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涼如水

  屋裏突然傳來一陣碗打碎的聲音:“啊!你們這兩個負心人，你們給我滾，給我滾。”


  嘉樂瞳孔放大，臉色一變，一口氣衝進房子裏。


  雪子隨著一起進來：一個黑暗的小空間，一半是用布隔著的一張床，其餘的地方都是放著一些零零散散的廚房用具。


  女人一把撕開床上的蚊帳，大聲咆哮著：你們都給我滾！

  雖然頭發散落在一邊，但仍然掩蓋不了女人的美麗特別是那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眼睛，夾雜著痛苦的仇恨，婦人的抱怨和殘酷的風霜。


  這是一雙讓人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眼睛。


  “媽。你別鬧了，我是嘉樂啊”嘉樂一把抱住女人。女人還是在瘋狂得搖著頭，咬著牙齒，眼中除了仇恨再也看不到其他什麽東西了。


  “媽，你清醒一下。”


  “是我，我是嘉樂啊”兒子清亮的聲音像一顆鎮定丸打入母親的心裏。母親睜著大眼睛，定定得望著嘉樂

  “對啊，你是我的兒子，你是我的好兒子啊”


  母親的瘋狂的顫抖終於在兒子的撫慰下平和了一些，繼而抱著兒子大哭起來：“嘉樂，你不要離開我。”


  少年聲音哽咽著：“我不會離開你的，媽媽。”


  冷峻的嘉樂一秒鍾變得像個無依無靠的小男孩一樣，雪子突然之前把之前所有的忘卻了。她不記得那個冷酷的少年，不記得那個會拒絕他的男孩，他不記得那個優秀的讓人不敢接受的男孩，此時此刻，他的眼中隻有這個小小的，脆弱的，無助的嘉樂。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雪子兩步向前，抱著嘉樂。這是她夢想了千百次的場景。即使是在這樣的場景之間。


  嘉樂沒有拒絕，他抱住母親，雪子抱住嘉樂。三個人的體溫存留在一個小小的黑暗的房子裏，母親還是有斷斷續續的啜泣。不曉得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有隱隱約約的悲愴，也有柳暗花明的溫暖。


  母親在吵吵鬧鬧中漸漸安睡了，像個孩子一樣。眼角掛著隱約的淚水，她臉上有母親一樣的堅毅，有母親一樣的脆弱，有母親一樣的善良。雪子一時想不起來用什麽樣的形容詞來形容著一份感覺，一種難以形容又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嘉樂雪子出門：”我媽媽一到激動的時候都會犯病，嚇著你了吧”


  雪子：”沒關係的。”


  嘉樂：”謝謝你。雪子”


  雪子：”其實，我8歲那年，我爸爸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我是領養大的。我甚至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到家是怎麽滋味。”


  嘉樂抬頭看著這個女孩——臉上沒有落魄，相反，臉上有的是特有的堅毅的冷靜，好像是在說著別人故事似的。


  “我媽媽跟你媽媽有著一樣的溫柔眼睛，一樣溫柔的頭發，剛剛看到阿姨了，我就自然而然想到我媽媽了。”


  嘉樂：”我爸事業心旺盛，生意上遇到一個幫助到他事業的女人，五年之前就離開我跟我媽了。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公司，我媽在他離開後，承受不住精神上的打擊，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雪子抬頭看著嘉樂：“沒事兒，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在我最低迷的時候因為一個朋友的一句話，幫助我走到現在，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你也一樣嘉樂。”


  夜涼如水，兩個人真誠的坦白，免去了青少年的浮躁和虛榮，如不是一次偶然的事故，他們也不會想到這樣坦白心事是一件多麽爽快的事情。至少，以後在對方的眼睛裏，再也不必擔心成為別人眼裏的自己了。


  夜晚的小巷子很美，燈光閃著眼睛。兩個少年擔著沉甸甸的心事，也有了安放的位置。這個城市不光有包含燈紅酒綠的屬性，同樣，也有包容心事的屬性。夜晚的照射下，嘉樂對雪子袒露出了一直以來的心聲：


