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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田德平的詛咒,不能滅的油燈,紫衫姑娘

  巨大的吞噬力反湧向紫衫女子,她的血肉很快幹煸下去,似枯萎的殘枝破葉。


  舞馬祭台上那盞青油燈的燈火也驟然縮小,幾乎滅掉。


  “那燕!”


  田德平目呲欲裂,撲向紫衫女子。


  他伸手想摸她又似乎顧忌什麽,不敢觸上去。


  田德平像野獸一樣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

  “你幹了什麽!”


  舞馬不說話,冷冷看著他。


  “你想死?你想死罷!”


  田德平幾乎用牙齒咬出了這句話。說完,撲向舞馬。


  “那燕死了,那就都死罷!”


  田德平的麵孔猙獰扭曲,“我不想活了,你也要死,你要死的比我們都慘。”


  田德平揮手虛抓,手裏抓出一把黑纓長槍。


  “黑纓槍啊黑纓槍,”


  田德平沙啞的聲音像在吟唱詛咒,


  “我要你刺穿我的仇人,吸幹他的血肉,汲取他的魂魄,將他困在黑纓牢籠之中,永受狂躁火炙烤之罰,永世不得翻身!”


  黑纓槍似乎真的能聽懂田德平的話,槍頭黑纓似活了般一顫一顫抖動著,散發出幽暗晦澀和饑渴的氣息。


  至少舞馬覺得它真的會吃掉自己。


  田德平隔空一指,黑纓槍頭射出一道虛影,眼看就要撞在舞馬身上。


  “她不會死!”


  舞馬幾乎吼了出來,


  “她能活!”


  田德平將黑纓槍頭一偏。


  虛影擦著舞馬的腦袋而過。


  田德平手持黑纓槍,指著舞馬,“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舞馬說:“我能讓她活下來。”


  “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田德平把黑纓槍往前一戳,槍頭不住地顫抖,“你早就解開了束縛,就等著獻祭的時候來害我!


  從你嘴裏麵吐出布條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條泥鰍,燉在鍋裏蓋上鍋蓋壓上石頭才跑不掉!”


  “冷靜一下,給我一點時間,”舞馬說,“一點就夠!”


  他將灰蛇沉入《圖鑒》之內,來到畫卷麵前,瞧向那副新出現的圖案——


  一盞青銅燈台,一根浸油燈芯,燈火將滅,縷煙渺渺,唯餘星點。


  燈台之後隱隱有一尊佛像。


  先前,不二對著另一個祭台鑽洞的時候,這副圖案就出現了。


  至於後麵出現的佛像,則是舞馬鑽洞和探索試驗的結果。


  鬼知道這裏麵的科學原理是什麽。舞馬管不了那麽多。


  舞馬馭著灰蛇,往燈芯裏注入灰霧,火星子便忽明忽暗起來。


  祭台上的青油燈的燈火也漸漸明亮起來。


  隨之而起,紫衫女子停止了幹煸的趨勢,漸漸豐滿紅潤。好像有人在用打氣管給她充氣。


  少許,紫衫女子及發出一聲悶哼。


  “那燕!那燕!”


  田德平扔掉手裏的黑纓槍,撲在紫衫女子身上,


  “你終於醒了。”


  他臉頰上滑下兩道水印,在密室油燈光的映照下,像黃昏下湧動的小河。


  紫衫女子緊閉雙眼,默不作聲。


  舞馬當然不清楚紫衫女子的狀況,但他要死中求活,唯有抓住這個機會。


  “她沒有死,”


  舞馬說道:“也沒有活。我可以救她——但有條件。”


  “你沒得選,”田德平的眼神像到自己一樣抵在舞馬脖子上,“你必須救活她。”


  “救活她,”舞馬說道:“你得死。”


  田德平楞了一下,旋即大笑,


  “你的命我要定了,誰也留不住。”


  他揮起黑櫻槍衝著舞馬紮過去。


  舞馬說這話,原打算討價還價用的,卻沒想到田德平完全沒有砍價的意識。


  “那就一起罷。”


  舞馬幹脆魚死網破。


  說完,識沉腦海,馭著灰蛇拚命揉搓畫卷上的燈芯。


  很快,燈芯便要熄滅了。


  另一個祭台上,紫衫女子渾身哆嗦,旋即血肉枯涸,幹癟下來。


  田德平眼看要刺穿舞馬,離著毫厘之地,槍頭一甩,避了過去。


  “不!


