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冬桐軒苑
南宮縈看著那手鐲感到一陣心悸,試圖要將其脫下,卻徒勞無功,反而留下了鮮紅的抓痕,看來真如赫連景說得那般,沒有特別的方法真的不能解開這手鐲。這時她突然憶起堇觥楚對她講過旻闊國的冬桐軒苑裏的苑主韓熏北與他是故交,韓熏北善於煉藥,可解百毒,若是能獲得他的幫助,必然能有解開這手鐲的方法。隻不過這冬桐軒苑位於旻郡國的至南端,路程遙遠,非兩三月不能抵達,這毒素一月一發作,恐怕不到那裏就已毒發身亡。
“你可是中了夏繁的巫術-清邈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南宮縈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堇觥楚向她走來。
“師父,你知道了?”南宮縈看向堇觥楚,堇觥楚神情淡漠,倒是沒有太多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不擔心南宮縈的安危。
“我知道你那麽匆忙離去應該是早有約定。”堇觥楚邊說邊查看南宮縈手上的鐲子,長籲一口氣後,將她手腕放下,眉頭輕皺,沉默良久,說道:“這清邈魂已融入你的體內,現在貿然解開可能會傷及你的命脈。”
“那我該怎麽辦?難道要一直任赫連景控製麽?”南宮縈聽到堇觥楚那樣說不由得慌忙了起來,而且還不知道赫連景到底會給她布置什麽亂七八糟的危險任務呢,萬一讓她突遭橫禍,那還不如被那夏繁巫術給詛咒呢。
“師父,你不是說冬桐軒苑的苑主韓熏北精通藥理,那他應該能解除這清邈魂的毒吧?”南宮縈仍抱有一絲僥幸的希望。
“嗯,韓熏北雖然能解這毒,但他不會為你而解,即使我去也無濟於事。”堇觥楚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師父,何出此言?”南宮縈甚是迷惑,這冬桐軒苑的苑主不是堇觥楚師父的故友嗎?難道不該給師父幾分薄麵?醫者仁心啊,難道他要將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棄之不顧,見死不救?正在南宮縈胡思亂想之際,堇觥楚開口道:“你不必揣測其中的原因,韓熏北本就性格乖僻,不見生人,雖精通藥理,通曉百病,卻鮮少出診,更不必提醫治了。”南宮縈看堇觥楚嚴肅而陰沉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分外棘手。
“不過他對我的某樣物品倒是很感興趣。”堇觥楚思慮良久後,又恢複了往日的沉穩,他從白玉腰帶裏抽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一顆小藥丸遞與南宮縈。“吃了吧。”堇觥楚柔聲說道,和赫連景的命令口氣完全不同。南宮縈吃下了那顆小藥丸,登時感覺神清氣爽,連那份疼痛消失殆盡。
“這綾逍丸的藥效隻能將那清邈魂的毒素延遲一個月,一個月後你若是無法找到解藥,還是得完成赫連景的任務。”堇觥楚的話語破壞了南宮縈失而複得的歡悅心情。“也就是說這一個月我必須要抵達旻郡國找韓熏北得到解藥,否則還是無法擺脫赫連景的控製?”南宮縈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正是如此。”堇觥楚淡然地作出了簡潔回答。堇觥楚曾是旻郡國的丞相,與旻郡國的國主有過嫌隙,所以不便和南宮縈同行。
“對了,你要小心寧榮萱,上次你的中毒和她有著必然的聯係。”堇觥楚在南宮縈離開昏語亭前這般囑咐著。南宮縈卻未放在心上,她覺得師父定是多想了,寧萱與她從小便相識,感情也是非同一般的深刻,又怎會加害於她?所以南宮縈隻是隨口敷衍一句:“我知道了。”便踱步離去了。
“但願你是真知道了。”堇觥楚看著南宮縈離去的背影喃喃道。
潛藏在不遠處樹林裏的身影突然無聲閃沒,快得如同一陣消逝的微風,隻剩那樹葉颯颯作響,稍稍晃動。
