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作欣喜
眾人戰戰兢兢時。
紅梅卻是眼珠一轉,故作欣喜模樣,行了一禮,笑著說道:“多謝二小姐理解,夫人那正等著我呢,奴婢便先行一步啦。”
說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她今年已經二十有五,不可能聽不出話裏的反諷,卻懂裝不懂,故意做出這種藐視主子的行為,若是在清蘭院,早就發賣出去了。
哪怕是其他院子的丫鬟,隻需跟老夫人說一聲,也不可能再容她留在府裏。
可紅梅偏偏是江姨娘的陪嫁丫鬟。
打了老鼠怕碰玉瓶,萬一傷了小姐的母女情分,便不值當了。
“走吧。”
邵佑嫣麵色恢複如常,區區一個自作聰明的丫鬟,她還不會放在心上,隻是大昭重孝道,自己雖然記在嫡母名下,仍不能對親生母親的丫鬟輕易出手。
前世,她一再忍讓,是為了全母女情分,今生,是沒必要讓一個下人髒了她的手,找機會借力打力才是上策。
畢竟,皇後的標準裏,還有“仁善”這一條。
靜慈堂。
站在外麵的下人,不知守了多久,各個麵龐發青,眼圈烏黑,明明已經疲倦至極,卻強撐著做出精神模樣。
“嫣兒。”
江姨娘一身流彩暗花月裙,外麵罩著軟毛織錦披風,身姿款款,柳眉如煙,眸中水波盈盈,哪怕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仍帶著一種怯弱的美。
這會兒見她過來,上前走了兩步,又生生停住,像是忽然記起,眼前的大女兒,早就被記在嫡妻名下了,眼中帶著哀痛之色。
欲言又止,欲語還休。
邵佑嫣壓下唇邊將要溢出的冷笑,前世,江姨娘就是用這般柔美纖弱的作態,騙得自己無休無止的替她處理爛攤子,騙得妹妹背下“偷竊”罪名的黑鍋。
在她心裏,自己和妹妹不過是墊腳石,不過是用來扶持兒子和娘家侄女的工具。
前世。
她臨死之前,才從江妙珠口中知道,原來鳳冠失竊之事,是江妙珠故意栽贓陷害,而江姨娘明明知曉真相,卻在侄女和小女兒之間,選擇了前者。
就如後來,江妙珠勾引自己的未婚夫六皇子,江姨娘發現端倪後,不僅沒有告發阻止,甚至還幫忙隱瞞遮掩。
蠢貨不足為慮,可如果蠢的是自己生母,就實在令人惱火了。
她聲音宛轉如鶯啼,卻並不大,邵佑嫣隻當做沒有聽到,大昭尊卑有序,自己身為嫡女,是不必向庶母打招呼的。
徑直走進靜慈堂後。
院子外。
江姨娘怯怯的表情僵在臉上,邵佑嫣那是什麽態度,明知道自己被攔在外麵,卻連聲招呼也不打,就進去了?
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們走。”
她收回小白兔般的姿態,靜慈堂外人多眼雜,直到走遠了些,才開始詢問最後接觸邵佑嫣的紅梅。
紅梅本來就自覺委屈,便沒有隱瞞,將在清蘭院裏,被百草和采雪攔住,還在院子外挨冷受凍等了好久,後來又被邵佑嫣諷刺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到底不是身邊養大的,才十一歲,就知道看不起驚鴻院的人了,再過些年,怕是連我這個親娘也不放在眼裏。”
江姨娘聽完後,輕歎一聲,有種早有預料的感覺,大女兒出生便記在嫡母名下,後來又由老夫人扶養長大,她根本沒有插過手。
以往雖然與她不算親近,卻也還聽話。
今個淩晨,聽說府裏遭了賊,可小女兒邵芷珊和侄女江妙珠,都被帶去了靜慈堂,到了現在還沒出來。
自己身為妾室,沒有老夫人的允許,連踏進靜慈堂的資格都沒有,她本想等邵佑嫣來了,混水摸魚一同進去。
卻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
“夫人,三小姐和表姑娘都在裏麵呢,看二小姐的態度,怕是不會為她們說話,怎麽辦呢?”
因為早上的事,紅梅已對邵佑嫣心生怨懟,她又最知曉江姨娘的心思,這會兒故意提起表小姐,江姨娘果然臉色大變。
這會兒邵仲安不在家,她就是再擔心也無計可施,隻能蹙眉道:“芷珊畢竟是孫女,又是剛從鄉下莊子回來,我倒不擔心,隻是妙珠那孩子,恐怕受不得委屈。”
旁邊同是大丫鬟的瓔珞,勸慰道:“二小姐與表小姐一同長大,情誼深厚,再者,表小姐畢竟不是國公府的姑娘,有什麽事也得先告知其家裏。”
“那丫頭性情冷淡,哪兒有什麽情誼深厚一說,但願如此吧。”
提起大女兒,江姨娘眉宇間多了幾分厭煩,神色也倦倦的,掩嘴打了個哈欠,便朝驚鴻院走去。
二小姐端莊自持,情不外露,但對於驚鴻院的要求,向來是能允則允,而三小姐剛從鄉下莊子回來,母女分別許久,可在夫人眼裏,還不如一個侄女重要。
哪兒有這樣當母親的?
瓔珞皺了皺眉,覺得有地方不對,但自己畢竟隻是丫鬟,若是說的多了,還遭厭煩,想了想,還是作罷。
內室。
屋角擺放著高低錯落的山石盆景,牆上掛著一副花鳥畫,黃花梨桌子上,放著一盞香爐,因為尚未燃香,泛著冷硬的光澤。
左邊擺著一個大屏風。
邵佑嫣繞了進去,小榻上,左右各坐了一老一少兩個人,頭發花白,卻梳的一絲不苟的老人,便是邵國公府的老夫人,也是從小撫育她長大的祖母。
而另一邊,頭戴紅翡翠滴珠金步搖,身著織錦細紗望仙裙,丹唇外朗,光豔逼人的女子,便是她的嫡母,齊淩薇。
也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丹陽長公主。
她不動聲色的掃過地上跪著的二人,然後迅速收回目光,弓腰行禮,輕聲喚道:“祖母,母親。”
“起來吧。”
丹陽長公主略一點頭,並沒有為難這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下巴一昂,指向邵芷珊和江妙珠,問道:“你可識得她們?”
邵芷珊一身小廝裝扮,眼圈發紅,臉上還沾了些泥土,本就有些枯黃的皮膚,這會兒更顯得肮髒,與旁邊一身水藍羅裙,妍姿俏麗的江妙珠,形成了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