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芳華易逝
琳裳死了！幾日後的一天被丫鬟發現死在屋內。
接替柔兒伺候琳裳的小丫鬟，一早敲響了側妃的房門，可無論她怎麽敲門，裏頭沒有一絲動靜，小丫鬟以為是側妃身子不好，睡得太沉，她便等了好一會兒，眼看太陽一點點升起，她有些急了，便自行打開了門，誰知，剛走了幾步，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癱軟在地:側妃自盡了！一襲白衣，整個身子懸在空中，僅以一條白綾支撐著。
小丫鬟不敢再待下去，爬著往外跑，大聲呼喊著:“來人呐！側妃自盡了！快來人呐！”
聽到此消息的丫鬟婆子無不例外地朝西苑趕去，除了恰巧路過的香菱，她先一愣，隨後轉身跑回了月雅閣。
“不好了王妃，側妃她……她……”香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後半句話硬是沒接上來。
“這是怎麽了？瞧把你累得，側妃那發生什麽事了？”雲穆雪語氣淡淡，她正坐在院裏，一針一線地繡著手上的刺繡。許久不繡，手法也變得生疏起來，今日難得有這份閑情逸致，她想重拾過去的精湛。
可事實證明，這份悠然自得即將被打破。
“王妃，側妃她自盡了！”
聽到後麵那幾個字，雲穆雪稍稍一分神，細針就沒入她的指尖，血一下溢了出來，滴在了未完成的刺繡上。
她微微皺了皺眉，將破損的手指放入嘴裏吸著，看著被血浸染的刺繡，心裏一陣恍惚。
琳裳自盡了？顯然，她的疑惑大過驚訝，以她對琳裳的了解，這個刁蠻任性，不可一世的公主怎麽可能自行了斷？僅僅因為見不到心愛的人，就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草草斷送了自己的生命嗎？換作別人她信，可琳裳……
“香菱，你從哪兒聽到的？什麽時候的事？”她略表懷疑。
“就在剛剛，那個伺候側妃的丫鬟都嚇傻了，眼見她慌不擇路的從西苑跑出來，邊跑嘴裏還大聲嚷著，現在好多人都跑去看了，以奴婢看，這八成是真的。”香菱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雖有些誇大其詞，但句句所言倒也真實。
雲穆雪放下刺繡，整理了下著裝，準備去西苑一探究竟。
“王妃，莫不是您也要去看看吧？那兒剛死了人，陰氣重，恐怕……”香菱撇了撇嘴，她最忌諱的就是去湊死人的熱鬧了，打心底裏，她是排斥的。
雲穆雪一笑置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不成她琳裳會化作鬼魂來找本王妃嗎？”她說完越過香菱，走了出去。
見狀，香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跟在後麵，陪同王妃一起前去察看。
此時，西苑外麵圍滿了人，可謂是水泄不通，大家都秉著看熱鬧的心態張望著。
“讓開讓開，王妃來了！”香菱為雲穆雪開路，試圖疏散眾人。
無暇搭理眾人，雲穆雪抬腿邁進了屋，香菱見此，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進去。
依舊是昏暗的光線，簾子仍被拉得死死，屋子裏陰氣森森，缺少了該有的溫暖。琳裳已被放在地上，她瞪圓了雙眼，披頭散發，慘白的小臉失盡了血色，眸子裏依舊黯淡無光，脖子處一圈青紫逐漸發黑，想來是白綾勒緊所致。
“胡太醫，側妃的死因是什麽？”雲穆雪慢慢走上前問道。
“回王妃，老臣雖不是仵作，但在這方麵也見得多了，依老臣檢查來看，側妃確是自盡而死。”胡太醫麵無表情地回答道。
琳裳真的死了！
雲穆雪不再有疑議，她閉了閉眼，哀歎一聲，“琳裳啊琳裳！你為了這樣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值得嗎？你以為你死了，蘇寧遠就會愛你嗎？你錯了，不愛你的人永遠不會愛你，就算你死了，也永遠不可能進到他的心裏！你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了蘇寧遠！”
一如當初的她。
許是對生命逝去的感歎，許是對琳裳無盡的怨憤，雲穆雪句句犀利，絲毫不留口德，這樣的女人不值得她同情，更不值得她憐憫。
香菱從進門到現在，一直低著頭，她不想看，更不敢看，耳邊拂過雲穆雪鏗鏘有力的話語，不免對這位逝去的側妃略感悲涼。
“將她送回皇甫國吧。”雲穆雪淡淡開口，不再逗留，徑直走了出去。
穿過花叢，雲穆雪停下了腳步，仰天長望。
曾經，那個國色天香的異國公主，如今，憔悴不堪的她再也看不出昔日的尊貴。
原來，愛情真的是一種毒，無聲無息，毒入髒腑……
“王妃，您是在為側妃傷心嗎？”香菱不解問道。
傷心？她巴不得琳裳死，怎會為琳裳傷心？她隻是覺得不值，雙十年華，卻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付出了所有，甚至是生命，可悲可歎！
