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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後台是田承嗣

  經過精心調理,海棠的嗓子慢慢好了起來,人也漸漸養精神了,田夫人也就不再提什麽“賣肉”的話,依然讓她登台獻藝。


  源休來千紅樓的次數還是像以前一樣廖廖可數,庭芳雖然盡量不著痕跡的跟他拉近心理距離,可是因為環境特殊,迫於形勢,庭芳隻能和這個男人勉強維持“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的友情遲遲沒有進展。


  人是容易麻醉的,變成水仙的牡丹痛苦過後,漸漸也適應了新的身份,每天笑嗬嗬地送往迎來。


  海棠和庭芳在無奈的煎熬中,慢慢也將那潛在的危險遺忘,在這樣的環境中,太清醒了是沒法生活的。


  晚上,海棠和庭芳獻完藝,回小院的時候,庭芳沒回自己房間,她幾乎是掛在海棠的身上,跟著她徑直去了她的房間。


  兩個姑娘相擁進屋,推開門卻發現田夫人和一個護衛坐在屋裏,似乎是在等著海棠。


  看到她倆,田夫人對著海棠招了招手,兩個姑娘趕緊走了過去。


  田夫人歎了一口氣,說:“海棠,我真不願意告訴你這個消息。”她指著身邊那個年輕的護衛介紹道:“這位是你父親的親衛,你家出事了……”


  海棠似乎早已把家給忘了,驟然聽到這話,愣了一愣,才道:“我家怎麽了?”


  庭芳聽到“親衛”二字,也有點發呆,海棠的父親究竟是什麽人啊?怎麽還有親衛?


  那個親衛雙膝一屈,跪下給海棠磕了一個頭,抬起頭來,神情哀傷,痛心疾首道:“小姐,大人去世了!”


  “什麽?”海棠似乎有點著急,神色倒沒有什麽痛苦,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問道:“我爹是怎麽死的?”


  那個親衛咬牙切齒道:“是被孔目官李瑗和左右兵馬使朱泚朱滔兄弟聯手殺害的!”


  雖然剛剛還覺得突然,海棠已慢慢接受了事實。


  以前,家庭對於她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歸宿感之類更是淡薄得幾乎不存在,家似乎隻是可有可無的,可是驟然聽到家沒了,她的心忽然變得空空蕩蕩的,好像遺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彷徨一樣迷惘。


  海棠雙腿有點軟,似乎站不穩了,身體搖搖晃晃,她用一隻手撐著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上泛著濕意,問道:“那我的家人呢?我哥哥他們呢?”


  “全部遇害了!”那個親衛痛苦地說:“大人臨終前跟我說他對不起小姐,害了小姐一生!小姐,你心裏難過就哭出來吧,別太壓抑了。”


  海棠仰起頭,眼睛眨了幾下,然後用很平淡的語氣說:“我沒你想的那麽難受,我在千紅樓過得很好。而且,我還要感謝他把我賣了。要不然,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那親衛聽到海棠這樣說,似乎更痛苦了,他磕了一個響頭,發誓道:“小姐,我受你父親大恩,卻沒有能力給他報仇。現在朱家就隻有你這點血脈了!在下雖然無能,也斷不能讓小姐一直在這種地方受委屈。小姐,你照顧好自己,我走了,以後一定會回來贖小姐出去的。”


  那個親衛字字鏗鏘有力,說完又給海棠磕了一個響頭,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海棠依然靠著牆,愣愣地站著。庭芳半天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想著剛剛聽到的什麽“孔目官”“兵馬使”,她抬頭看著海棠,眼神充滿疑慮,“海棠,你爹究竟是什麽人啊?莫非,莫非他是什麽節度使嗎?”


  海棠沒有回答,田夫人依然坐著,聽到庭芳詢問,慢條斯理答道:“她爹是盧龍節度使朱希彩!你爹雖然也是個大官,比起海棠的爹來,級別還差得遠呢。”


  庭芳更加吃驚了,“官都做到節度使了,怎麽還要賣女兒?”


  田夫人站了起來,揮著手絹在庭芳的臉上輕佻地掃了一下,“牡丹,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一下子聽到這麽多,想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我能理解。不過,別問得太多了,有些事啊,知道得越多越危險。你倆慢慢聊吧,我走了。”田夫人走到門口,又回頭道:“牡丹,好好安慰安慰海棠。”


  田夫人出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庭芳拉著海棠坐到床上,輕聲道:“別太難過了。”


  “我難過什麽?”海棠忽然笑了起來,眼淚也跟著脫眶而出,“我應該高興才對。以前,我父親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好歹現在還有一個男人發誓要救我出去!不管他做不做得到,這都是希望,對不對?”


  “他一定能做到的。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他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庭芳抱著海棠,柔聲道:“在這期間,你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照顧好自己!”


  海棠遲疑著,慢慢點了點頭。庭芳放開海棠,靠著妝台,單手托腮,幾乎是自言自語道:“田夫人叫我不要太好奇,可我就是心癢難熬。我就想不明白,都做到一道節度使了,這麽大的官,居然還賣女兒!海棠,你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啦?”


  海棠幽幽道:“我雖然是他女兒,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的節度使也是搶的別人的,本就做得名不正言不順。如今又被別人搶了,整個家族都跟著遭了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庭芳睜大眼,更加好奇了。“節度使也能用搶的?”


  海棠輕輕靠到庭芳背上,像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淡淡地說:“盧龍節度使原本是李懷仙,我爹是李懷仙麾下的兵馬使,大曆三年,我爹跟另外兩個年輕的將軍朱泚朱滔兄弟合謀,三人聯手襲擊了李懷仙,我爹就這樣坐上了節度使的寶座。聽說後來朝廷派了一個宰相王縉去鎮壓,但是王縉製不住我爹,隻能上奏朝廷加封我爹為盧龍節度使。”


  “等等,聽剛剛那位親衛說來,當初跟你爹聯手殺掉李懷仙的那兩個叫朱泚朱滔的家夥,不正是殺害你爹的凶手嗎?”聽著聽著,庭芳追問了一句。


  “就是這兩個人。我爹是李懷仙的兵馬使,他殺死李懷仙,搶了李懷仙的節度使寶座,我爹做節度使後,也封朱泚朱滔兄弟為兵馬使。結果這兩個兵馬使又害死了我爹,真是報應啊。”海棠歎著氣,語氣倒不怎麽激動。


  庭芳奇怪地看著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擔心地說:“海棠,你怎麽能這麽冷靜呢?那個人是你爹啊?”


  “我早就看透了,”海棠臉上透著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滄桑和憤世嫉俗。“我爹權欲熏心,殺了自己的上司又搶了上司的寶座,當然就有更多人虎視眈眈也想搶他的寶座了。我爹才剛剛指使朱泚朱滔擁立他自己做了節度使,緊鄰盧龍的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就想滅掉我爹吞並盧龍,雙方大戰,打得民窮財盡軍糧不繼,我爹為了籌集軍費,把我都給賣了,從魏博節度使田承嗣那兒借來後援,終於把成德節度使李寶臣打敗,他才算坐穩了盧龍節度使這個寶座,結果也隻坐了四五年。”


  庭芳聽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像是暗夜之中電光一閃,她站了起來,連連後退數步,顫聲道:“這個千紅樓,莫非,莫非就是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的產業?”


  海棠苦笑了一下,“沒打算告訴你的,還是被你猜出來了。沒錯,這就是田承嗣的產業。牡丹,太聰明了,真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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