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湍流
“你不熟悉關城主麽？”
關金陽聽到翟淵侯這話，一時間不由的啞然。
沒錯，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和翟淵侯最熟悉的並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看起來病懨懨卻格外的喜歡喝酒和雕刻的大伯。
正是這個看起來病懨懨的男人，第一次教會了翟淵侯怎麽持劍，也是第一次教會了翟淵侯怎麽殺妖。
雖然說，翟謹嚴從來沒有係統的教過翟淵侯怎麽練劍，但是後來成為劍修的他卻很清楚，自己的劍修底子其實完全都是這位大伯在他小時候一點一滴的給他積累的。
不然隻是二十年“鑄劍”，這樣短的時間內怎麽可能成長為一位堪比真靈境強者的劍修。
“我隻不過好奇，你也知道這鬼地方……”
的確這灰色的空間並不完全能夠隔絕外麵的世界，所以外麵那奔湧的地火風水以及縱橫的時空旋流，趙立三人都有部分感知。在如此惡略的條件之下，一般人別說存活了，即便是被那狂暴的氣息掃一下都能變成渣渣。
即便是有著不少寶貝護身的關金陽自己，也不敢說能在這樣的地方堅持幾個呼吸。
也正是如此，他才堅信，隻有那些大能，那些超越了生死界限的大能才有可能在這樣的世界中存活。
可是在慕水城生活了二十餘年的關金陽，從未聽說慕水城還有第三位大能修士。
甚至蘇家的那位，在關金陽看來，存不存在都是一種傳說呢。
“我大伯他……”別看翟淵侯從小就在翟謹嚴的膝下長大，甚至對於這位大伯的熟悉程度比自己的父母來的都不差，可是眼前這樣的形勢，還是讓他心裏狠狠的震顫了一下。
“小子連你也不知道謹嚴曾經的絕世風姿麽？”
就在翟淵侯呐呐不知所言的時候，龐大的灰色空間中忽然的傳來了關盛虞的問話聲。
“看來，他還真的是一個很細換低調的人呢。不過，有時間的話，我建議你親自去問問你大伯曾經做過的事，也希望你們以後也能做的到……”
“不好……謹嚴小心！”
就在三人側耳傾聽關盛虞想要爆料些什麽的時候，猛然的感覺自己所在的空間一顫，然後肆虐餘外的“狂風驟雨”忽的就蓋頭蓋臉的席卷而來。而且一刹那，趙立就感覺三人要被外麵那肆虐的地火風水給席卷而去了。
結合之前關盛虞的呼喝聲，還有遠處那爆裂的水火之中騰起的一道醉人眼目的劍光，已經暗暗的用秘法護住周身，甚至連水明珠也準備祭出的趙立那裏還不清楚，這是兩位“大能”遇到危險了。
的確，正如同趙立所想那樣，本來關盛虞二人按照原路返回，不僅極為的小心謹慎，甚至還故意的繞開了一些暴虐之地，所以一路行來，並未遇到多少的危險。
隻不過，當他們再次的接觸到那個完好的聳立地火風水之中的山頭之後，下意識的就想施展空間秘術將這小山給收進自己的臨時空間之中。
以著大能的手段，雖然不能隨手開辟永久的小空間小天地，但是運用一些秘法來依借自身的修為和大千世界的聯係，來臨時的開辟一處方圓十裏大小的空間，還是沒有問題的。
隻不過關盛虞這不施展空間秘法還好，施展之後的一瞬間，平白無奇的小山就忽然的暴亂了。
空間褶皺蕩漾！空間亂流暴起！！
隻是一瞬間，本來安好的小山居然蕩起了無數的空間褶皺，然後在萬分之一彈指的時間內就變成了狂暴之極的空間亂流。
瞬發的空間亂流，甚至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漫臨了翟謹嚴和關盛虞的身軀，甚至瞬間就將關盛虞之前開辟的一個臨時供給趙立三人暫居的空間給破碎成了空間碎末。
“給我回來……”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身上的靈光不斷的蕩起、破滅，周邊的地火風水更是像海浪一樣將三人席卷，本來還要顧及自身的關盛虞此刻想都沒有多想，再度張起袖口，就又是一道空間秘法施展而出。
感受著關盛虞身上再度蕩起的空間之力，感受著周邊那肆虐的不可言喻的空間湍流，趙立的臉都忍不住的僵了僵。
“他這是嫌我們死的不快麽，還是說他根本不知道不同的空間之力在這樣的地方碰撞會發生什麽事情？”
的確，正如同趙立所想的一樣。別看關盛虞在跨越了生死界限之後沒多久，就對最感興趣的空間之力有了研究，甚至還能借助秘法施展一些和空間有關的法門，可是若說他有多了解空間之力，那就有點盲從了。
自前古之時破滅了這片天地之後，連大陸的名字都變成了戰魂大陸，也就可想而知在前古之前流傳的那些神通、靈法、秘法都哪去了。
基本上，都湮沒在了時間的河流之中了。即便是真的有一些世家宗族或者是門派教宗源遠流長，還收存了一些前古之前的空間秘法、靈法甚至是神通，可是對於現在的修士而言，那也是雞肋，是根本沒有辦法參詳的。
因為他們現在想要修行，就要依靠自己的戰魂。
可是在前古之前，哪有戰魂一說？也正是因此，前古之前的那些東西，到了現代基本上都失傳了。
也正是因為失傳，在加上前古之後幾乎都沒有聽說過整個世界中，那裏在曾出過造化境的存在，所以對於空間之力的掌控那就更為的式微了。
畢竟空間道，那是諸道之王，雖然隻要是大能都可以領悟一種道來完善自身，然後爭渡劫數，可是誰也未曾見過那位劫滅境的巨頭是專修空間之法的。
