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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長安尋女

  欣實也沒料到她都離開京城那麽遠了,居然還會遇到王保家,回想王保家跟義父當時的樣子似乎還挺親熱的,她一時好奇心起,追問義母,“幹娘,王公子和義父究竟是什麽關係呀?”


  張夫人隨口回道:“保家的父親,是你義父的結拜兄長。”


  欣實吃了一驚,“王公子的父親,不是河東節度使王思禮大人嗎?”


  “沒錯啊。”張夫人笑了起來,“你義父和王大人是患難之交,多次同生共死過。”


  欣實似乎覺得有什麽不對頭,卻又想不起來。娘兒兩個正嘮叼間,小丫頭進來報告:“表少夫人和岑小公子過來了。”張夫人也沒動身,叫小丫頭帶他們過來玩。


  欣實聽到有客人來,又打算告辭,張夫人攔住她道:“沒關係的,你不用避嫌,來的是你表嫂和她兒子。”


  說話間,思結小雪已經牽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進來了,小男孩見到張夫人親熱得要命,他掙開母親的手,撲到張夫人身上來,抱住她的腰,仰起臉嘻嘻笑道:“舅奶奶!”


  張夫人興奮地在他粉嘟嘟的小臉上捏了一把,大聲吩咐丫環趕緊去拿點心來,她抬頭對思結小雪笑道:“這孩子,真討人喜歡,跟岑經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欣實驀然聽到“岑經”兩個字,吃了一驚,渾身一震,差點站立不穩,她睜大眼呆呆地看著那個孩子,思緒如潮水一樣翻湧。


  張夫人扯了扯欣實的衣袖,指著思結小雪道:“這是你表嫂思結小雪,還呆著幹什麽呀,快去見過你表嫂。”欣實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聽到張夫人的話,張夫人見她神情不對,雖然瞪著前方,目光卻很空洞,似乎根本沒落到實處。她狐疑地伸手在欣實眼前晃了晃,依然沒有反應,張夫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角,詫異道:“好像沒病啊,你怎麽啦?”


  欣實忽然抓住張夫人的手,激動地問:“幹娘,義父曾經做過代州刺史是不是?”


  “咦,你怎麽知道的?”張夫人發現欣實一直在顫抖,她按著欣實坐到椅子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義父在代州,我算一算啊,當了約莫十八年的刺史。”


  欣實才一被按到椅子裏,她又立即站了起來,眼裏泛著淚花,顫聲道:“我聽庭芳說的。”她心中懊悔不已,義父義母對她有再生之恩,庭芳也視她如親生姐妹,她卻那麽自私。如果她當初剛遇到王保家的時候,就把庭芳曾在千紅樓的消息告訴他,大概保家早就把庭芳找出來了吧?如今隔了這麽多年,天知道庭芳被賣到哪裏去了呢?


  “什麽?”張夫人和思結小雪幾乎同時驚叫起來,張夫人身子搖搖晃晃,思結小雪搶上前想扶住她,張夫人已抓著欣實的肩膀使勁搖晃,嘶聲道:“你怎麽認識庭芳的,庭芳在哪裏?”她嚷著嚷著,隻覺渾身發軟,不由跌坐到了地上。


  欣實和思結小雪趕緊上前,兩個女子半抱半拖著把張夫人安置到一張胡椅裏,張夫人已淚流滿麵,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欣實不知不覺也跟著流淚,她在張夫人身前蹲下,捧著張夫人的手,抬起頭,嗚咽道:“庭芳剛到千紅樓的時候曾說過,她爹是代州刺史……”


  張夫人顫聲道:“你怎麽不早說呀,欣實,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們啊……”


  欣實哭道:“我也沒想到義父就是庭芳的爹爹啊……她隻說過她喜歡表哥岑經……”


  張夫人抱著欣實痛哭,“庭芳,她還活著,我可憐的孩子,我苦命的兒啊……”


  小孩子大概從沒看到大人哭過,眼見她們哭成一團,他不知所措,呆呆跟在母親身後,思結小雪卻不去理他,她也蹲到張夫人右邊膝下,不斷安慰舅母。


  張夫人哭著哭著,忽然慌慌張張站了起來,大聲叫著丫頭的名字,小丫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急忙忙跑進屋來,張夫人聲音哽咽,連聲吩咐:“快去叫老爺回來,快去叫老爺回來。”


  “舅娘,你坐下來,歇一歇吧。”思結小雪按著張夫人又坐了下來,“舅娘,咱們有了表妹的消息,舅舅很快就會把她找回來的。”


  張夫人依然激動不已,身子還是止不住的顫栗,思結小雪輕輕捶著她的背,柔聲道:“舅娘,你別哭了,你該笑一笑的。”


  欣實見張夫人和思結小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她心中更加難過,愧疚地搖著頭,“我和庭芳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了,我也不知道庭芳現在在哪兒啊。”聽到這話,張夫人的心又涼了半截。


  張光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匆匆地飛馬回府,直入臥室,看到幾個女人哭得一塌糊塗,他詫異地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思結小雪抬頭道:“舅舅,我們有表妹的消息了。”


  光晟渾身一顫,差點摔倒,他伸手撐著牆,勉強站穩了,三兩步搶上前,顫聲道:“小雪,你有庭芳的消息了?”


  思結小雪指了指欣實,光晟雙腿發軟,他幹脆坐到地上,急急地問:“庭芳在哪裏?”張夫人也睜大眼可憐巴巴地瞪著欣實。


  欣實遲疑道:“義父,庭芳以前跟我在長安縣的娼家千紅樓,後來又被田夫人轉賣了,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被賣到了哪裏……”


  光晟聽到女兒居然被迫在娼家討生活,他心如刀絞,仰天長嘯,小雪和欣實恐懼地瞪著他。


  光晟渾身顫抖著,單手撐地,用力咬著唇,嘴唇上出現了殷紅的血痕也不自知,思結小雪失聲驚叫,把手裏的絹子往光晟麵前遞,光晟如泥塑木雕般沒有任何反應。張夫人接過小雪手裏的絹子,輕輕將丈夫唇上的血痕抹掉。光晟忽然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欣實吃驚地問:“義父,不會有什麽事吧?”


  張夫人擔憂地搖著頭,“我也不知道,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光晟飛馬回到使院,匆匆把振武一切事務都交代給岑經和其他幾位得力的判官,在振武大小軍官們驚異的目光中,他大踏步離開使院,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往京城方向而去。反正他已即將卸任,節度留後彭令芳就要到來,就讓這些判官們給他辦理交接事務吧。


  光晟晝夜奔波,每過一個驛館就換一次馬,他倦極了就趴臥在馬背上睡覺,渴極餓極就在路邊買點幹糧飲水。盡管欣實說庭芳已經被轉賣,他還是不死心,滿懷希望趕去尋找。欣實不知道庭芳被賣到哪裏去了,那個賣他女兒的娼家的主人總知道吧?

  光晟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天就飛到長安,一想到女兒在那種地方受苦,他就心疼如割,十二年,已經十二年了,庭芳該受了多少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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