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威登場
經曆了無數次各種各樣的實驗,舞馬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失敗的實驗,隻有半途而廢的實驗。
所以在搞試驗的路上,他從不計較一時得失,一定要放長線釣大魚。
而此刻,他穿越之後的第一個實驗已經初見成效。
如果舞馬的灰蛇真的能在人的腦袋裏傳音,那麽他至少有了第一個自救的路子——請求場外援助。隻要能把高君雅和田德平謀劃的事情傳出去,那麽以此時太原城的風向標來看,有的是人幫舞馬收拾他倆。
舞馬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求救對象當然是大唐頭號造反派李淵同學,不過怎樣找到李淵是個問題。這個容後再想。
“不過是一聲歎氣,也說不明不了什麽——還得再試一試。”
舞馬便打算在燕小六的腦袋裏多說兩句話,看看對方的反應。
正想開口的時候,燕小六卻鬼使神差地用黑色木杖頂頭撓了撓腦袋。這小子頭皮一定很癢。
“痛!”
舞馬瞬間生出被電流擊中的感覺,渾身一哆嗦,從燕小六腦袋裏彈了出去。
灰蛇在地上連滾帶爬翻了幾個跟頭,老半天緩不過來勁兒。
沒關係。沒有危險的實驗還能叫做實驗嗎。
待舞馬重新打起精神的時候,第一件事便是把燕小六列入了實驗黑名單。
接著,他轉頭瞧向方才被燕小六稱作鐵蛋的幹瘦守衛。
誰讓你不拿木杖的。舞馬想著,當即尾巴一搖,鑽進了鐵蛋腦袋裏,說了一句:
“哥們兒,到點了,該如廁了。”
說話之時,卻發現說“哥們”兩字時,鐵蛋的腦袋裏自有無形波紋泛起一陣回蕩。
說至“到”字的時候,回蕩便微弱起來。
到了“點”字的時候,回蕩全然消失了。
鐵蛋猛地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眼見無人,才瞧向燕小六——他有注意到,燕小六的嘴一直沒張開過。
“六啊,”
鐵蛋睜大了眼睛,“你聽見聲兒了不?”
燕小六茫然抬起頭,看著鐵蛋。
“我聽見了,”鐵蛋說道:“有人說了倆字兒——割貓。”
“割毛?”
“反正就是割,我聽得特清楚,好像是在耳朵眼兒裏說的。”
“我就說,”
燕小六很快警覺起來,朝著院子裏仔細張望著,“我剛才也聽見歎氣聲來著。”
“你他娘的,我就說是先前進屋子裏沾了邪氣罷!”
鐵蛋的腿有點發軟,往燕小六這邊靠了過來,“早叫你別進去的。”
舞馬一旁瞧了半晌,心中暗道:“我說了整整一句,他卻隻聽見頭兩個字,難不成這種傳音入密隻能傳倆字兒。”
偏有些不信邪地又在鐵蛋腦中說道:“鐵蛋,你娘叫你去吃飯。”
沉識感察,無形波紋回蕩起來,卻還是隻蕩了前倆字兒。
鐵蛋嚇得快要跳起來,“娘啊,我又聽見了,他叫我的名字!有鬼!”
燕小六拉著他,“你聽見啥了。”
“就是喊我的名字,鐵蛋鐵蛋的。”王鐵蛋說著,直往後麵退,用力想甩掉燕小六的手。
舞馬這便肯定了,對方隻能聽到前兩個字。
“別怕,”
燕小六轉過身來,首先冷靜下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跑。
就算真的有鬼來了也不能跑。
緊接著想到的是,必須把鐵蛋安撫下來,否則門口出了亂子,便容易叫人鑽了空子。
燕小六用力抓著鐵蛋的手,“便算是有鬼也不怕,你來想想——剛才它在我耳朵裏歎氣,現在為何去了你耳朵裏?”
“我生的好看?”鐵蛋說道。
燕小六有些無語,並進一步確定鐵蛋的神誌真的有些不大清楚了,這種不靠譜的謊話也能說出來——他一個幹幹巴巴的鬼瘦子有什麽好看的。
“我猜他是害怕這個,“
燕小六舉起黑杖來,沉聲說道:“你把腦袋伸過來。”
說著,手持黑杖往鐵蛋腦袋上指去。
鐵蛋連連後退了幾步,“你別過來,我看那鬼就是從這裏鑽出來的。”
“莫慌莫慌,”
燕小六也不管鐵蛋已經癱在地上雙手胡亂扒拉著,硬生生趴在他身上,用黑杖向他腦袋靠去,
“我試過的,我剛才還用它撓頭來著——”
鐵蛋聲嘶力竭道:“你有病啊!”
