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謀世之戰 第十五章 暗夜
“你……”凱張嘴,卻也不知道要怎麽組織語言。
“哥哥,有什麽想問的你就問吧。”如果不是因露娜的笑容之上盡是血跡,凱都要懷疑之前發生的慘烈戰鬥是不是隻是一場幻覺。
“我不是殺掉了父母和兄弟的罪人嗎?”
“是啊。”露娜的笑容依舊柔和,“但你仍是我的哥哥啊。”
“你先前……”
“在七年前的那個夜晚,你殺掉了所有人,但唯獨留下了我。”
“我想要把我的命也一同給你,但你跟我說跟不反抗的人決鬥沒意思。折斷了我的劍自己離開了。”
“哥哥,我現在足夠強了嗎?”說起往事的露娜眼角帶淚,笑著問道。
“夠強了,夠強了,哥哥都被你打趴下了。”鎧猶豫著伸出了雙手,但又覺得有些尷尬,伸出一半便又想縮回去。
而露娜卻是直接撲到了他的懷中。
“太好了。”露娜的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滿足。
“露娜,你不恨我?”看著安心伏在自己懷中的少女,凱疑惑問道。
“十一歲時,我被一群闖入村莊的殺手劫持。”
“那是父母正被其他的刺客死死糾纏,根本無暇保護我。”
“但哥哥你站了出來,是你將我從那些殺手手中救了出來。”
“而在那之後,你休養了整整兩個月才能下床。”
露娜的淚水漣漣,凱想要幫她擦拭幹淨卻隻是徒勞。
“哥哥你或許已經忘記了這些,但露娜卻是永遠記得。哪怕你做的事情再怎麽過分,露娜又怎麽可能會對你有半點恨意。”
“但你今天說是要跟我一決……”
“嗯。”露娜笑著回應,但言語間卻沒有絲毫殺氣。
凱心中隱隱不安,於是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做多糾纏。
“那,我為何要殺……”
“等我離開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露娜輕柔的說道,伏在凱的胸口不肯多說。
雖然心頭有諸多疑惑,但凱的心裏還是有些許溫暖。
雖然有些奇怪,但這種毫無保留的溫柔,或許就是所謂的親情吧?
而此時正是二人享受親情的時刻,所以雖然心中多有疑惑,但凱還是不多出聲發問了。
但等了許久,露娜還是伏在他身上,沒有任何想走的意思。
“露娜?”凱疑惑的輕聲問道。
“怎麽?”露娜麵帶笑容抬起了頭。
雖然笑容依舊溫柔,但卻多了些許疲憊。說話之間,她居然身體一軟險些再度倒在凱的身上。
“露娜!你?”察覺到對方身體不對勁,凱扶著露娜的身體大驚問道。
“看來,現在就是要告訴你答案的時候了。”感受著那遍及全身的虛弱感,露娜無奈說道。
“我們是魔道家族寒星家族的繼承人。我能驅使月光,就是拜寒星家族的血脈之力所賜。”
“但這血脈帶來的不隻是力量,還有詛咒。每一代都隻有一人繼承力量的詛咒。”
“詛咒?”凱疑惑道。
雖說身為魔道家族卻隻有一人繼承力量的確是有些尷尬,但若因此就將其稱之為詛咒是不是也有些不妥?
