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超度
南落玄看向涼越，周身的怨氣全部散去：“我沒有想到，第一個看透我的人居然是一直看守我的人。也許真的是我執念太深，太想得到一個答案，所以一直無法投胎，成了怨靈。”
涼越有些看不懂南落玄了：“那你現在不是還沒有得到答案嗎？”
“答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讓穆離明白了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其實我一直都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我以為隻要我付出了，就能得到穆離的愛。可是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卻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很傻的人，也許真的是不值得吧。”南落玄自嘲地笑了。
“落玄，如果一開始答應跟你離開隻是為了脫離那個森林，可是後來你帶我回去，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你為什麽想要讓我當皇後，你想要告訴我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可是我是東臨的公主，我怎麽能當西嶽的皇後呢？”一滴眼淚順著穆離的臉頰落下，“我真的很愛你，當我被巫師強行帶回去的時候我反抗，我想要去找你。可是我被他們打斷了腿骨，挑斷了手筋，割去了舌頭，我親眼看著你被穆月砍下了頭顱，然後他們刺瞎了我的雙眼。”
穆離說到這裏，已經說不下去了。南落玄的雙目通紅，他一直以為穆離是因為不愛他才會離開。原來他從來都不懂穆離，他們之間的誤會誰又能說得清，誰欠誰的又怎麽能算得清呢？
“你真的愛過我嗎？”南落玄還是有些不相信。
穆離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欠你三個字，所以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愛你！”
南落玄笑了，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下：“這千年，值了。”
穆離的殘魂慢慢地從秦思的身體中脫離出來，她看向涼越：“請你幫我告訴秦思，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我會帶著對南落玄的愛徹底離開，如果我當年有像秦思一樣的意誌，我和落玄也不會落到那樣的結局。”
涼越數萬年來已經聽過了無數的悲情故事，但是當這個故事展現在自己的麵前時，涼越的眼眶還是微微地泛紅了。
阿九看到這樣的涼越，他歎了一口氣。阿九取過放在旁邊的琴，對著穆離拂過琴弦，一道紅光打入穆離的身體中，穆離直接飛入了南落玄的魂體中。
南落玄詫異地看向阿九，阿九依舊冷著一張臉：“秦思不應該承受穆離對你的愛，所以我將這份愛還給你。”
南落玄對著阿九鞠了一躬：“多謝。”
南落玄直起身，他的魂體慢慢變淡：“沒想到，過了千年，我居然還能再回冥府投胎。”
涼越看著南落玄的魂體消失，知道他已經回到了冥界等待投胎。她突然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阿九，問道：“你最後為什麽幫他們？”
“因為你啊！”
“因為我？”
阿九指了指涼越：“你剛剛都快哭了，我不想看到你哭的樣子。”
秦思恢複意識的時候正好聽到了這段對話，她頓時感覺自己清醒的不是時候，為什麽她感覺自己來到了大型屠狗現場，專門屠單身狗！
秦思看向還在一旁裝死的李道士，看到他的嘴角抽了抽，心理頓時就平衡了。
天空中的烏雲慢慢散去，此刻已經是傍晚了，眾人沐浴在夕陽的餘光中隻覺得神清氣爽。
涼越看著遍地狼藉的庭院，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如果從一開始穆離就對南落玄說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是不是一切就會走向不一樣的結局？
秦思問道：“她走了嗎？”秦思的語氣中並沒有多少的輕鬆，反倒是帶著一種沉重，“其實他們也是可憐人。”
“其實變成怨靈都很可憐，就像沒有人會毫無預兆地變壞一樣，怨靈承載著比普通魂體更加沉重的經曆。”涼越開口，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她也是一個魂體，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記憶。
阿九似乎是看出了涼越心中所想：“涼越，其實有些時候忘記也是一種幸運。”
“或許吧！”涼越突然說道，“接下來可沒有這麽簡單了。”
阿九突然看向還躺在地上裝死的李道士：“這段時間我和涼越會住在你這裏，你安排一下吧。”
李道士聞言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你們住在我這裏？”
涼越瞥了李道士一眼：“有什麽問題嗎？”
李道士趕緊搖了搖頭：“沒有問題，反正我那個孫子平時也不回來，住他的屋就行。隻是，你們要兩個人一起住嗎？”
看著李道士不懷好意的眼神，阿九吐出了兩個字：“齷齪！”
李道士臉色一僵，涼越補刀：“為老不尊。”
李道士差點被氣得一口氣上不來，秦思突然問道：“你們還沒有告訴我，你們的身份呢？”
“我們是陰間人，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涼越實話實說，“其實你遇到我們，隻能證明你很倒黴。”
秦思被涼越直白的話逗笑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覺得我們還會再見。今天的事情既然已經結束了，那我先走了，如果你們有什麽事情要找我，想必也能找得到我。”
秦思沒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離開了。
李道士正欲說什麽，阿九一把拉過涼越，直接走進了旁邊的房間。李道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認命地去收拾庭院了。
涼越直接在床上躺下，阿九在她的旁邊坐下，關切地問道：“你受傷嚴重嗎？”
涼越搖了搖頭：“隻是耗了太多的精力，需要休息。”
涼越在看穆離的記憶時，因為是魂體，所以會受到穆離情緒的影響。在穆離看到南落玄慘死的時候，心中大慟，直接損傷了涼越的魂體。剛才涼越一直在強撐，並沒有表現出來自己受傷的樣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看著你。”阿九說道。
涼越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其實魂體是不需要睡覺的，但是涼越精力耗損太多，導致她必須依靠沉睡才能恢複精力。
阿九彎下腰在涼越的眉心輕輕落下一吻，涼越毫無察覺。
阿九伸出手臨摹著涼越的臉部線條：“涼越，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身體……”
阿九的聲音越來越輕，如同風一般飄遠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彼岸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