也由此可及，關盛虞對於空間之道的了解是多麽的淺薄了。
“關城主，快點住手……”
趙立這話說的倒是不算晚，隻不過可惜的是，關盛虞聽到這話之後，稍稍的怔了怔。
隻是眨眼的功夫，也正是這眨眼的功夫，小山四周十方傳來的空間湍流就再度和關盛虞大袖之間的空間相撞了。
而被關盛虞再次施展空間秘術吸納回來的趙立三人，也是在這一瞬間，就感受到了空間破裂，嚐到了那看起來就像是立體的水波一樣，可是承受起來卻狂暴之極甚至無所不在的空間湍流之力。
噗噗噗——
毫無半點意外，在空間湍流之下，不管是有秘法護身的趙立還是有劍器護體的翟淵侯或者是有不少秘寶護身的關金陽，這一刻都感覺到自己“欲仙欲死”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周身內外沒有一處不重創的。
甚至還沒等其他的二人反應過來，空間湍流的下一個波峰就再度到來。
這一次，趙立倒是在一瞬間施展了一道替代之法，隻不過即便是此法可以讓他的法寶來代替他承受一部分的傷，也讓他再度噴了一口氣血。
至於說其他的兩人，此刻更是淒慘，那周身噴湧的血氣，就好似燈花一樣，別提多麽的晃眼和嚇人了。
“給我開！！”
其實此刻同樣受創的還有關盛虞，甚至比起他們三人來，再度施展空間秘法的關盛虞受到的反噬更為厲害，隻不過因為他的修為太高了一些，所以表麵上還看不出什麽來。
不過也正是因此，關盛虞一時間居然沒有辦法出手幫扶三人。
不過還好，翟謹嚴在這時候終於來到了四人的近前，並且飛速的斬出了兩劍。
一劍破空！兩劍開衍！
隻是一劍，就硬生生的將無數的空間湍流給劈開了一個縫隙，而第二劍更是沿著這縫隙將外麵的地火風水都給劈開了一道裂隙，甚至隱隱的這縫隙都裂開了這天與地。也正是這兩劍，讓臉色本來就煞白的翟謹嚴的臉色更是隱隱的泛黃了一些。
“咳咳咳，關兄你沒大礙吧？”
“咳——我沒事，還死不了，倒是你看起來有些不好了。”關盛虞猛吭了一聲，然後雙手間急忙的捏了幾個手訣，這才又說道：“周圍的空間，被你兩劍給整個的劈開了，我們暫時倒是無礙了，隻不過，也不知道這空間湍流會將我們湧向哪裏。”
翟謹嚴的這兩劍的威力，別人也許看不分明，不知道其厲害，但是關盛虞卻知道，翟謹嚴的這兩劍已經硬生生的將這水廊秘境和外麵的大千世界相連相係的關節都給劈開了一道縫隙。
也正是這道縫隙泄走了這裏的空間湍流，不過也正是這道縫隙，讓空間湍流帶著他們離開了這水廊秘境。
“那裏都好，隻要死不掉，就是好事，咳咳咳……”
“……大伯。”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甚至周圍的空間湍流都隱隱的被這座小山給壓製住了之後，翟淵侯這才發現自家的大伯就站住自己的跟前。
“我沒事，你呢？”
“大伯，我也沒事，還死不了。”翟淵侯即便是此刻感覺自己的四肢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而且周身的氣血也潰散了近半數，但是即便是如此，他還是頑強的站了起來，然後用手穩穩的扶住了翟謹嚴的手臂。
“你……很好！用劍，就是要有骨氣，有像劍一樣的根骨、根性，隻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劍，才能走出適合自己的路，你明白麽？”許是看出了自家侄子的堅持，翟謹嚴忍不住的指點了他兩句。
“大伯，我記住了。雖然現在我還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想我早晚會明白的。”翟淵侯很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就想幫著關金陽站起身來。
“不，我也要自己來，雖然我感覺我都快要死了，可是我也不能比你差不是？”關金陽露著滿嘴血色的大牙，一雙眼睛流露著堅定的意念，半餉還是依靠自己的氣力緩緩的站了起來。
眼瞅著自己的兒子忽然的變的如此的堅持，一旁的關盛虞卻忍不住的笑了笑。
“父親，我想我知道了為什麽你會讓我來這裏了。”關金陽現在真的很疲憊，很想坐下休息，也很想吃上幾顆靈丹妙藥來調理一下自己的身體，可是看到一旁的翟淵侯，他忽然的覺得自己明了了很多東西，很多之前不注意，也不曾在意的東西。
“哦，說說看？”
“一個人，總應該有他的堅持，哪怕是死。”關金陽笑了笑，衝著跌坐在地的趙立伸出了手，“同樣的，一個人總要經曆什麽，雖然他可能不清楚自己經曆的什麽，懂了什麽，但是隻有經曆過了，他才知道。”
關金陽的話說的有些虛無，但是正是因為如此，關盛虞才笑了，開懷的笑了。
“恭喜關兄了，看來你們家又要出一位天驕了。”
“天驕……也許吧。”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天驕”二字，關盛虞就會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件事，想起那個名傳八方，劍縱四海卻宛若流星一般一閃而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