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無雙
“不大清楚，畫的急。”軟羽拿來三張皺皺巴巴的紙，“哪裏看不懂就問我。”
洛久清小心翼翼的把紙打開，輕柔的撫平它的褶皺，隻見上麵的墨跡到處都是，龍飛鳳舞的狂草讓人很難辨認。
“這個.……”洛久清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還是你給我說吧。”
“就說寫的醜……”軟羽無意識的摳了摳臉，“那……那奴婢口述好了。”
說著軟羽打開第一份紙，“這個叫‘花開富貴’，先在裙子上描個樣子，是一朵牡丹，然後用紅珊瑚一顆一顆串起來鋪滿整個花樣，牡丹的莖葉用翡翠和綠鬆石。至於周身的錦緞，用雲錦的工藝，本來雲錦繁複，但我們隻需用妝花工藝，以銀線為材織造白色祥雲圖案，程序雖然複雜，但人數眾多，我又已經做了一半。所以說，差不多半年，也就可以完工了。”
軟羽說著拿出第二張圖，“這是‘明珠天成’，這個麻煩點，是因為選材。要選光澤極為上乘的，磨成粉然後再加些銀粉一起摻進染料染布匹，此時需用特殊的藥水保持珍珠粉也有珍珠的光澤，最後染在緞子裏。緞子上用釘珠工藝以珠片打出茉莉花樣的，花邊用蝴蝶翅膀上的金粉來勾勒，樣子簡單大方，用材顏色也單，看著心靜。”
“最後這個。”軟羽拿出最後一張，“‘雀瀾天衣’這個最是難， 將各色鳥羽上的羽絨旋繞於細蠶絲上，再用綠色絲線分節捆紮。 嗯…… 這個織金工藝也比較繁複，就如萬曆皇帝織金孔雀羽團龍妝花紗織成的袍料。當然了，肯定是不如那一件精美，不過金翠交映，絕對是華麗異常。用各色的羽線織出一隻鳳，織工們加緊做工，估摸最快也得一年。 ”
“一年.……太遲了！”洛久清搖搖頭道：“衣服都是不錯，三件下來要多久？”
“怎麽著……也得一年半。”軟羽不由得低下頭，“實在是雲錦的工藝太麻煩，這些織工也不全都會這門手藝，所以……”
洛久清歎了口氣，有點苦惱的看著軟羽，“可是太慢了，真的太慢了。我最多等半年，再等不了了。”
“半年？！”軟羽生生吃了一驚，“這.……這.……”
洛久清深深洗了口氣，緩緩道：“銀子不是問題，你能求她們手底下快點嗎？”
緩緩地，低沉婉轉的男聲慢悠悠的響起： “嗬……求她們？不如求本座。”玉麵羅刹微微笑著站在一旁，看來是聽了很久了。
洛久清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她語氣略微有些急促：“門主有辦法？”
“我能找到五百個手藝爐火純青的金陵織女，日夜織就，最多也就三四個月。”他放緩語速，看起來整個人都是慢條斯理的，“當然，也不妨再快點。”
洛久清放心的歎了口氣，唇角掛上真心的笑容：“自然越快越好。”
“我在全國找一萬織女也不是難事，三五天就可以織好。不過，那麽多人不好管理，質量不做保證。”玉麵羅刹淡淡看著洛久清，輕聲問：“怎麽樣？選哪個？”
“你……”洛久清氣結一般語噎一下。
玉麵羅刹看著她鬱結到說不出話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嗬，清兒也有急眼之時？”
看著洛久清微微有點難以置信的樣子，玉麵羅刹正了正臉色道：“本座不逗你了，最快三個月，這五百個織女雖然精挑細選，但是工藝繁多，不能再快了。”
“好，就如門主所言。”洛久清欠了欠身，恭敬道：“久清多謝門主了。”
自此時後，洛久清沒過半刻鍾就抬眼看看天色，等玉麵羅刹那五百個織女。不過他好像有急事要出去處理，中秋前一夜，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今日是中秋節，以往的中秋都是自己和牙兒待在流清閣過的，今日卻是大大的不同。南月樓最大的挽心房裏，洛久清，軟羽，湖月，花若伊，四個人圍著一個桌子坐著。除了洛久清，其餘幾個的表情都有些淒慘。
“都別皺著眉頭了。”洛久清輕柔的嗓音像一陣暖意融融的春風，“來，吃個月餅吧。”
軟羽回過神來，接話道：“這個月餅是我親手做的，略微做了點改造。你們嚐嚐？”說著打開桌上精致的食盒，隻見裏頭放著軟軟糯糯的八個點心。
“這個數字最是吉利。”說著湖月伸手，纖纖玉指輕巧的拈起一塊來，仔細端詳一番，“軟羽妹妹，你這月餅皮是糯米做的？”
