不平的路麵,顛簸著離散多年的心情。遠遠的一座氣派的門庭出現在浮雪的眼前,心底忍不住唏噓起來。這麽多年,浮雪不曾也不敢回來看一看,原本以為,自己曾經的家,會是破敗不堪,殘磚斷壁。原來,它已經有了自己的新主人。
車子慢慢的在停在了府邸的門口。
浮雪從車上凝視著曾經自己的家。曾幾何時,姐姐盛寵,家中興旺,門庭若市。京中官員,爭先拜訪。而如今李府的門匾已經被摘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朱紅無字扁。府門口兩隻漢白玉石獅子,依舊彰顯主人的地位,隻是不知道它自己知不知道,已經異主。
車子在門口稍停片刻以後,依舊吱吱呀呀的向著前麵走去。碾碎了浮雪多年來偽裝的堅強。
委屈的眼淚滴滴答答的掉落下來。浮雪楚楚可憐的拉著慶宣的胳膊哭了起來。
慶宣和浮雪相識的那天起,浮雪一直倔強、霸道,調皮。即使是安莞對她多加為難,也不曾看到浮雪這樣柔弱的神情。
一直以為她如水中菱角一樣堅硬而紮手,卻不知她菱角殼被剝去以後,滿是水樣的溫柔。
陳家祠堂就在眼前,雖然三更才剛剛過。但是祠堂裏麵已經有很多人聚集在裏麵。
三三兩兩,交頭接耳。
浮雪有些厭惡的冷眼看著無聊的人們。春平焦急的找尋著姐姐可能在的地方。
陳家祠堂,百年老宅。八根頂梁椽柱邊變種青藤,雖然早春,卻是褐色的藤蔓圍繞著爬滿了。沒有一絲生氣,散發著死亡的味道。
在人們的交談中,浮雪得知。這個祠堂,平時隻有大事發生的時候,才會人群聚集。而近幾年發生了三起大事,也不過是處死了三個女人。
春平沒有找到自己的姐姐,聽說這裏曾經處死了三個女人的時候。眼裏的淚水終究沒有忍住,低落下來。
慶宣身邊的小太監已經把這裏將要發生的事情打探清楚並且如實回複了。
慶宣低聲問道:“浮雪,你也是來看熱鬧的嗎?”
浮雪用手帕替春平擦去淚水,低聲的回複說:“不是。我是來救人的。她是春平的姐姐。太子分否願意施以援手,幫幫我們,也救救那個可憐的女子。”
“祖爺駕到,讓路。”伴隨著一個男人粗啞的聲音。一位身材瘦弱,須發蒼蒼的老者,拄著雕龍頭拐杖的老者,在眾人的簇擁下,一步三歇的慢慢從大門挪了進來。剛才還嘈雜的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廳的門口,早已經有人擺好了茶水和果盤,恭候這位老人的到來。
片刻之後,老者才顫巍巍的走到了椅子前麵坐了下來。身邊馬上有人恭恭敬敬的把拐杖接過去。老者端起茶碗,慢慢品著碗中的清茶。
分分鍾的等待,都是漫長的。終於,老人喝夠了茶水。他慢慢的把茶碗放在桌子上。低聲說道:“把那個小娼婦給我押上來。”
看著姐姐被推搡著跪在了祠堂的院子中,春平的眼淚就像斷珠子,紛紛掉落。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衣服邋遢,散發的臭味的女人,就是原來街邊的豆腐西施。
浮雪的眼裏也滿是淚水。想想,自己姐姐的現狀也不一定比眼前這個女人好多少。而有一天,這可能也是自己的下場。自己也會被人捆綁,然後被處死。
這個曾經讓無數男人垂涎的女人,現在正無助的趴在地上。從枯草一樣淩亂的頭發中,露出滿是驚恐的眼神。她環視著嘈雜的人群,似乎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麽。
浮雪用力拉住想要衝出人群的春平。她看著慶宣小聲的乞求到:“你是太子,你可以救她?對嗎?”
“嗯。我已經讓人去辦了。我們稍等即可。”慶宣小聲回複。
春平帶著哭腔焦急的問:“太子,我們要等多久,姐姐會不會很快就被處死?”