  我求你……”


  田德平雙膝跪地,朝著舞馬磕頭。


  他磕的砰砰直響,地上鮮血淋漓。


  舞馬心道:這是求我饒他的性命了。但天知道我能不能救活那個叫做那燕的姑娘。就算救活了,誰能保證田德平不會恩將仇報,過河拆橋?

  這是決定生死的時刻,我絕不能露出半點怯懦,叫他看出破綻。


  便屏氣凝神,淡淡說道:


  “我本是山中清修的居士,因中了仇人陷阱,身負重傷,才會落入爾等手中。


  此乃奇恥大辱,豈能善罷甘休。


  那燕活,田德平死。絕無商量的餘地。”


  “你不要逼人太甚!”


  田德平目齜欲裂,正要反擊,密室之內,陡然一震,一尊黑色熊怪手持黑櫻槍的虛影閃現祭台上方,四周血煞氣濃鬱到了極點。


  “啊……”


  田德平渾身一哆嗦,軟到在地上。


  “來了,到底來了,”


  他環顧四周,便知是獻祭竟將黑風神引來了密室之中,絕不得善了了——這是之前獻祭失敗對獻祭之人的反噬。


  黑風山神的眼睛冷冷看著他,讓他的靈魂一陣陣發冷。


  這個時候,田德平莫名想起了高君雅。


  如果真的像高君雅所說的那樣,為太原百姓求一場雨,今天晚上的結果會不會截然不同呢。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有因必有果,到頭終有報。我終是明白了。”


  田德平慘笑一聲,望著舞馬,說道:“我活不了了,原本你也要陪葬。”


  田德平搖搖晃晃站起身,抱起紫衫女子放至舞馬身邊,

  “獻祭既啟,一定有人成為祭品。


  我可以走上祭台,但你必須救活她。”


  舞馬心道:我隻是裝成世外高人,又不是真的高人,怎麽知道如何救活她?就算能救活,我也一定不救,不然讓她殺我報仇麽。


  田德平卻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等我死後,那燕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麽關係?那燕活下來,說不準還要找你報仇。


  我可以對天發誓,那燕肯定不會與你尋仇。”


  舞馬道:“你怎麽知道。”


  “今至於此,”田德平慘笑一聲:“全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舞馬正琢磨他話裏的的意思。


  “不管怎樣,”田德平的身子忽地一顫,血肉開始枯竭,“你要以性命作保——一定要救活那燕,否則你不得好死,千真萬確!”


  “偉大的黑風山黑風神啊,”


  田德平的吟唱聲響起,密室裏彌漫著一股不甘和絕死的氣息,

  “您忠實的仆人願意獻上獻上自己的肉身,您的慧眼一定能穿過他的身體,看到他一顆赤誠之心。


  您的仆人唯有一個請求。


  懇求您幫助他,複活他失去魂魄的愛人——他不再奢求有情人終成眷屬。”


  田德平望著舞馬,目光充滿咒怨,

  “如果他的愛人不能死而複生,或者因此人而死,懇求您折磨此人,讓他飽受人世間最痛苦的折磨;

  懇求您殺死此人,拘役他的魂魄,讓他永遠不入輪回,永世飽受煉魂之苦!”


  事至於此,舞馬已覺得獻祭這件事非常不靠譜了。


  就這麽一晚上的時間,田德平獻了幾回祭,沒一次稱心如意的。


  如果人世間真的有黑風神,那麽他一定熱衷於惡作劇,專叫人不能如願。


  要麽就是個黑心賊,拿了祭品不辦事。


  舞馬槽未吐完,忽然一陣陰風吹過,仿佛有一雙眼睛從虛空之中睜開,看了他一眼。


  緊接著,似乎有什麽冷冰冰的東西一樣鑽進了自己的靈魂之中,如蛆附身,再也不出來了。


  舞馬心道一聲糟糕,該不會是巧不巧地這一回管用了罷。


  他渾身一哆嗦,再看田德平,仿若有人從他頭頂插進去一根針管,猛地一抽,渾身血肉飛速幹癟下來。


  短短一瞬,人已形同幹屍,毫無生氣地站在原地。


  一雙眼睛卻未見毀損,深情奕奕的望著舞馬——


  不對,他是在望著紫衫姑娘。


  這個時候,紫衫姑娘幹枯的身子漸漸豐潤起來,不一會兒又複原了先前的容貌。


  終於,紫衫姑娘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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