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蛇蠱（一）
惠紫嫣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努力地奔跑外，其他的什麽都做不了。她仿佛就是一隻斷翅的小鳥，沒有目的，盲目的卻又悲傷的往前飛。再也沒有奔跑的力氣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跑了多久，默默地又來到了與賈斯重逢的小溪旁。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看著溪水麵上倒映著的自己，覺得可笑、可憐、可恨也可悲。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覺得可笑，被自己的妹妹背叛而可憐，為了一絲的心軟而不能痛下殺手的自己而可恨，更為了心愛的男人竟是如此一般的齷蹉而感到可悲。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惠紫嫣突然想起了歐陽修的兩句詩，大概這是最好不過描寫現在自己的處境吧。跑累的惠紫嫣無力地坐在地上，任憑這風慢慢地把眼淚擦幹，隻是突然間惠紫嫣心中不疑提出一個問題：“既然世間的男子都是這樣，我為何又要苦於做人呢？”
傍晚時分，賈斯一進屋內便遇見父親大人賈哲：“你跑哪裏去了？聽朱先生和下人們說你可是好久一段時間沒有去金府和金小姐一起做學問了，到底最近又跑去哪裏鬼混啦？”
賈斯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父親說的話。
“哎，兔崽子，你父親我問話，你……你好歹也回一句。”賈哲覺得賈斯的舉動有點不正常。
“他能跑去哪裏啊？”趙秋旭一下子從門外走了進來：“每天就隻知道找女人去了！”
“什麽？”賈哲氣得猛地從凳上跳了起來。
“他每天就知道去那個什麽雨燕閣，尋歡作樂，夜夜笙歌。”趙秋旭氣憤地說。
“兒子啊，你怎麽就那麽的不長進了。我有心安排你與金府接近，就是……就是想讓你和那金大小姐多有接觸，你……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幹爹在說你呢，幹嘛一句話也不說，你平常不是很能說的嘛！”趙秋旭用力地拍了一下賈斯的肩。
賈斯突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趙秋旭，目光呆滯，眼珠發黑得奇怪。趙秋旭不免心中一震，突覺得脊背一寒，渾身不自在。
“喂，你最近究竟在幹嘛呢？你倒說句話啊，還是哪裏不舒服呢？”趙秋旭牽著賈斯的手，頓時覺得異常寒冷，猶如屍體的溫度一樣，趙秋旭驚恐地放下了賈斯的手。
“怎麽了？”賈哲看著趙秋旭奇怪地表情也走了過來。
“幹爹，我總覺得賈斯有點不對勁。你看。”趙秋旭張開剛摸過賈斯的手，手掌心上全是一些透明的液體，還微微反著光，約摸還有一些如魚鱗狀的東西。
“是蛇的鱗皮。”賈哲抬起頭看著兒子。“人來，送公子先回房。”兩個仆人帶著賈斯回房了。
“幹爹，這怎麽辦？”
“容我再查查些書籍看有否一些相關記載，看來得找人去那雨燕閣看看裏麵是否有乾坤。”
“幹爹，我去吧。”
“這怎麽行了，您是公主，怎麽可以去那種地方。”
“幹爹，為了賈斯我願意。”趙秋旭斬釘截鐵地說。
由於最近連續幾天都發生了命案，皇上對此也引起了重視，下令錦衣衛莫凡親自督導嚴查此案件。每天夜裏戌時過後官府們便會排出多支巡邏隊伍各家各戶檢查可疑人物，並督促路上的商販及路人盡快回家。一時之間，往日繁榮昌盛的順天府大街儼然仿佛死城一般寂靜。
趙秋旭站在雨燕閣的後門邊，抬頭正琢磨著如何上房頂勘察。最後，她決定沿著旁邊的大樹爬上去，再從樹的橫枝走過去。沒想到堂堂地的大明公主，竟然也會為她心愛的男人而做出如此齷蹉失禮的事情，但是趙秋旭一想到賈斯如今消瘦的臉頰，無神的眼睛，蒼白的嘴唇，心裏卻是不是滋味。趙秋旭四顧眼下無人，便往樹上用力地爬。