“哥哥,你覺得不能繼承力量的人都怎樣了呢?”似乎是看出了凱的疑惑之處,露娜出聲問道。
驚覺此事黑暗的凱不再追問下去,而露娜則繼續她的敘說。
“不能繼承力量的人,都死了。所以即便哥哥你不動手,他們遲早也會死於非命的。”露娜的話語中有著些許勸慰的意思。
“但我現在還活著。”凱沉聲道。
“對,你還活著,所以詛咒還沒有結束。”露娜的話語中別有深意。
二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露娜因為氣力不足沒有繼續開口,而凱因為猜到了一些不願相信的事實而陷入沉思。
“你說過要與我一決死生……”凱開口,有些艱難的說道。
“對,一決死生。但不論如何,結局都是一樣的。”露娜臉上的笑容慘白無力。
“等等,等等露娜,是我殺了他們,我應該贖罪,被詛咒的人應該是我。”凱神情激動的抓住了露娜的肩膀。
“哥哥,太晚了。
”露娜的笑容雖然溫柔,但有著無可動搖的堅決。
“而且如果不是將自己的生命徹底燃燒,我又怎麽可能擊敗如此強大的哥哥被你所承認。”
“燃燒生命?你在說什麽胡話。露娜你肯定是病了,我朋友裏麵有大夫,我這就帶你去看他。”凱語無倫次,伸手想要將露娜抱起。
“哥哥,別讓露娜死在別處好嗎?”露娜的聲音越發虛弱無力,向凱祈求道。
凱的身體陡然僵硬,心如死灰抱著露娜坐於地麵之上。
在長城與魔物廝殺半年之後,凱見到了自己時常想念的家人。
但再度相見還不足半天,他便斷絕了最後一絲掛念,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最後一個家人,終於也是因他而死。
他殺了自己全家。
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露娜輕聲道。
“你看這身衣服,不是很像嗎?”
雖然那身血裝的確很美,但凱不懂露娜為何會露出那麽幸福的笑容。
歡喜且滿足。
仿佛一切盡如其所願。
而他隻知道自己最後的家人即將離他而去。
“哥哥。”
終於,在一聲眷戀的輕喚之後,他懷中人的雙眼徹底失去了神采。
凱將露娜的雙眼合上,大滴淚水滴落在那再也不會動作分毫的屍體之上。
荒野之中,響起了一個男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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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想的沒錯,以長城守衛隊眾人的實力,應付一個暴走的百裏玄策的確是綽綽有餘。
哪怕百裏玄策身懷魔種血統,手上的鉤鐮有著自主意識極為難纏。但說的再厲害,他終究也隻是一隻發狂的魔種罷了。
像這樣的魔種,長城守衛隊屠殺了沒有幾千也有上百,哪怕事發突然也根本說不上有多麻煩。
更何況他遇上的還是花木蘭與蘇烈。
在這兩個浴血沙場多年的戰場老手麵前,百裏玄策還是太過稚嫩。
直來直往,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單純的向著要害出擊。
雖然攻勢凶猛,但漏洞百出。
如果隻是花木蘭或者蘇烈一人迎敵,那麽還有可能會被卷入這狂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中再無出手之力。但如今他們二人聯手,想要防守或是出擊就太過輕鬆了。
因此哪怕百裏守約未曾出手,他們也是迅速擊潰了這個暴走的家夥。
幾次試探性的出擊之後,徹底將百裏玄策攻擊方式摸清的花木蘭揚手,兩把輕劍飛出,精準的刺中了連接鉤鐮的鎖鏈,其上蘊含的力道令輕劍帶著鎖鏈一同向前旋轉而去,鉤鐮被鎖鏈帶動,混亂的糾纏在了一起,再也無法順遂百裏玄策的心意。
野獸的爪牙已被拔去,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了。
蘇烈抬著撐木向前衝去,雖然體格龐大,但速度竟是一點也不輸於他人。如果說花木蘭是一隻敏捷的獵豹,那蘇烈就是一輛正高速運行的列車,雖不能輕鬆轉換方向,但迅速致命,不可阻擋。
隻是短短數個呼吸,那龐大的身軀就跨越百步的距離衝到了百裏玄策身前。
百裏玄策嘶聲咆哮想要向前衝去,如同一個真正的魔種一般與人近身搏殺。
但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因為那扛著撐木的身影在它麵前還是太過龐大了。
明明隻是一個脆弱的人類,但此時在百裏玄策的眼中卻如同一塊隕石一般不可阻擋。如果與他相撞,百裏玄策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定會被那龐大的力道撞成碎塊。
