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成迷(1)
南月樓回廊環環,每一條廊都連接一個房間。洛久清穿過回廊要去自己的房間,走了沒兩步,便看到玉麵羅刹的青玉房燈還亮著,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
思忖片刻,洛久清挪開腳步走向青玉房,屏住了呼吸。
“這麽說來,門主是不準備把久清給我了?”有嬌媚若蘭的男聲婉轉的響起,這是夏麟的聲音!
玉麵羅刹如珠玉一般冰涼的嗓音緩緩流淌:“本座這南月樓裏,並無什麽清兒,女子隻有一個,桃花娘子,乃是本座夫人。”
“嗬,門主好辯力。”夏麟帶著幾分戲謔口氣:“看來門主不願還久清自由了。明人不說暗語,門主不如直接告訴在下。”
“是。”玉麵羅刹輕聲一笑:“本座不願。”
“門主縱橫江湖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在囹、耑兩國都不容小覷。”夏麟踱步的聲音響起:“可是門主該清楚,朝廷想滅了你的門派,簡直輕而易舉。任何一個組織,都難以與一個國家抗衡。門主是聰明人,這個道理不會不懂吧?”
“蕭公子分析的在理。”
“哦?”夏麟饒有興致的停下步子:“玉麵羅刹果然名不虛傳,竟對我的底細有幾分打探。既如此,門主認為,就著你在耑國的勢力而大作文章,兩國不計前嫌,聯手將你一舉殲滅。門主覺得,此戰勝負已定否?”
半響,玉麵羅刹不語,洛久清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
“已定。”玉麵羅刹沉聲道:“不如我們二人各退一步。蕭公子可以來南月樓看望清兒,而不用本座允許。如此可好?”
“門主果然是聰明人。”夏麟笑的煙媚橫生:“就先如此吧。現在,門主該將她叫進來了。門主以為呢?”
“正是。”玉麵羅刹陰柔的聲音低的可怕:“清兒,進來。”
心中一沉,才想起來這兩人內力雄厚,怎麽可能察覺不到自己呢?哭笑不得,隻好麵色強自鎮定,款款進入。
青玉房燈火明亮,清晰的看到那兩人一個笑的自得,一個強忍怒氣而不發。
“你剛可聽到了?”夏麟溫柔的看著洛久清,手因為內心的激動而無意識的攥成拳頭。
看著紅衣華美袖口前襟都點綴著金色神鳥的夏麟,洛久清臉色黯淡一下,蕭公子?那是何人?是夏麟嗎?他到底是誰?
“聽到了。”洛久清躬身行了一禮:“夏公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托久清的福。”夏麟絲毫不注意稱呼:“小爺好得很。”
“好了。”玉麵羅刹冷聲打斷二人敘舊:“清兒回房吧。本座和這位……夏……公子,還有話說。”
好耐人尋味的夏公子三個字呢……洛久清微微一笑行了禮,便轉身離開。
過了很是一會,天都黑透了,桃清閣外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試探聲:“久清,睡了嗎?”
洛久清剛躺下,不方便開門,隻回道:“剛躺下。”
夏麟輕聲笑了笑,很溫暖的說:“那你快點休息,我明日來看你。”
如星辰般閃爍的眼眸滑過複雜的神色,但她隻是應了聲:“好。”
第二天,洛久清就在等著夏麟,說實在的,自己還真是有點好奇夏麟的身份,找個空探探口風也好,不過一連三四天,他都沒有來。
倒是湖月先來了,她依舊一身明豔豔的玫紅,雙頰含著粉嫩的顏色,妝容華貴卻滿是風塵的俗豔,綾羅綢緞層層疊疊,比那陽光還要耀眼三分。
“這定然就是軟羽妹妹了。”湖月親切的拉起軟羽的雙手:“妹妹臉色不太好呢,湖月恰巧有份禮物送於妹妹。”說著從暗袖中拿出鑲飾著水晶的盒子,微微一笑:“這是上好的玫瑰粉,用著搽臉很是不錯呢。”
軟羽慌忙拜謝,被湖月扶起:“妹妹何須拘禮?以後都是一家人。對了,小姐呢?”
洛久清在桃清閣品茶,喝的是極苦的蜀地苦丁茶,但這十分苦的味道繚繞在唇齒間,洛久清竟不覺得。
“小姐!”湖月高興而嬌媚的行了一禮:“湖月終於來侍候小姐了。”
洛久清倒不怎麽顯現出高興的樣子,隻隔空虛扶了一下,然後衝她招手:“過來嚐嚐這茶。”
湖月也不客氣,立刻為自己衝了一杯,先是淺酌一口,然後不禁對著洛久清笑:“小姐懂我。”說著一飲而盡,飲罷執起帕子擦拭唇角:“今日湖月也做了一回牛飲的蠢人呢。”
“嗬嗬,湖月姑娘好生風趣。”
“小姐叫我湖月就好。”湖月雙手奉上一個檀香木做的盒子:“這是湖月孝敬小姐的。”
洛久清淡淡笑著接過,並不在意的樣子:“費心了。”
湖月神秘的壓低聲音:“小姐不打開看看?”