“早知道終究有一天我要爬樹，我就要跟莫將軍好好學習一下功夫。”趙秋旭一邊奮力往上爬一邊喃喃自語道。
終於爬到了半空中樹的橫枝了，隻要往橫枝外的方向走去即可到達雨燕閣的房頂，到時即可掀起屋頂上的瓦片，了解屋內的情況了。稍作休息，趙秋旭繼續鼓起勇氣，戰戰兢兢地匍匐在樹枝上，緩緩地移動著嬌小的身軀向屋頂前進。趙秋旭緊張的連頭發絲都濕了，輕輕地掀了兩塊瓦片，身子伏在瓦片上，瞪著偌大的眼睛借著房內微弱的燭光看見滿地都是酒瓶，亂七八糟地擺放著。衣裙也不是掛在架子上，而是胡亂地掛著，看似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房間。趙秋旭再放眼望去，一位姑娘披散著頭發，手裏還拿著酒壺，半躺在床邊，身上隻穿著一件黃色的肚兜和一條薄褲，臉上不施粉黛，皮膚卻光潔緊致。
這難道就是賈斯心中喜歡的女子嗎？怎麽會如此邋遢不堪，趙秋旭心中確實不解。於是趙秋旭便仔細觀察觀察，心裏想看看這位女子有與他人不同之處。
“好熱……怎麽會這麽熱。”小翠扶著床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梳妝台前照著鏡子。手在桌子上胡亂地摸來摸去，仿佛在尋找一些東西。
“哈……瘋婆子。”小翠對著鏡子突然大笑了起來，手停了下來，抓起一把玉簪子，用力地插在銅鏡上，砰的一下，銅鏡被刺穿了一個洞，而此時趴在瓦頂上的趙秋旭也不免嚇了一跳。
“全天下都沒有一個好男人。”小翠憤怒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嗖地一下，背後露出了一根青色的大蛇尾，小翠的眼睛也頓時變成藍綠色。
“啊？”趙秋旭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捂著嘴巴，起身坐在瓦頂上：“竟然是蛇妖？賈斯竟然愛上一條蛇妖，我得趕緊回去告訴幹爹。”
“上麵是什麽人？”大樹下剛好路過一撥巡夜的官兵。“站著，你這個殺人犯，老子一定要捉到你。”話音剛落，兩三個官兵便往樹上爬去。
“笨蛋！”趙秋旭二話不說馬上往屋頂的最外麵跑去，拋出隨身的紅繩綁住遠處大樹的最高處，縱身一躍跳下了屋頂，迎著風在空中做了一個完美的跳躍，不料一個翻身準備抓住另一家房頂時被一黑衣人抱住。
“你是誰？快放我下來！”趙秋旭抬起腳往黑衣人的臉上踢去。黑衣人一手抓著趙秋旭的腳踝一推，又一個空中的旋轉，趙秋旭淩空翻身穩當地站在了地上，這時，十個官差拔出刀子架在了趙秋旭的脖子上。
“你們全部都不要命啦？都不看清楚我是誰？”
這時三四個人提著燈籠照亮了趙秋旭的臉。
“微臣參見公主。”黑衣人頓時彎身一鞠躬，全部人嚇得丟下了刀子跪在了地上。
“哼，本宮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莫將軍，起來吧。”趙秋旭驕傲地抬了一下頭。
“微臣剛才隻是以為是最近殺人連環案的凶手出現，所以如有冒犯公主的地方請恕罪。”
“喲，原來莫將軍是……”趙秋旭得意地走到莫凡的跟前：“將軍喜歡抱著犯人這麽溫柔的？本宮現在才知道。”
“臣知罪。”莫凡紅著臉說，其實他打從心裏就知道剛才逃跑並不是什麽殺人犯而是一名女子，隻是當抱著近眼相看時才知道是仙居公主。
“知罪的話明天教我輕功，我要親手抓了裏麵的殺人犯。”
“公主，抓人犯的事還是交由奴才去辦，不必麻煩公主。”
“隻怕這裏麵的沒有我和幹爹的幫忙，你們想抓到比登天還難，明日一早到賈府商議對策。”趙秋旭說完便大步地往賈府回去了。
翌日，天微微亮，莫凡難得卸下沉重的鎧甲，穿上一襲深藍色的長衫，細看之下長得還算中規中矩。輕敲賈府大門，拜見賈哲大人和仙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