舞馬眼瞧著黑杖越來越近,隻得承認作繭自縛,匆匆離了鐵蛋的腦袋。
便看見兩人趴在地上,兩兩相搏,爭那一根黑棍,心中暗道:“我就是說的天花亂墜,也不能叫他們開門將我放走,又有什麽用處。
先前聽田德平和高君雅話裏的意思,現在離求雨獻祭似乎還有些時間,但萬事得趕早,我且抓緊一些,免得身子給人端上了祭台,自家還在這裏馭著一條指頭細的灰蛇瞎晃悠。臨到了身子沒了,豈不是成了孤魂野蛇。”
便轉頭向南麵的屋子瞧去。
這間規格更高大,像是大官員的府邸正廳。後院兩側分別有廊道,通往前屋後門。
便琢磨著不如去前麵瞧一瞧,古代官員也是要串門的罷,萬一李淵閑的沒事幹來這裏溜達也沒準。
就算李淵大概率不會來,他也大可看看高君雅、田德平去了何處,看看能否再聽到什麽消息,也好見招拆招。
馭著灰蛇遊向左邊廊道,穿過後門,便是一間臥室,家具裝飾,處處精致,頗顯雅風。
臥室再往南出去,便覺見似乎有一道無形之力自後方密室而來,拉扯著灰蛇,不讓他再往前行進。
隻是舞馬素來是個執拗性子,隻要是認準的事情,一定不達目的不罷休。
他便頂住身後拉扯之力,憤憤往前行去,隻是越往前走,拉扯之力越為強勁,搞得他蛇身上緊繃繃的。
再往南一些,便看見一麵大牆屏風,舞馬方到屏風之後,隱隱聽見人語聲。
繞過屏風,是一間光亮寬敞的正廳,家具座椅牆畫盆栽什麽的擺布更加精心,反正是一派大官兒府上的氣派。
正廳裏麵,有三個男子坐在雕花木椅上。
舞馬馭著灰蛇凝神一望,遠處的景象便清晰可見了——
坐在正中間的男子麵朝南,背靠屏風,背對舞馬,看不見長相,身著紅袍,頭戴通天冠,身材寬胖。此人品級最高。
寬胖男子左手邊,也是一個身著紅袍的男子,看麵相約莫三四十歲,滿麵愁容的。
至於右手邊的男子,身著綠袍隻能看見側臉,鷹鉤鼻,凹陷眼睛,眼睛溜溜的轉,身上冒著呼呼的邪氣。這位官職應當是最小的。
舞馬仔細觀瞧一番,心中暗道:這三人能在正廳裏麵堂而皇之議事,多半身份尊貴,其中有兩位,定是剛才來密室對我進行現場觀摩的武牙郎將高君雅和司兵參軍田德平。
至於另一位——先前聽那燕小六與鐵蛋說過一句,“郡丞交代的你們全忘了?”
那便是了,此人定是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
這下子厲害了,舞馬眼前大廳裏麵坐的這三個人,無疑便是此刻整個晉陽,不,應該是整個太原地區最不合群、最特立獨行的三位忠誠高潔的烈士。
現在叫烈士略微早了點。說秋後的螞蚱,就不為過了。
大業十三年的五月,整個晉陽縣上上下下都在想著怎麽造反,啥時候造反。全國人民都在造反,為啥李淵大哥大還不造反。
隻有這三位忠心耿耿,苦苦研究怎麽弄死李淵,怎麽把邪惡的反賊勢力扼殺在萌芽狀態。
哦,對了。
除了這哥仨兒,還有一個日後威震天下的千古名將也惦記著盡忠朝廷。
不過,那哥們兒沒有不自量力謀殺李淵。而是趁夜逃去長安告禦狀,充分表現了一代名將審時度勢、說走就走、敢打敢逃的靚麗風采。
舞馬很快判斷出,正廳裏中間這位官最大,一定是王威。
他現今任的是太原副留守、郡丞,按隋朝官製品級來算,應該是從七品上。隋朝官員六品以下,隻能穿紅綠二色的袍子。王威穿紅,問題不大。
至於剩下兩位,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華國古代,從戰國往後逐漸形成了以右為尊的慣例,偏偏到了隋唐恢複周禮,改成了左為尊右為下。
那便清楚了,左邊這個官大一些,肯定是太原副留守、武牙郎將高君雅。
右邊這位官小,眼冒邪氣的,就是田德平。
————
注1:關於王威和高君雅官職的品級,我找了很多資料,沒有明說的。
尤其是隋末留守、副留守這個職位,大都是講這官職的演變、作用,沒有提過品級的事情。
但在一個論文裏麵找到過關於隋朝官職品級體係的介紹,裏麵講上郡郡丞是從七品上,太原肯定是上郡嘛,高君雅的郎將官具體多大就沒地兒查了。我想,兩個人既然都是副留守,應該相差不大。史書裏提及兩個人,都是先說王威,後說高君雅,這也正好符合我對兩個人的人設設置。幹脆,我就把王威定成官大的了,就是七品上。
萬能的書友,有沒有人考據一下,這兩位到底是幾品來著。
注2:隋朝官服,六品以上可以穿紫袍,六品以下紅綠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