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種種皆遺忘

  我叫青河，是被一個戲班撿回來的。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包括我自己。 猶記剛醒之時，腦子一片混沌。睜開迷茫的雙眼，入眼的竟是一片寬廣深邃的天空。空中繁星點點，如同點綴於漆黑幕簾上晶瑩的寶石，又如同是誰深邃的眼睛。一簾明月懸掛高空，如銀盤如玉璧，皎潔明亮，璀璨生輝。銀黃色光輝直瀉而下，分外神聖皎潔，四下皆被照得清晰可見。環顧四周，竟是一片汪洋大海，風平浪靜，幽深寬廣。海麵上星光閃閃，映襯著明亮的月色，顯得更是高深寬廣，深邃潔淨。我恍然如夢，仿若置身於高空之中，垂首便可觸及那銀黃明月。隻是左臉時而傳來灼熱的疼痛，提醒著我，那不是夢。 我所躺的是個精心製作的小竹筏，竹筏邊緣斜斜隆起一圈護欄，約半米高。護欄邊插滿朵朵嬌嫩白蓮，就連我所躺的竹筏底，也都用白蓮鋪就。淡淡清香環繞四周，緩解了我一時的迷茫與驚慌，卻又使我湧起一股憂傷。想不起為何會漂泊於海中，腦中一片空白。身處於如此環境，心內隻有一陣陣無力。 一夜平躺著，睜眼到天明。當太陽升起，遠處已可見物之時，我卸了兩根護欄杆，隨著海水漲潮的方向，用力劃去。餓了就吃白蓮，累了就在竹筏上稍作休息。三天三夜，我早已筋疲力竭，想要放棄，任由隨波逐流。卻在此時，海的遠處出現了一片綠竹。心內不由一陣狂喜，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向前劃去。但終究還是在快靠近岸時，眼前一黑，暈在了竹筏上。 再次醒來，我已躺在一輛破舊無蓬的馬車上，馬車顛簸得有些厲害，還好車上鋪著厚厚的稻草。四五個八歲到十二歲左右的小孩圍坐在我身邊，旁邊還坐著一個大娘。見我醒來，這些小孩既歡喜又恐懼。旁邊的大娘麵帶慈祥，看著我的眼睛閃過絲絲心疼。她左手端著一碗粥，右手輕輕的把我扶起來靠在她的肩上，一勺一勺地把粥送到我嘴裏。 不知為何，眼睛一陣酸澀，淚水蓄滿眼眶。大娘用她的袖子幫我拭了拭溢出的淚水，輕輕歎了口氣，才慢慢問我：“恩人，你怎的會飄到海上？” 我覺得莫名其妙，她為何叫我恩人？我陌生地回視她，搖了搖頭，說：“不記得了。”。 她麵露疑惑，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家是否住在京城，家裏可還有些什麽人，為何會昏倒在竹筏上？……” 我一句都答不上。愣愣望了她片刻，然後告訴她，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聽到我失憶，大娘錯愕了許久。她告訴我，她姓趙，大家都叫她趙大娘。她是在陸安河旁邊把我撿回來的。那天戲班在陸安鎮剛好有個表演，她到河邊洗衣服時，看到河的遠處漂來一個小竹筏，然後就看到了昏倒在竹筏上的我。她幾經思索，才安慰我道：“沒有關係，以後你就安心在戲班住下，大娘會照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