“側妃也真是的，雖不得王爺喜愛，但也不至於想不開吧？再怎麽樣她也是一國公主，卻落得這麽個悲戚的下場，哎……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進宮當妃子呢，也許日子還能過得如意些。”香菱自顧自地感歎著，有什麽說什麽，把心中的想法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雲穆雪靜靜地聽著，笑而不語，香菱畢竟隻是個小丫頭，不懂朝堂政治，人情世故，就算當初琳裳願意進宮為妃，皇上也不會同意，放著這樣一個異國公主在身旁，難免令人不安，無論琳裳去哪，結果都是注定的，注定是朝堂政治的犧牲品！除非……除非她放棄公主的名號，隱姓埋名，過她想要的生活。
隻可惜，一切木已成舟，太晚了！
“回去吧。”雲穆雪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往回走。
忽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來，步伐邁得沉穩有力。
蘇寧遠！他怎麽又來了？
見到來人，雲穆雪皺起了眉，想到琳裳的死，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為什麽？為什麽非要她死不可？你的心真的就這麽硬嗎？”蘇寧遠立在她跟前，臉上怒氣衝衝，神色中夾雜著濃重的憂傷。
麵對他的質問，雲穆雪忽地笑了，“為什麽？因為她不自量力，因為她傷害了我身邊的人！光憑這些，她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可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即便是留她一命，也好過現在這樣。”蘇寧遠的眸中皆是悲憤。
他剛一進辰王府，就聽得府上的人議論紛紛，原來琳裳死了，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懸梁自盡了。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帶著無盡的怒意前來質問，她曾答應過他，會留琳裳一命，可結果呢？
雲穆雪望著他的黑眸，麵上無一絲表情，“琳裳的確死了，可那又怎麽樣？難道她死了，本王妃就要和她一起去死嗎？既然當初她選擇了進辰王府，就該想到這樣的結局！”
“可你答應過我不會要她性命的！”
“那又怎樣？你不是曾經也答應過我，永不負我，會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嗎？結果呢？”雲穆雪笑得陰冷，他可以言而無信，憑什麽要求她必須做到？可笑！簡直是太可笑了！
蘇寧遠臉色煞白，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戳中了他的內心，這是他最悔之事，的確，他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蘇寧遠，當初你害死雲氏一族百餘口的亡魂，不就是為了爭權奪利，為了你所謂的國家嗎？你又親手將琳裳送進辰王府，不也是為此麽？如今琳裳死了，你難道不是滿手鮮血，直接間接的殘害人命嗎？”雲穆雪的美眸中一片冰冷，似笑非笑地望著蘇寧遠。
她是殘忍！可遠遠不及蘇寧遠的十分之一！
“我知道你恨我，可她……是無辜的……”蘇寧遠的聲音越來越小，方才的怒氣逐漸消散。
“無辜？哈哈哈……”雲穆雪好似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般，忽地仰天大笑，“無辜？你竟敢說她無辜？如果不是她，心語也不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你隻看到了本王妃的殘忍，卻認為她是無辜的，蘇寧遠，你未免太可笑了！”
“我是殘忍，可那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麽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你，琳裳又怎麽會死？蘇寧遠，其實你才是害死琳裳的人，是你的貪婪與絕情害死了她！你又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雲穆雪寒意點點，輕柔的聲音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刺進蘇寧遠的心，一下接一下，反複攪著，聽得他一陣冷意。
不錯！是他害死了琳裳！他原本充滿怒氣的話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她在哪兒？讓我見她最後一麵吧！”他放低了音量，話中帶著哀求的意味兒，沒想到再見已是陰陽相隔。
雲穆雪微微一怔，想了想才開口道:“她在西苑，我會命人將她的遺體送回皇甫國，也算是落葉歸根了，她生前很想見你，既然活著的時候沒見到，這次就算是了了她的遺願吧，也是我對她最後的仁慈。”說罷，她甩了甩裙擺，不再看蘇寧遠一眼，冷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