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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舞馬絕不坐以待斃

  聽到三乳賊的稱號,舞馬這才想起,《新唐書》裏的確記載過,“李淵體有三乳。”


  古代人總會有些今人想不到的、莫名其妙的吉利觀。


  或者說,總有人喜歡給帝王身上編排稀奇古怪的異象。


  個別異象從今天看來,更接近基因突變。


  比如,乳tou越多越吉利,周文王長著四個乳tou,被視為仁聖之相。


  劉邦腿上有七十二個痣,好像被機關槍掃過。


  也不知道呂雉、薄姬、戚夫人她們有沒有密集恐懼症。


  反正舞馬聽著就渾身掉雞皮疙瘩。


  劉備雙耳垂肩、雙腿過膝。


  秦始皇馬鞍鼻,鬥雞眼,還是雞胸。根本沒有一代始皇的氣勢。


  項羽最可怕,一目雙瞳,接近外星人的形象。


  至於李淵的三乳,舞馬曾經看到過一個說法,說《舊唐書》裏沒有記載這事,宋代李昉編纂的《太平禦覽》是第一次提出來的。那麽關於李淵三乳的記載十有八九是從《太平禦覽》上抄過來的。


  因為《舊唐書》語言樸實,沒有什麽誇張的描述,成書距離唐朝覆滅也隻有30年,更為可信一些。


  所以後來有人就推測,李昉等人極有可能在李淵的乳tou上做了手腳。


  這是多麽可怕的惡趣味。


  舞馬沒想到自己在穿越千年時光走進大隋的第一天,就親耳聽到了李淵的三乳傳聞,還是從一個鄉長口中蹦出來的。


  敢問劉世龍同學:李淵有仨乳tou,您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也說不準李淵胸上真有仨乳tou,家裏人不覺得怪異,周圍人也沒被嚇著,反倒覺得天生異象,必然大富大貴大吉利。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曉得了。


  拋開對李淵乳tou的考證,此刻舞馬更想為劉鄉長脫口而出的一番話豎個拇指——


  李淵募兵的規模甚大,有舉旗之意,在此時的晉陽城,私底下已經有不少人猜測了。作為李淵的對頭和監視人,沒道理王威和高君雅猜不到。


  劉鄉長肯定也想到了這一層意思。


  幹脆,他主動拋出話題,引誘王威把下邊的話,還有諸多對付李淵的謀算都講出來。


  探得敵情之後,劉鄉長出門就能賣情報。


  這個情報很值錢,一字千金,來日可以兌換開國功臣、三品大員當一當。


  “哦?”


  王威麵上喜色一閃而過,說道:“你可有實證?”


  劉世龍說道:“隻要留守予我些許時間,我暗中遣人調查搜集,定能抓住三乳賊的把柄。”


  王威正要說些什麽。


  田德平卻憤而擊桌,怒道:“區區一個鄉官兒,膽敢汙蔑唐公,你自己不想活,不要連累我等。”


  “這……”


  王威楞了一下,“田參軍何必如此苛責,劉鄉長又不是認定唐公意在謀反……隻是發發牢騷嘛。”


  田德平道:“凡是都要講個證據,此人空口無憑,隻因唐公不肯提攜,便夾私報複,誹謗朝廷重臣,可見道德敗壞,品質惡劣,不堪大用。


  不管留守如何作想,田某羞於同其為伍。”


  一旁王威和劉世龍都在發懵,驚詫於田德平的不按套路出牌。


  遠處的舞馬卻想明白了。


  他暗道這回要壞事了,如果真想把劉世龍拉上平叛這艘破船,田德平絕不會講出這種狠話。


  他應該順著王威的意思,循循善誘,引君上道。


  那麽,隻有一種可能——


  田德平一定從劉世龍的表現中看出了紕漏,才會突然插話,打斷王威的節奏,以免泄露天機。


  這可不是什麽好訊號。


  如果在田德平的戒備和提醒之下,王威也警覺起來,劉世龍最後一無所獲離去,舞馬就免不了被做成晉菜、端上祭台,隨風獻天、化雨成露。


  “絕不能坐以待斃。”


  舞馬稍作尋思,試著馭使灰蛇往劉世龍的方向挪去,身後巨大的拉扯之力不斷撕拽著。


  這股巨力似乎直接加諸於精神層麵,讓舞馬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冰冷的手,使勁兒拉扯著神經,快要拉斷了。每前進一寸地,舞馬的痛感就強烈一分,比剛才在密室裏還要恐怖。


  最艱難的時候,往往是最需要堅持的時候。


  舞馬怕痛,經不住痛,痛的快要昏過去。


  可舞馬知道自己不能後退。


  每向前一步,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旦要退縮半厘,享受到疼痛減少的快活感,就會像在懸崖邊鬆了手、泄了勁兒,一定墜入深淵、屍骨無存。


  舞馬咬牙堅持著,距離劉世龍越來越近,便琢磨該怎樣把訊息告訴劉世龍。


  從之前舞馬與燕小六、王鐵蛋的傳音實驗來看,自己說的話旁人隻能聽見頭兩個字。


  這遠遠不夠。


  舞馬需要透露的訊息太多了——


  祈雨大會。王威、高君雅、田德平“討逆”三人組的陰謀。邪門的祭祀。李淵大反賊要倒黴。


  最重要的是,後院密室裏躺著一個要被當做牲口端上祭壇的活人啊。


  怎樣把這麽大的信息量濃縮在兩個字裏。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忽聽劉世龍指著田德平,怒目而視:


  “郡丞莫聽此人胡言亂語,倘若唐公真有反意,他一個小小的司兵參軍,船小好調頭,想留想走稱心隨意,也不怕被牽連。


  郡丞位高權重,要麽與三乳賊一同舉旗,要麽受其株連,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放肆,”


  田德平起身與王威拱手說道:


  “郡丞若是還叫此人胡言亂語下去,請恕卑職無禮,這便將其拿下,壓入大牢問審,看看他從哪裏借來的膽子,誹謗朝廷重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劉世龍怒視田德平,

  “三乳賊若真舉起反旗,田參軍當真以為自己能躲得過去麽……再者,論起官職,你也不過小小參軍,怎敢在郡丞麵前如此放肆。”


  田德平道:“有些人連品級都沒有,也能口嘴噴糞,唾沫飛天,我怕什麽。”


  “罷了罷了,”


  王威似乎是瞧出了田德平話外有音,眼睛珠子轉了轉,起來假作和事佬,擺了擺手,說道:

  “我們同在晉陽為官,彼此同事一場,何必鬧得如此不愉快。


  這樣罷,世龍且先回去,便請等著好消息。


  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劉世龍雖然麵有不滿,憤憤看了田德平一眼,幾度張嘴,到底還是站起身,拱手打算告辭。


  此時,舞馬堪堪衝到劉世龍腦後一寸之距。


  眼見劉世龍要走,舞馬猛地一掙,往前探出一寸地,一口氣鑽進了劉世龍腦殼裏。


  抵住快要昏過去的狀態,舞馬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句:

  “殺李淵!王威……要殺李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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