軟羽一聽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姐喜歡吃糯米……所以我……”
“你也吃一個。”洛久清溫潤的彎彎唇角，提了一個小月餅放在軟羽的食盤裏。
花若伊笑著吐了吐舌頭，她也伸手拿一個放在洛久清碗裏，調皮道：“清姐姐別光顧著我們。”
“哎呀。各位真是見外。”湖月嬌嗔的看了眾人一眼，媚眼如絲，她直接拿了一塊塞進花若伊的嘴裏，笑罵道：“一個一個的，何必如此客氣？都吃吧。”
洛久清雙頰浮上淡淡的笑意，她貝齒一咬，晶瑩的糯皮柔柔的含進了嘴裏，帶著清香撲鼻的桂花香氣，濃鬱卻不甜膩，淡淡一點卻是回味悠長，沁人心脾。
“哎，好吃哎！”花若伊的眼珠子瞪的圓圓的，“軟羽姐姐！你一定要教我做這個！我想做給我師兄！”
湖月微不可見的咀嚼著，也是由衷的點頭道：“軟羽妹妹手藝確實很好。”
“多謝湖月姐姐誇獎。”軟羽展開笑顏，扭頭甜甜的看著洛久清，問道：“小姐，好吃嗎？”
洛久清微笑著點點頭，嗅著空中還芳香四溢的桂花味道，不由自主的誇道：“這是我吃過最香甜的月餅。”
軟羽欣喜的站起身來，高興的問著：“真的？”
門外的傅潤茗恰好走進來看到這一團和氣，不過他沒有一絲一毫受到喜慶的感染，他的麵容慘白，唇角在抖動。
“久清.……”傅潤茗的雙眼無神，他一步一步踱過來，非常沉重。
“久清.……”傅潤茗的指尖在顫抖，他指向青玉房的方向。“門主.……他受了很重的……傷.……你快去看看。”語罷，他吐了一口血，然後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為自己封了穴。
四個人完全呆住了，傅潤茗虛弱的拍了拍桌子，急切道：“久清你快去看看門主啊……我怕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洛久清馬上把自己思緒理好。她現在情緒非常複雜，根本說不清，不過她清楚，她不想讓玉麵羅刹死。
“若伊，湖月。”洛久清堅定的對著二人的眸子道：“你們照看好傅公子。”語罷她提起裙擺，跑出挽心閣，聲調提高一倍道：“軟羽，跟我走。”
湖月知道洛久清對花若伊有疑心，所以順從了這樣的安排，她從身上摸出一瓶止血散，細致輕柔的撒在傅潤茗胳膊上的傷口，眼底眉梢卻是與行動不同的冰冷，她陰沉沉的開口：“詩，怎麽回事？”
傅潤茗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兩眼她，拱手行禮道：“雖然在南月樓總是見到姑娘，可是行動之時我們都是蒙麵的，你如何知道我是詩？”
湖月冷冰冰的看著傅潤茗，伸手摸了摸他係在身上的腰牌“詩”。
傅潤茗這才發覺，歎了口氣道：“那僧人道行太高，一招梵音百囀把我弄糊塗了半天。”
花若伊在旁邊聽的一臉的不相信，“和尚？人家出家人不殺生的好嘛！”
湖月倒像是明白了什麽，她歎口氣道：“你說的是那個瘋和尚？”
“是。”
“哈，還是個瘋的！”花若伊不無嫌棄的翻翻白眼，“玉麵羅刹連他都打不過？”
湖月冷哼一聲，目光如炬像兩把刀子牢牢的定住花若伊，聲音冰冷入骨：“我看你是第一天闖蕩江湖吧？你居然不知道瘋魔和尚？”
“什麽？”花若伊不解的眨巴兩下眼睛。
湖月搖頭痛心疾首道：“門主雖然是武林第一，但還是打不過一些退隱的老前輩。這個瘋魔和尚，是千年來的武術奇才，就是半個武林加在一起，也就勉強打個平手。”
“唉慢著……千年武術奇才……”花若伊皺緊了眉頭，“這麽一說……這人我怎麽聽著有些熟.……”
“他殺了你們天擁香閣上上一個閣主。”湖月不耐煩的看著花若伊，沒好聲氣的問：“小姑娘，你是第一天闖蕩江湖吧？”
“啊我知道了！”花若伊恍然大悟道：“他手底下沒活過人，隻要他打的全都死了對不？”
湖月聞言大怒，她惡狠狠的盯著花若伊道：“你什麽意思？門主不可能有事！”
“我又沒說他……我.……我還是養傷吧我.……”花若伊小聲的抱怨兩句，終究被湖月的眼神嚇的改了口。
傅潤茗微弱的挪了挪身子，虛弱的開口道：“瘋魔和尚能用邪術控製人的夢魘，就要看久清能不能叫醒門主了。”
“小姐可以的。”湖月堅定的對著自己自言自語。
傅潤茗看著遠方天際的月亮，歎口氣。門主能否醒來，要看久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