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愛了麽
我呆坐了一會,在帳內收拾好東西,走到帳外。大家都用一種意有所思的眼神看著我。或許他們都在猜測著我是何身份?竟博得當朝太子如此關切?
我心中也亂的狠。看來,我與戲班的緣分,就要到盡頭了。
我盡量忽略那個一塵不染的潔白身影,把東西堆放在破舊的馬車上。他伸過手要幫我,可我總避過他的手。他的手就那樣尷尬而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等我們把帳篷也折疊好,放上馬車要走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抱住我,飛身上了馬,不顧戲班的人的驚呼,揚長而去。
馬疾奔而去,風馳電掣的。迎麵的風將頭發拂向身後。我的身子被身後之人牢牢固定在懷裏,動彈不得。隻能掙紮放聲大喊:“你幹什麽,快停下,快停下.……”
他更加緊了緊手中的力道,沉聲而霸道:“不停!”明顯感受到他語氣隱含著怒氣與失落。
我不要跟他走,卻無計可施,想到頭上的那根碧玉簪子,急中生智,伸手快速拔下那枚簪子,對著胸口道:“你再不停下來,我就死在你的麵前。”
他身子僵了僵,急忙收緊韁繩。停下來後,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簪子奪了過去,厲聲而痛苦地說:“這個簪子,是我送給你的。你竟拿這個簪子來威脅我?”
我愣了愣,笑:“是啊,這個簪子,是你送給我的。我珍惜了如此久,如今,卻不想要了。”
他雙目一暗,像是說得很吃力:“不想要了麽?你……竟然寧願死,也不願跟哥哥回山麽?”
“嗬嗬,回山?回去幹什麽?” 我輕笑著嘲諷道。還有這個必要麽?山莊的一切,已經都不屬於我,
“哥哥答應你,回到山上,我們一輩子都不下山,不理世事,做一輩子兄妹。”
我怔了一下,突然覺得很好笑。那是我曾經徹夜長跪雨中,低聲下氣所要求的。若是曾經他答應,或許我真的跟他做一輩子兄妹。將心中的那點情感,掩埋心底也沒有關係。可如今,我已不是曾經的我了。
我嘲諷道:“雲祈風,你以為你是誰?若是以前的我,或許會答應你。可是現在,我已經不再愛你,我憑什麽還要跟你回去,傻傻的跟你做兄妹,終老我的青春!”不再愛你。我心中又默念了一句。
他一怔,往後頹唐退了兩步,臉上血色盡褪:“不再愛了麽?”
我咬了咬牙,一字一字再次說:“是,我已不再愛你,也不再需要你了,更不會打擾你,所以,請你也不要來打擾我。” 我不知是在說服他,還是在說服我自己。
他全身都變得僵硬起來。抱著我的雙手,越收越緊,像是要把我揉嵌進他懷裏。
我被他抱得胸口發疼,“咳咳”了幾聲,他急忙放鬆了手,問道:“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我不語,用力掰開他的雙手,滑下馬,往回走,胸中酸澀更深,心頭的疼痛,沿著筋絡,蔓延至四周。這種痛入骨髓之疼,我已兩年沒有體會,竟像要把我摧毀。
他在身後低聲問道:“寶寶,你愛上寒冰了,對嗎?”
我停下腳步,壓下喉中酸楚,半響才說:“是。”
“那為何還要回雲夕山?”
為何要回山?我苦澀一笑:“那隻不過是失憶的我,想要尋找一個答案罷了。如今答案已尋到,已沒必要再逗留。”說完舉步繼續往前。他沒有再跟過來。
既然要與過去一刀兩斷,我就得離開戲班。我不希望活在他的視線之下,我希望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要像以前那樣,為了他,緊束於雲夕山那一方天地。回到戲班,我故稱自己要跟哥哥回家,所以特地回來辭行。
我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趙大娘,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與照養之恩。 起初她推辭著不肯收,但禁不住我的勸說,最後還是收下。大娘舍不得我離開,眼睛直掉淚。
遙遙也哭喊著不讓我離開。戲班其他人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我安慰大家說,我有空會去看他們,這才稍稍安撫了他們。揮揮手,目送著他們離去。我壓下心中不舍,提起行囊,轉身離去。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裏,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在他沒有找來之前,我要先把自己藏起來,或許,那不一定藏得住。我不能進京,那樣很容易會被他找到。也不能去虞城找寒哥哥,不然會破壞他現在平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