珂金靛藍的桌帷之上擺放著韶花紜彩的瓷杯茶具,一雙凝如皓腕又細如蔥削的手正在將新鮮采摘的茶葉拈進這壺中,她正襟危坐於桌帷端旁,麵色確實極冷的。她真沒想到南宮縈竟然被救活了,真是沒想到啊,那簪子上她精心煉製的螢燈火居然被南宮縈解出了,不過南宮縈的解毒水準她很清楚,想要解除這螢燈火絕非易事,除非另有高人相助,思及此,她突然有些慌亂。倘若南宮縈背後真的有高人指點,那要想除掉她就很困難了。正在這時,一道飛鏢從洳木窗外飛往畫柱之上,寧萱從畫柱上取下飛鏢,“南宮縈已準備前往旻郡國。”紙條上這樣寫著,未有落名,不過是誰傳達的都已經無所謂了,至少現在已經得知了這個重要消息。
“旻郡國……莫非她是要去找冬桐軒苑的苑主?不過她的螢燈火之毒不是已解了麽?難道她又中了其他的毒?”寧萱暗自思量,如若真是如此,那她中的必是難解之毒,否則不會去找韓熏北,那個孤異之人她原本煩悶的心情突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這下看來不用她動手,南宮縈恐怕就已香消玉殞了。”寧萱嘴角微翹,顯得殘忍又明麗。不過她還是需要與南宮縈同行,避免出什麽差錯,萬一南宮縈再次幸免於難,豈不是又白高興一場?前幾日在旻郡國訂製的素綾緞衣也製作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去取了。
南宮縈在房間裏看著那手鐲發呆,為什麽赫連景昇會使用夏繁失傳已久的巫術,他和夏繁巫女有什麽關係嗎?還是說……不過,那我也沒什麽關係,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解開這清邈魂的毒。南宮縈用手輕撫著這鐲子,還能感到鐲子的跳動閃躍,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南宮縈記得這手鐲的前身是一條褐青色的小蛇,用咒術幻化方成這鐲子,這樣看來它確實擁有鮮活的生命,正在思索之際,綰倩進屋通報寧萱前來拜訪,南宮縈點頭應允。
“阿縈,我近日在旻郡國訂製的素綾緞衣或已製好,你可願與我一同領取?”寧萱上來就開始詢問這件事。
“好啊,我正閑著無聊呢。”南宮縈也迅速地作出了回答。正好她也要去旻郡國找冬桐軒苑的苑主韓熏北,寧萱這時候邀請她前去確是恰逢時候,不過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既是不願她擔憂,也是防止再生事端。堇觥楚的囑咐雖然她從未放在心上,但也還是有所顧忌,盡管她也不願懷疑寧萱,可還是謹慎為好。
“萱兒姐姐經常在旻郡國訂製素綾緞衣麽?聽聞這素綾緞衣也是價值不菲呢。”南宮縈也是頭次聽寧萱說起這訂製一事,雖然她知道寧萱對裝飾布置上頗有講究,卻未曾知曉她從別國購置,或許寧萱也和旻郡國有來往?
“阿縈,不如我們邀言陌哥哥和言諾大哥一同前往?旻郡國離楓引國路程遙遠,隻有我們兩個女子怕是不太安穩,若是他們能一同前行,也能照應一番。”寧萱說到白言陌時嘴角總能不經意上揚,至於白言諾……他和南宮縈的婚約尚未解除,於情於理都不能不顧南宮縈的安危,此番要是能同行,也未必不是為自己與白言陌的單獨相處所提供的機會。
“白言陌和白言諾嗎?”這兩個奇怪的兄弟要是走在一起,場麵一定是分外尷尬的,他們的惡劣關係自是不言而喻。南宮縈想想就覺得頭疼,不過寧萱說得倒也不無道理,興許可以一試。這樣也能轉移不少的注意力。
“好啊,有他們在,我們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南宮縈順著寧萱的話說下去,以示讚同。
“那就這樣說定了,七天後的午時在玄銦門匯合。”寧萱輕快地說道,心情頗好。
“嗯,我會如期而至的。”南宮縈輕聲答道。
一位身著箐浄淡紫衣衫的少年踏進竹杳軒榭的漫林庭院,走向匾為“冬桐閣”的裏屋。
“苑主,赫連皇子求見。”少年向一道月白色的背影稟告著。
“赫連皇子?”月白色背影轉過身來,正是氣質翩然,堪比仙人卻麵色微冷的韓熏北。“是楓引國的六皇子-赫連景昇。”紫衫少年補充道。這苑主一向寡言少語,平日裏說的話不超過三句,回答也是簡潔為上,沒有一句多餘的解釋。
“不見。”韓熏北直接拒絕。“可是……赫連皇子說他帶來了苑主需要的犀靈草。”紫衫少年知道韓熏北最喜歡收集一些稀少罕有的草藥,而犀靈草就是他那眾多名單上的草藥之一。“犀靈草……”韓熏北倏然眼前一亮。“見。”他很快便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