看著那隕石一般的可怕身影,百裏玄策的心底升起了一種叫做畏懼的感覺。
百裏玄策退後了一步,心裏已經有了逃跑的念頭。
但在此時,那如山嶽一般厚重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
巨大的撐木在百裏玄策的眼中越放越大。
“嘭!”沉悶的聲響覆蓋了百裏玄策的整個世界。
在那撐木落下之後,龐大的力道從其中擴散開來將百裏玄策整個碾壓,令他連慘叫聲都沒發的及發出便暈了過去。
“玄策!”看著百裏玄策已
被擊敗,百裏守約擔憂的靠了過去。
此時的百裏玄策雖然身周依舊有煞氣縈繞,但已經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畢竟是來自於蘇烈的一沉重擊,百裏玄策沒有直接被砸成肉泥已經是蘇烈留手的結果了。
“他是不是吃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另一邊,花木蘭從那糾纏為一團的鉤鐮中抽出自己的雙劍,有些疑惑的問道。
“玄策雖然頑皮,卻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孩童,應該不會亂吃什麽東西。”百裏守約確認著百裏玄策的傷勢,眼中盡是不忍。
但他也無法責怪自己的夥伴。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他們不及時出手,那結果可能就不隻是一個人暈過去那麽簡單了。
“是不是你們家族的遺病?”蘇烈問道。
百裏守約搖了搖頭。
“不,除了玄策之外,我的家人從未如此爆發過。”
“那……”蘇烈與花木蘭麵麵相覷,不明白百裏玄策究竟是受到了什麽刺激才會突然發難。
“一定是蘭陵王。”百裏守約將百裏玄策扶坐起來,恨聲說道。“玄策不會亂吃東西,但如果是自己師父給的,他一定會毫不懷疑的吃下去。”
百裏守約那一向冷靜的眸子在此時已被怒火填滿。
“嗯,那就是又結下了一筆仇,這該死的家夥,姐遲早要把他的頭給剁下來當球踢!”反正跟蘭陵王本來就是死仇,花木蘭也就懶得調查真相,直接把這筆賬記在蘭陵王頭上了。
“不,或許不需要等。”蘇烈沉聲道。
“怎麽?”
“如果說百裏玄策是他設下的伏筆,那麽伏筆亮出的時候他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
“所以說蘭陵王會在今晚出手?”花木蘭皺眉問道。
“但不知道是這裏還是長城。”蘇烈眺望東方,話語中有些許不安。
“我去長城。”百裏守約持槍站起身來。
“你自己去?”
“我自己去!”
“單獨行動很有可能會碰上蘭陵王的。”蘇烈皺眉道,意有所指。
百裏守約自然是明白蘇烈想說什麽。
一個狙擊手獨自應對一個刺客,說實話還是太過勉強了。
但百裏守約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從沙漠回來之後,百裏守約雖然說著自己並不記恨蘭陵王,但不論是新槍的設計還是組裝,他都更多的傾向於對付貼近自己身邊的敵人,甚至為此還放棄了曾經視為生命的精準度,隻為了能在近距離也擁有不凡的戰鬥力。
換句話說,這把槍就是為了對付蘭陵王而專門打造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百裏守約持槍向東方走去。
蘇烈伸手想阻攔,但被花木蘭攔了下來。
“算了,讓他去吧。”
“但對手可是蘭陵王啊!哪怕你我去了都未必能有十成勝算,更別說……”
“你以為他不想再見到百裏玄策嗎?”
蘇烈微微一愣,而後放心的笑了出來。
“說的也是。”
“不過凱去哪了?明明之前還在的。”
花木蘭疑惑的望向四周,問道。
被花木蘭提醒,蘇烈頓時也發現了自己有所疏忽。四處觀察一番,也沒有發現任何凱的蹤跡。
“難不成他已經被那個少女叫走了?但為何時機如此湊巧,剛好就是百裏玄策爆發的時候?”
“那隻能說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了。”
“那蘭陵王到底去哪了?長城,還是跟那少女在一起?”
“我去長城,你帶著百裏玄策去找凱!”
話音未落,花木蘭已經向著東方疾衝而去。
蘇烈則是走到了昏迷的百裏玄策身邊,將他放到了撐木之上,緩緩向著西方走去。
這位駐守長城多年,向來都是穩重如山的漢子,此時心裏竟隱隱有了一種被稱為不安的感覺。
仿佛在這黑夜之中拉起了一張網,將他們盡數包裹在內,之後又死死束縛起來。
但不論你是誰,隻要是懷著入侵之心來犯,那我蘇烈定會奉陪到底!
吾之故土,豈容爾等肆意踐踏!
遠方有咆哮聲傳來,一個血紅的身影正撕裂一切攔路之物,向著蘇烈疾衝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