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秋蟬悲話

  傳說大漠深處有一群歌者，他們的歌聲就像荒原上的囈語，大海深處鮫人的歌聲。攝人心魄，卻又讓人迷失。當然，這在所有人的眼中都隻是一個古老的傳說，大漠人自己都不會去相信的傳說。可是有那麽一群老者信仰這那種力量。當年耶律宋還在聖都的時候，蕭琛聽他講過這個傳說。當時雖然隻是一笑而過，但是卻不得不令人在意這種力量。整個軍營都像是陷入了沉睡，沒有絲毫的動靜，可是卻有各種聲響發出，像是有很多人在走動。這樣的場景，讓人毛骨悚然。晚晴坐在帳內，看著嗶啵作響的爐火，像老僧入定一般，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為什麽同樣的人，卻得不到同樣的歸宿？”本該隻有晚期一人的大帳之內，忽然出現了第二個聲音。“你是誰？”晚晴忽然站起來，手中按著鋒利的匕首。大帳之中忽然出現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女子。烏黑的長發，不加任何修飾垂直的落在腰間。水瑩的碧藍色眼睛，小巧高挺的鼻梁，像從山野中走出來的精靈一般。沒有殺氣，晚晴這樣想到。可是這樣憑空出現的人，怎麽可以放鬆警惕？“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隻是來看看你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那少女嫣然一笑，發出銅鈴般悅耳的聲音，“想來，我們的身世都是差不多的，可是，為什麽不能是同樣的結局呢？”“難道同樣的身世就要有同樣的結局嗎？”晚晴看著那少女徑直在爐邊坐下，身體越發的緊繃了，翠羅怎麽還不來？“不要這樣警戒，我沒有惡意，坐下吧。”隨著少女的說話，晚晴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迫使自己坐下。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順了她的意思，看看她接下來會怎樣吧。“你從哪裏來？”晚晴問到。“從來處來。”那女子並不打算說出來處，隻是這樣說著。說了簡直等於沒說！晚晴默默的腹誹，不過意識卻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朦朧起來了。“我隻是來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這樣的……故事。”失去意識之前，晚晴隻是朦朧的聽到這樣飄渺的一句話。毫無頭緒，就這樣陷入幻境。來曆不明的少女，詭異的幻境，這究竟算什麽？晚晴看了看了周圍，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看不真切東西，之中聽到一隻秋蟬的鳴唱。那樣悲哀，那樣孤寂，過了夏天，那秋蟬一定要到了生命的盡頭了吧。現在自己孤身陷入這個幻境，隻有一個人，會遇到什麽？按照那少女的意思，這裏是一個故事的發生幻境，可是有什麽樣子的故事，會讓自己看到，與自己又有什麽關係？蕭琛出去了，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樣子，也會像自己這樣是一個巨大的幻境嗎？翠羅呢？如果她趕來，會不會有危險，自從進入了這個軍營，整個人都像是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會不會，連自己都是不真實的？晚晴越想越糟糕，可是明明知道不應該這樣去想，但是……但是卻沒有辦法停下思想。如果停下的話，那要自己如何麵對這樣的空寂？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還要走多久，就這樣沿著腳下的路一直往前，這個故事為什麽還不開始。路的盡頭有一扇門，晚晴走到門前，忽然打開。該怎樣形容門後的那個世界呢？大雪漫天飛舞，銀裝了大地，素裹了青鬆，可是卻還能聽到蟬的鳴叫。一聲一聲，夾在寒風的怒吼之中，那樣的蒼白，那樣的讓人疼惜。晚晴走了過去，看到雪中……躺著兩個人，兩人相擁著被覆蓋在雪下，麵容安詳的像是陷入了美夢一般。殷紅的血，染紅了一部分白雪，可是，卻終究還是被寒冷凝固，冰封。“這兩個人，就像你的蕭琛一樣，為了所謂的愛，拋棄一切的在一起，可是，這樣又能如何？麵對世人，不被認可，隻能在這裏雙雙殉情。我不明白，為什麽你還可以那麽心安理得的存活在這裏，我也不能容忍……可是……”天空上方，傳來少女的聲音，冰冷的言語，字字寒心。晚晴聽著那些言語，看著地上殷紅的鮮血。不禁想到那一晚，出嫁的前一天，也是這樣的紅色，鋪天蓋地。