洛久清挑挑眉,然後點頭:“如此也好。”說罷取開盒子套著紅綢的白棱子,隻見裏頭是搗碎的像胭脂一樣的東西,不過顏色是藍的,細看還泛著亮晶晶的色澤。
“這是?”洛久清十分疑惑,胭脂隻有紅色,這藍色的是什麽?
湖月得意的看著洛久清:“此乃西域的一種藍石,磨碎了和上豬油和花粉,和胭脂一樣好用呢!還可以染指甲,湖月看這顏色實在配小姐的氣質,就拿來獻給小姐了。”
輕輕合上精致的檀木盒,洛久清唇邊凝一抹疏遠客氣的笑容:“多謝了。”
湖月也不在意,隻笑嘻嘻的道:“日後湖月來侍候小姐,小姐不要嫌湖月愚笨才好。”
“定然不會。”洛久清精致的揚起微笑。
然後二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談天說地,主要是湖月在說,不外乎哪家胭脂好,誰莊的錦緞好,很隨意的話題。
也沒過多久,就聽的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姐!”軟羽急急忙忙跑進來:“夏家二公子來了。”
剛說完,夏麟妖豔的紅衣就出現在了視線中,今日他著黑紅綢衣,豔紅的發緞在風中狂亂妖魅的飛舞著,活脫脫像一個妖精。看見洛久清,他啟開那薄薄的唇,有冷冷的梅花香並著那多情的嗓音浮起:“久清……”
“夏公子。”洛久清福了福身。
“久清。”夏麟伸手拉住洛久清的袖子:“我來遲了幾天,可怪我?”
洛久清眼睛看著桌上一對淺藍色琉璃耳墜,不甚在意道:“夏公子無須在意。久清也並無此意。”
“的確是最近幾日冗事繁雜。”夏麟說著隨意坐下,為自己倒茶,一時隻聽見他和氣若蘭的聲音和著茶水汩汩的流淌聲:“後日耑國七王子要來京城,你可知道?”
“耑國七王子?”洛久清疑惑的挑眉:“久清不曾知曉此事。”
夏麟微微一笑:“那人是小爺的故交,那日你來開辰樓頂閣等著,待七王子的馬車經過時,自會有人來請你,你隨著下來,小爺為你介紹一位朋友。”
耑國七王子……如若結交此人,可以讓我多一分力來擺脫洛久矽對我的控製嗎?不好說……不若先試試看,多認識個人也並無壞處。
“玉麵羅刹那裏可答應了?”洛久清試探的問,語氣中隱隱含一分希冀。
夏麟點頭:“那還用說?”說著呷了口茶。
“咳咳……”夏麟睜大了眼,看了看手中之茶,然後費力一吞,一張嬌媚風情的俊臉瞬間漲的通紅。
“夏公子?”洛久清一驚,忙吩咐軟羽為夏麟拍背,湖月則為他擦拭唇邊殘茶。
“久清……”好一會兒,略略恢複了些氣息的夏麟才虛弱道:“你這茶,好苦。”
原來是這個緣故。洛久清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夏麟有時候,倒也不是太討人厭。
“我說真的……”夏麟有點賭氣道:“我最吃不得苦了。”語畢竟微微有點小女兒家的形態。
洛久清聞此不由得輕歎一聲:“一介男子,如何還吃不得苦?”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若我為男子……”
“久清,你說什麽?”夏麟好奇的看著洛久清,疑惑這個平常謹言慎行的洛久清在嘀咕什麽呢?
“沒什麽。”洛久清得體一笑:“現下該用膳了,夏公子可吃過了?”
夏麟聽到這話起身便向外走:“小爺還有事,你用吧。”說著心下懷疑要是自己在這裏吃保不準玉麵羅刹給自己下個毒什麽的,這麽一想更是急急向外走了。
“唉。”軟羽看著夏麟遠去的身影失神歎息:“這夏公子呐,對小姐什麽都好,就是不知何故,有時感覺太孩子氣,膽子小。”
“是呢。”湖月點頭附和著,但又神秘的勾起唇角:“不過也情有可原,誰讓這人身上有這樣重的貴氣?”
“好了好了。”洛久清微微好笑的看了看兩人,無奈道:“夏公子如何我們這些人怎麽可以評論呢?快一起用膳吧。”
“是。”軟羽湖月二人齊聲應著,鋪開東西準備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