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選秀
“不能抬頭看人，不能張口說話，不能東張西望……”崔無隱一邊在心裏麵默念著宮裏麵的嬤嬤教她的這些規矩，一邊跟著其他的高麗美人慢慢地向前麵挪動。
其實選秀並不是皇帝親自一個個地看過去，哪朝哪代的皇帝也沒有這麽清閑，而是一群秀女排成幾排，讓宮裏麵的嬤嬤先大挑一遍，一看體貌是否端莊，二看嗓音是否清麗，三看舉止是否合乎禮法，不符合的就會發給一點回鄉的路費，也就是落選了。
“你太瘦了！回家吧！”一個肥碩如同水牛的嬤嬤在崔無隱的後背上拍了一下，崔無隱心裏麵很著急，但她依舊死死地牢記著自己不會講中原話的這個設定，即便臉已經漲得通紅通紅的，卻硬是憋住了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看挺好，”另一個嬤嬤走過來說道，這個嬤嬤就是盧君笙花重金買通的那個，“這是皇上第一次選秀，又是從高麗女子當中揀選佳人，高矮胖瘦什麽的誰也不清楚皇上的喜好，不要憑了自己一時的好惡，僭越了聖上的家事。”
這話說的極為狠毒，因為那個胖嬤嬤雖然工作方式上可能是簡單粗暴了一些，但她的遴選標準確實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像崔無隱這麽瘦的姑娘，如果本身是來自中原的話，肯定是不會入選的。
畢竟古人講究“體貌豐偉”，也就是以微胖作為衡量美的標準，女子尤甚，說句不好聽的，這些嬤嬤甚至認為屁股不大的女人根本生不出兒子，她們隻是不會直接這樣說出來而已。
“好了好了！你進去吧！”那個胖嬤嬤跟這個嬤嬤用眼神對峙了很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盧君笙也不是個亂花錢的傻子，自然是找一個最能罩得住場麵的收買。
崔無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要過了這道門，她們就成了皇宮裏麵的宮女，所謂宮女，也就是皇帝的女人，理論上有機會見到皇帝，並成為皇帝的嬪妃，那樣才可能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這群高麗女人不懂中原的規矩，她們本是窮苦人家的女兒，自然沒受過什麽正規的訓練，過了高高的門檻以後，她們就以為已經嫁給了中原的皇帝，從此就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了，便不再像剛剛那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路，而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如同一群麻雀一樣嘰嘰喳喳。
崔無隱因為一個人都不認識，而且也不會講高麗話，又一直記著盧君笙的囑咐，依舊低著頭站在一邊，就好像一群躁動的麻雀裏麵縮在一旁的鵪鶉一樣。
眾女都沒有發現，皇帝其實早就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在觀察她們了，這其實也是老例了，為了防止秀女們在選秀時矯揉造作，弄虛作假，皇帝一般都會在正式選秀以前私下跟她們接觸一下，留一個初步的印象，此所謂“掀門簾”。
無論男人或者女人，皇上最討厭的就是浮躁輕佻的人，再加上皇上還在做王爺的時候，就跟高麗使節有過一次衝突，自此對高麗國就有了成見，凡此種種，對於這些高麗女人，他自然很難喜歡得起來。
“走吧……”皇上失望地搖了搖頭，朝一側的小路走去，無論是王爺還是皇帝，走路都沒有看路的習慣，一來是他們的時間需要進行更多的思考，二來也很少有人敢擋他們的路。
此時崔無隱好死不死地也往這條小路上挪動，她的輕功很好，所以走路可以做到基本上沒有聲音，如同鬼魅一般，因而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帝身邊的侍衛，都沒有注意到側麵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皇帝的武功沉穩，內息綿長，步伐堅定，而崔無隱的武功很爛，內息很亂，腳步輕浮。皇帝才剛剛走了兩步路，就跟急著到處找如廁之所的崔無隱撞了一個滿懷。
這一下其實撞得也不算重，就如同一個籃球撞到一個乒乓球，雖說乒乓球肯定會被籃球彈開，但倒也不至於被壓扁。
但偏偏崔無隱的輕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甚至已經進入了無意識狀態下也能施展輕功的地步，她猛然被別人這麽一撞，本能地就以為別人要謀害自己，於是她便猛地往後麵一跳，想要躲過敵人後續的攻擊。
但皇上的本命真氣也不是可以忽略掉的變量，崔無隱被皇帝的護體真氣彈開以後，如同一顆炮彈，筆直地撞向禦花園裏麵最粗壯的一根竹子，並且還是腦袋先碰到的。
崔無隱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撞擊搞得七葷八素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的腦袋還是很誠實地鼓起了一個大包，又青又紅。
“撞殺人了，撞殺人了……”管理選秀現場秩序的幾個宮女竊竊私語一般地議論著，但她們也隻敢小聲地說，因為全天下人的性命都是皇帝陛下的，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沒事吧?”皇帝也很是尷尬，原本阻攔皇上走路本身就是死罪，他是無需道歉的，旁邊的侍衛會把那個不知好歹的家夥帶走審問，但這次對方是高麗王進貢的美人，按例也算是皇帝的女人，所以也隻能由皇帝親自發落。
崔無隱呆呆地看著皇帝，其實準確地說是從下往上瞥著皇帝，她的腦袋已經被撞得不太清醒了，雖然還能聽見別人說話，但具體話裏麵是什麽意思，她已經分析不出來了。
“皇上……這位姑娘是高麗國燕山君崔誠浩的長女，她不太聽得懂中原話！”一旁的老嬤嬤一看情況有變，趕忙小跑過來打圓場。
“哦……原來如此，”皇帝說道，“朕不小心撞了她，心裏很過意不去，給她好好醫治，朕過兩天再來看看她。”
說完這句話皇帝便帶著人走了，皇上每天要處理的事情極為紛繁複雜，事無巨細，雖然這件事情確實給他留下了一定的印象，但也就是當時有一點觸動而已，一轉頭他便覺得不過又是一件稀鬆平常的煩心事而已。
“好……好帥啊！”崔無隱的腦袋裏麵如同炸響了一聲春雷，萬物萌動，她因為視力不太好的緣故，審美觀也有些偏差，本身就特別喜歡這種棱角分明的帥哥，再加上皇帝貴為天子，本身就帶著一股威壓之勢，自然跟一般的男子不同。
周圍的高麗女子還有原本宮裏麵的一些年長的宮女紛紛對崔無隱投來了嫉妒外加鄙夷的眼神。特別是那些宮女，她們有些人已經入宮很長時間，卻連皇帝的正臉都沒有見過。
“你看她那樣子，瘦得跟個猴子一樣，前平後板的，還想勾引皇上……”一個宮女故意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哪有主動往男人身上撞的女人啊！真不要臉！”另一個宮女附和道。
像這樣惡毒的流言蜚語，足以將一個正常的女人打垮，但崔無隱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她是一個少根筋的女人，或者說是一個一根筋的女人，當她愛錢之時，可以不要命，當她愛一個男人之時，哪怕隻是愛他的相貌，便可以連錢帶命都不要，至於自己的臉皮如何，那種東西早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