慶宣搖了搖頭說:“不會。一個讓家族蒙羞的女人,勢必要遭受過極大的侮辱,才能抹去她的罪孽。所以,我想,你姐姐會在夜晚的時候被處死。而現在,隻是對她的羞辱,才剛剛開始。”
老者看著眼前的女子,沒有一絲憐憫的說道:“去,去。給她洗洗在行刑。別汙了祠堂。
四個男人抬來了一口大缸,銅製大缸落地的瞬間,“噹”
女子驚恐的拉近了自己的衣服。連個強壯的男人,飛快的走近她,瘦弱的她就像一隻待死的小貓一樣,掙紮著,踢打著。
瞬間被拎起,扔進水缸中,水花四濺。伴隨這女人的驚叫聲,四周發出了起哄的笑聲。
兩個取缸的男人,擼起袖子,露出粗壯的胳膊,把手伸進大缸中。春平姐姐的衣服,很快就被扔到了低聲。整個人不瞬間被按入水中,掙紮的胳膊在水麵上揮動。
當那雪白的臂膀露出水麵的時候,周圍的呼吸聲變的粗重起來。
看著水中掙紮的女人,浮雪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她覺得水中掙紮的女人,就是自己。而那個水缸就是自己最終的結局。眼看著自己的死去,浮雪因為害怕而開始發抖。
慶宣拉著浮雪的手說:“放心,別怕。有我,我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足以讓你倚靠。”
浮雪緊緊的抓住了慶宣的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抓一個男人的手。一直以來,浮雪以為自己會主動牽手的那個男人是鳳允。可是,現在自己隻是想抓住一隻手,不論他的主人是誰。
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青年男子,神色驚慌的衝到老者的身旁,在他的耳邊低聲的講述著什麽。
剛才還在細細品茶的老者,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回身和身邊的人說了什麽,馬上有人遞過來拐杖,老人在青年的攙扶下,向祠堂外麵走去。
所有人都恭敬的送老人離開。另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男子站起來說道:“老祖家中有事,所以,這個賤人可以活過今天。大家先回去吧。那天行刑,會通知大家的。
“等會,等會在散。有好玩的看。”水缸邊的男子,大聲的喊道。
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春平的姐姐被從水中拎了出來,順手扔在了地上。
伴隨著她痛苦地尖叫聲的,還有周圍男人的驚呼聲。
白花花的太陽底下,白花花的肉體,吊起了周圍男人的欲望。
浮雪緊緊的拉住春平,這個時候身穿男子衣服的春平如果出去,會被誤認為奸夫活活打死。而女子是不允許進入到祠堂的。
女子驚慌的看著眼前的人群。她極力想保存住自己一點顏麵。可是,哪有什麽東西可以避體。
慶宣拉著浮雪和春平,走出人群,走到了女子的麵前。他脫下自己的衣服,扔給了地上的女子。
女子慌忙的蓋在自己的身上。
“你是什麽人?難道你是那個奸夫?”人群中,一個男子大聲的喊道。
看著人群慢慢向自己靠進,浮雪的手,緊張的有些發抖,慶宣雖然身為太子,但是這個時候是肯定不能爆出自己的身份的。一個太子在別人的祠堂,保護一個不潔的女子,傳揚出去,這將是別人打擊他絕好的理由。
慶宣的手微微發冷。他緊緊拉住浮雪的手,嘴角露出一絲皎潔的笑意。
人群慢慢靠近。慶宣從懷裏掏出了大小不等的銀粒子,用力的擲向人群,大聲的喊道:“銀子,誰搶到是誰的。”
伴隨著銀子落地的聲音,人群湧向了後麵。慶宣拉起浮雪和春平,向著門口衝了出去。
浮雪嗬嗬的笑出聲來。誰會想到,太子殿下一副胸有成竹,必然可以逃脫的計謀,居然是向人群中撒錢。
浮雪轉頭看向人群呼喊著要捉奸的男人,他被哄搶的人群緊緊的圍在裏麵,衝著自己慶宣的方向伸直了胳膊,卻什麽也抓不住。
四個人跑出了祠堂,遠遠的向馬車的方向跑去。四個人鑽進車裏,馬蹄噠噠的跑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