  “我好像一直屬於長期經曆大風大浪的人，你就像我生命中的一束陽光一樣，暖洋洋射在我身上，我覺得內心突然之間被感化了。我想變得溫暖和溫柔起來。我本身就是自帶棱角的那一種類型的，我無法愛別人，可是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那個人一直都在。”


  “雪子，不瞞你說。其實，一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嘉樂望著雪子的眼睛。


  什麽？雪子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晶瑩的淚珠在她眼睛裏閃爍，她隻覺得自己激動地快要哭了。


  “可是我不得不抑製對你的感情，那種向別人傾訴的能力，我大概在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喪失了。我自身帶了一身的刺，誰也不可靠近”。夜晚的光打在少年的側臉上，襯托出他英俊青春的側臉。


  雪子突然伸出了手抱住了嘉樂的臉：“不要怕，不要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不會嫌棄我吧？”嘉樂睜大雙眼望著雪子，雪子第一次看見嘉樂這種篤定的眼神，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味道。


  “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我怎麽會嫌棄你呢？你真是個傻瓜，嘉樂。第一次看見你我的心就開滿了滿山滿山的樹，遇見你之後，我心裏又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我想從我的陰影之中走出去，想從我的自卑中走出來。你知道嗎？從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才是我的希望。”雪子一字一句，生怕嘉樂聽不清楚。


  “我是個孤兒，爸爸媽媽在有一次去給我買蛋糕的時候就車禍去世了，從那一天開始，我就不願意和任何人交往了，我漸漸陷入自卑和自閉當中，幸好被一個老爺爺領養的。也因此感受到了一點微薄的親情的滋味。所以嘉樂你一定要振作，也一定要有信心，你現在最愛的媽媽還在你身邊，你應該感到幸運。雖然經曆了那麽多同齡人未經曆過得風風雨雨，不過我相信隻有這樣，你才能真真正正得成長，並且破繭成蝶的那種。”


  雪子明白，麵對嘉樂的時候，自己身上的孤獨，孤僻，以及那些與他十分相似的棱角都會自動隱藏。就算自己滿身是傷，還特別怕黑，即使這樣，她還是願意為嘉樂傳送著身上那微不足道的溫暖的陽光。


  夜光閃閃爍爍，少男少女在最純真的年齡共同經曆著同齡人不曾經曆的經曆。說是同病相憐也好，說是心心相惜也罷。總的來說，兩人終於向對方袒露心懷。愛情的力量慢慢開出種子，生命的希望在逐漸發光。


  望著眼前的雪子，青春純潔。趁著星光，他輕輕地在雪子臉上印上了一個吻。


  雪子垂下臉，臉紅的像一朵花一樣。


  “那從今天開始，我們正式交往了哦，雪子”嘉樂臉上終於溢出了帥氣的笑容，讓雪子心心念念的笑容。


  “嗯”雪子的眼角有淚水，突然有種自己所有的夢想都實現的感覺。


  時間不早了，嘉樂把雪子送回寢室樓下，然後自己拖著腳步消失在路燈之下。


  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誰更容易。不同的人在經受不同的苦難，不同的人在麵臨不同的挑戰，有的人在棲棲遑遑的生活中迷失了自己，也有的人在庸庸碌碌的工作裏失去了最初的方向。這一刻，雪子明白了，唯有好好生存，才能不辜負來這個世界上走了一遭。好在愛情這個東西是平等的，人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甘甜。


  愛情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一個弱不禁風的人會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變得異常強大，一個冷峻嚴酷的人會因為心愛的人變得溫暖生春，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對方能夠感知到自己的溫度。


  雪子踮起腳尖，看著嘉樂消失在遙遠的馬路下。雪子拿出筆記本一字一字得寫道：


  他真的是樹一般的少年，


  有樹一樣的枝丫

  有樹一樣的青蔥

  有樹一樣的堅定和從容


  幸運的是我們兩棵樹

  就像穿越了五百裏的風

  在這個奇妙的點兒上居然不期而遇了。


  合上筆記本，雪子看見夜晚的星星像鑽石一樣，星星點點得閃爍著。雪子放慢呼吸，終於一顆懸著的心終於也有了安放的位置，她在心裏默默得盼望著少年。希望少年能夠開闊起來，希望少年的生活能夠從此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