不知道是燭光太夢幻，還是紅色太壓抑，讓晚晴鬼使神差的答應了蕭琛，決定跟他一起走。如果當年不明白，可是現在晚晴可以確信了，按照自己的心而來，因為慕容晚晴是愛著蕭琛的呀。“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晚晴想要辯駁，可是張開嘴都是寒冷的風雪，真是的感覺，會冷，會痛。晚晴倒在地上，寒冷的空氣，讓肌肉無法舒張。可是暗中運氣，卻也沒有絲毫的內力，這是什麽情況？蜷縮成一團，想要溫暖，看著頭頂上，想漩渦一樣的風雪，難道自己就好死在這裏幻境之中了嗎？一瞬間，蕭琛，邵恒，哥哥，還有翠羅的麵容閃現在眼前，不能，不能就這樣，一直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晚晴強忍著，想要站起來，可是現實如此殘酷，冷，一遍一遍的站起來，一遍一遍的又跌倒……“你還真是有毅力，真讓我吃驚……”又傳來少女的聲音，有一些慍怒，有一些不甘……可是，為什麽是不甘，自己才沒有那麽懦弱！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情況，所以，這裏隻有自己一人，一定要走出去，走出去，如果能夠出去，自己一定毫無隱瞞的告訴蕭琛，告訴他，那些事情……空氣中傳來飄渺的蟬鳴，晚晴向著那個地方爬過去，大雪不斷的下落，蟬鳴卻在一聲一聲的增強。“如果父親知道，一定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你怕嗎？”“不，我一點都不怕，隻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總會等到可以容納我們的那個世界。”“好，我會變得強大，我們一起創造屬於我們的世界。沒有壓迫，沒


  有戰爭，沒有派別之分，真正美好的世界。”眼前一幕一幕的閃現，晚晴看著那兩個人，由最初的邂逅，到愛慕，到掙紮，可是一想到那個結局，心還是會疼。晚晴現在在的地方，是一個溫暖的地方，沒有寒冷，身體也恢複如初，之後就一直看著那兩個人的故事。但是晚晴不明白，為什麽兩個人會是那樣的結局，天地之大，難道就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容納兩個相愛的人嗎？再看那個女人，有些麵熟，可是又想不起來是誰？晚晴一直看著這段故事，卻無法改變，帶著悲痛的結局，看著兩個人相互傾訴者愛慕，構想著未來，可是，怎麽會有未來……“是我戰敗了，我繼承了父親的遺誌，我要守護我的家族。可是我在這裏苟且偷生，我的戰士們卻在屈辱的作為俘虜，我不能……請你殺了我吧。”最終的宿命，終於到來。女子所在的家族戰敗，那男子自然就是取勝的一方。他在戰場上救下那女子，可是卻再也回不到從前。兩人之間橫亙著家族使命，背負著戰場的鮮血，怎麽能夠安穩的苟且偷生。當時男子於戰場上救下女子，私自將她藏匿在家中，再嚴密，也還是會有風聲走漏。“你自己做個決斷吧，雖然你的家中沒有男子，你是你們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你戰敗了，在敵人這裏強顏歡笑，苟且偷生，可是那些跟隨你，對你堅定不移的信仰的將士們呢？他們還在受苦，你就這樣沒有骨氣嗎？你不要在拖累他了，他還有大好的前途，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一個男子嘲諷的聲音，倨傲的神情，就這樣打碎了這艱難維持的平和，終於，要回歸宿命了嗎？那一晚，又像是回到了兩人的從前，沒有冷戰，隻有琴瑟和鳴。第二天，男子醒來，卻發現女子不見了蹤影。好友前來勸慰，不小心說漏了，說漏了，自己的那一番話。不可置信，那男子對著好友咆哮。“你根本都不懂，你隻知道你的痛苦，可是我又何嚐不是？確實，我的所作所為有違我們的信條，可是我是在為自己的信條而戰。而且至今還沒有結束。我知道我們以前飽受壓迫，所以一直在為自己而戰，為了自己的權益，為了自己的利益，我們都隻是想要生存，那個家族是這樣，我們也是這樣。而我，隻是為了保護那個人，保護她同她一起戰鬥，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們共存的世界。誰都沒有錯，可是任何幹擾這個目標的障礙，我都不會容忍，毫不留情的讓它消失。難道這不是我們反抗的目的嗎？”留下這樣的話，男子在好友震驚的眼神中，跑進了茫茫大雪。晚晴按住自己的心髒，難道宿命真的要到來了嗎？不，不會的……不敢睜開眼睛，不想要看到那樣的結局。可是……這又有什麽用，那些話語，那些聲音，還是鑽入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