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問責
盧君笙克扣糧草的惡果很快就發生了,因為糧草都是按半月為期領取的,一旦斷供很快就會有人挨餓。
盧君笙將糧草的發放克扣得很有節奏感,那些越近的營地,他就放得稍微鬆些,不會扣得太過厲害,別人催過幾次也就給他們送過去了,因為怕出亂子波及到自己。
至於那些比較遠的營地,盧君笙幾乎完全中斷了對他們的糧草供應,反正出亂子也不關自己的事情。
但有一個營地是很特殊的,就是盧君笙正北麵的那個營地,其守將名為孫勇,也是原漠北大營指揮官孫大奎的親信,盧君笙不知道他是何時賣主求榮的,但盧君笙已將其視為心腹大患,非要除之而後快。
孫營也很快地就發現了異常,因為兩個營地實在靠得是太近了,基本上什麽事情都是瞞不住的,催糧的使者已經來了十二批,都被盧君笙手底下的人扣在地下室裏,對麵要是還不明白盧君笙的意思,那就太傻了。
盧君笙命令手底下的人嚴陣以待,他這樣跟馬捷說道,“現在八王爺已經入京麵聖,大部隊也已經開到了長城邊上集結,現在這裏不管發生什麽事情,解釋權都在勝利者手上。”
這一天的晚上居然破天荒地下起了雨,而是雨勢還很大,這在漠北是二十年未見的奇景,長期幹旱的土地隱藏著極為強盛的生命力,僅僅是一丁點的水汽就讓深埋在地底的草籽發起芽來。
漠北的大部分建築物在建造的時候都沒有考慮過防水的功能,屋裏屋外簡直都是一個樣子,漏水漏得極為厲害,濱雁隻能站在盧君笙身旁,為他撐起一把傘。
“現在公文是不能批了,”盧君笙半開玩笑地說道,“濱雁,你聽說過在屋子裏麵打傘能看見鬼這個說法嗎?”
“沒有,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濱雁說道。
“是嘛,看不出你還是個無神論者。”盧君笙笑了笑,“那你說人死以後都去了哪裏了呢?”
“不知道,許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吧。”濱雁隨口說道。
盧君笙心裏一驚,他以前也是個堅定的唯物論者,堅信人死如同燈滅,既無往世也無來生,但自從穿越這種奇幻的事情都能發生在他身上以後,他對天地和宇宙多了一層敬畏,認為冥冥之中自有玄妙,遠非自己可以了解。
“如果我告訴你我來自另外一個地方,你相信嗎?”盧君笙試探性地問道。
“大人不是汝南郡人嗎?”濱雁還沒反應過來。
“你看我說話有汝南的口音嗎?”盧君笙笑道。
“那倒是,我一直覺得大人說話像是個北方人。”濱雁還是沒有聽出盧君笙的弦外之音,隻是隨意地在跟盧君笙聊著天。
盧君笙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現在就算開誠布公地告訴濱雁真相,她也是不會相信的,以她體貼的性格,肯定會以為自己發了高燒,說不定還會泡一壺紅糖薑汁茶給自己喝。
“是的,我本是北方人,後來因故遷移到了南方,舉目無親,隻能入贅到無雙城殷家以求自保。”盧君笙笑著說道。
“那殷家大小姐還是挺有眼光的……”濱雁笑道。
這話說得盧君笙心裏就相當舒服了,他突然握住了濱雁的手,大戶人家的侍女雖然不是自由之身,一輩子隻能依附於主家而生活,但同時也免了勞作之苦,所以濱雁的手白皙光滑,既沒有老繭,也不見皺紋。
“大人,您的手倒比我的手,還像女人的手呢。”濱雁笑道,她並不惱怒盧君笙突然的冒犯舉動,反而心裏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這其實是很微妙的少女心理,以前不了解盧君笙的時候,濱雁以為盧君笙不過是個會點武功的草包,或者是南方過來的暴發戶,就算在他身邊也是能躲就躲。
但是在盧君笙身邊呆的時間長了,濱雁就知道盧君笙是個難得的君子,而且與很多厲害的女子有著不淺的關係,換做比較現代的說法,這叫做“交際認證”,盧君笙在濱雁眼裏的形象因為他所結交的人的地位而大大被美化了。
但盧君笙的心裏所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他現在心裏並沒有什麽邪念,雖然殷紫羅和楊青兒給了他很多的屈辱,但同時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將他的審美水平強行地拉高了。
盧君笙觀賞著濱雁的手,心裏感歎道,“這果然都是真的,一切的殺戮和爭鬥,所有的美好和醜惡,都如同這一雙手那樣真實。”
“大人為何總是看著我的手?”濱雁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她是希望盧君笙能誇誇她,沒有一個女孩子會不希冀異性的讚美的。
“真是好看,放在我們那個地方,這是一雙彈鋼琴的手啊。”盧君笙說道。
“鋼琴?那是什麽樂器?”濱雁好奇地問道,她不高興地嘟囔著嘴,好不容易被人誇了,自己竟然聽不懂別人誇自己的話,如何讓她不惱。
盧君笙知道自己失言了,一不小心又說出來自現代的話了,隻好說道,“那是一種很美麗的樂器,若是能彈得好,將會受到萬人敬仰。”
“萬人敬仰?那不成皇帝了……”濱雁已經開始以為盧君笙發燒了。
“濱雁,為我更衣吧。”盧君笙突然說道。
濱雁一驚,因為現在是晚上,而盧君笙現在穿的是中衣,也就是類似於睡衣一樣的東西,現在要更衣,去哪裏?
“為我更衣吧。”盧君笙又重複了一遍。
濱雁不敢拖延,為盧君笙一件件地取來了他的盔甲,披掛和麵具。
因為現在隻有自己一個人服侍盧君笙,盧君笙的盔甲又屬於比較繁複的那種軍官的盔甲,濱雁難免有一些手忙腳亂的,但盧君笙沒有怪她,耐心地等著她慢慢地理順自己的盔甲,用一種很溫柔的笑容看著她。
濱雁突然有一種錯覺,自己並不是在服侍一個主家,而是作為一個妻子,在為自己的丈夫準備出征的行裝。
“萬事小心……”濱雁眼中有一些濕潤,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並且有著這個時代的女性所有應該有的美德。
盧君笙臨走以前深深地擁抱了她,雖然盧君笙的盔甲是冰冷的,但濱雁卻能感受到他的擁抱是溫暖的,這種沒有欲望的擁抱往往是最為動人的。
盧君笙提上寶劍,推開了門,門外站立的,是盧君笙手底下最精銳的士兵,經過臨時的整備和集結,他們正站在雨中,等待著盧君笙的命令。
“弟兄們!”盧君笙大喊道,“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們現在要去征討的,就是國家的敵人,是投靠了北蠻的狗漢奸,我盧君笙實話告訴你們,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兩倍,弓弩戰馬也比我們的要精良,你們怕不怕!”
底下的士兵如同山呼海嘯一般地怒吼,“我們不怕!殺光狗漢奸!”
“好!”盧君笙也吼道,“我必不使諸君獨死,來人,把那些使者給我推上來。”
馬捷和袁洪拉著那些來自孫營的使者,他們都被同一條粗大的繩子捆綁了起來,此刻正戰戰兢兢地圍攏在一起,驚慌失措地看著盧君笙和他的士兵們。
“燒死他們!”盧君笙拔出寶劍指著那些使者罵道,與此同時,士兵們也發出震天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