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暈厥
堂堂邵國公府的三小姐,不僅偷竊親姐姐的鳳冠,而且還去鑽狗洞!
前世,她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在丹陽長公主的目光下,幾乎羞愧的要暈厥過去。
她忍著各種情緒,給邵芷珊遞話,希望這個妹妹聰明一點,哪怕當時真的做了,可事後隻要別認,說自己是一時糊塗了,事情還有的周轉。
可當時邵芷珊還未說話。
江姨娘便突然出言指責,說也看見了小女兒抱著鳳冠離開,然後和江妙珠一唱一和,給邵芷珊定了罪。
現在回想起來,才發覺不對,在江妙珠說完話後,妹妹當時分明是想反駁的,卻被江姨娘的聲音蓋了過去。
“你胡說!”
與前世不同的是,邵佑嫣這次沒將江姨娘帶進來,果然,邵芷珊聽完這話後,將頭一扭,指著江妙珠反駁道。
邵佑嫣嘴角勾起一抹笑,妹妹現在還很有活力,不像後來,因為背上盜竊的罪名,而越來越沉默。
今生,她用冷靜自持、壓抑本性換來的榮寵,除了妹妹以外,絕不會再用來庇護任何人!
“妙珠冤枉,若不是親眼看見,我怎麽有膽子和三小姐作對呢?”
江妙珠瞪大了眼睛,裏麵淚光瑩瑩,泫然欲泣,她明明伶牙俐齒,暗示邵芷珊仗勢欺人,偏偏還做出這等委屈無比的模樣。
“你親眼看見什麽了,你說啊,我爬狗洞不假,可是我絕沒有偷二姐的鳳冠!”
邵芷珊急得快哭了,她不過十歲,又剛從鄉下莊子裏回來,心智純樸簡單,尚未看出這是一場專門針對她的局,還以為其中有什麽誤會。
兩人一個蒙受冤屈,一個演技精湛,針鋒相對起來,就連在內宅沉浮幾十年的老夫人,也有些真假難辨。
“啪!”的一聲。
她將手中茶杯重重落下,江妙珠隨風轉舵,立刻俯身磕頭,閉緊嘴巴,邵芷珊還欲再說,見狀,也隻能扭過頭,臉上滿是憤懣不屈的神色。
老夫人緊抿雙唇,有些黃濁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不停打量、審視,執掌內宅幾十年的威勢,讓一旁的丹陽長公主,都下意識放淺了呼吸。
可令眾人萬分詫異的是。
“老身有罪。”
下一秒,老夫人杵起拐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滿是愧疚,拒絕了下人的攙扶,顫顫巍巍的就要朝兒媳跪下。
丹陽長公主吃了一驚,她與丈夫感情淡薄,對婆婆也隻是表麵上的尊重,但一個丈夫為國捐軀,名義上還是她長輩的,一品誥命夫人的下跪,她還是承受不起的。
將其扶起後,她心念一轉,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表麵上仍露出疑惑模樣,問道:“真是折煞兒媳了,這是做什麽?”
老夫人緊握她的手,搖搖頭,說道:“這鳳冠乃是聖上禦賜,嫣兒保管不力,該重重責罰,可她平日養在靜慈堂,也與老身疏於管教有關——”
在場的,除了邵芷珊外,皆是玲瓏七竅心,話及至此,登時對老夫人的心思再清楚不過。
誰是偷東西的賊,並不重要,畢竟邵佑嫣保管禦賜之物不利,乃是事實,現在最重要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住邵佑嫣!
明白其中的曲折後,江妙珠更是又嫉又恨,心裏接連罵了兩聲老東西,才勉強沒將憤恨不平表露出來。
“待修複好鳳冠,老身帶著嫣兒,親自入宮告罪,公主與皇上感情深厚,到時還求公主能美言兩句。”老夫人終於說出目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邵佑嫣隱約發現,當祖母恭維她與皇上感情深厚的時候,自己這個嫡母,眼中好像閃過一絲自得。
丹陽長公主扶著老夫人坐下後,朝著邵佑嫣的方向,邊走邊說:“嫣兒也是我的女兒,婆婆不說,我做母親的,也怎麽能不幫她?”
話雖如此,但老夫人已經開口,她滿口應下,便是讓老夫人欠了她一個人情。
婆媳之間,話術交鋒,若不是因為自己,祖母也不至於讓她占了一次上風。
邵佑嫣看著近在眼前的嫡母,雖然已育一女,卻仍如二八少女,光豔逼人,笑意盈盈的樣子,如雪夜裏的火爐一樣溫暖。
然而下一秒,她卻裝作無意般偏頭,躲過丹陽長公主的撫摸,朝著老夫人重重跪下。
“祖母,孫女有話說。”
清亮的聲音,仿若流水擊石,帶著三分局外人的冷意,輕而易舉擊散了內室的烘烘暖意,也吸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夫人猶豫片刻,出於對她的信任,終於還是點點頭,神色和藹:“我與你母親都在,嫣兒有什麽話就說吧。”
邵佑嫣深吸一口氣,仿佛因為太過激動,而導致聲線有些顫抖:“偷我鳳冠的人是江妙珠!”
什麽?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將目光射向俯身跪在地上的少女。
“我沒有!”
江妙珠猛地抬頭,因為過於激動,不停的搖頭擺手,兩頰紅得像是有火在燒,全然失去了之前的自信與動人。
她擠出眼淚,咬牙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委屈無比的說道:“就算二小姐與三小姐是親姐妹,可妙珠沒有做過的事情,也決不能承認!”
這是打算往自己身上潑汙水了。
可惜。
此話一出,不僅老夫人皺眉,就連丹陽長公主的臉色,也驟然變冷,輕輕摩挲鮮紅的丹蔻,心中殺意隱隱浮現。
這個女兒,是她回皇宮的底牌,可以用來讓婆婆欠自己人情,但是對外,無論容貌、才情,還是聲望、名譽,都絕不允許有失!
邵佑嫣抬眸,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然後起身,朝著江妙珠走去,居高臨下,一字一頓的問道:“你以為,你之前偷偷拿我的衣服、首飾,我都不知道嗎?”
怨恨並未隨著重生而逝去,相反,她至今心意依舊難平,隻不過學會了隱藏。
離奇平靜的語氣。
江妙珠卻臉上血色盡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大庭廣眾之下。
她之前拚命營造的,兩人之間仿佛是平等地位的虛幻泡影,終於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