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前情舊恨
藍心湄從昏厥中清醒過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她因為藍霽的死而大受打擊，再加之藍霽死時的那副慘狀，以至於她即便是在昏睡中，也是噩夢連連，睡得十分不安穩。
“小霽……”藍心湄驚呼一聲，在噩夢中突然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精神恍惚的打量了一下房間，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藍家大宅的臥室裏。
她手捂著胸口，即使到了此刻，她的心也仍是感覺到是痛的。那種喪失愛子的沉痛打擊，仿佛就是有人拿刀活活的剖開了她的心，在上麵劃了無數道刀痕，卻偏偏讓她死不了一樣。
她隻能揪心揪肺的難受，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她緊咬著牙關死死撐著，原本強勢而厲害的女人，到底因為悲慟和哀傷變得有些柔弱，雖然極力在打起精神，也依舊掩飾不住她憔悴而蒼白的麵容。
不過，小霽的事還沒有完，她現在還不能倒下，更不能垮掉，她還有很多很多的事需要去處理，絕對不能讓小霽就這麽死不瞑目，連害他的凶手都找不出來。
她還得為小霽討回公道，為他報仇！
藍心湄在心裏堅定自己的想法，想到那害死兒子的仇人，她便滿心滿眼的恨意，全身幾乎都快被仇恨的戾氣所占據。
她很快坐起身來，想要起床出去。
大床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白瓷碗和調羹，碗裏麵還冒著淺淺的熱氣，像是裝著什麽溫熱的食物。
藍心湄穿完鞋的時候才注意到那個碗，想來應該是家裏的傭人給她做的吃的，她探頭去看了一眼，可當看清楚碗裏麵裝的東西時，她的臉色驟然大變， 驚得頓時大聲尖叫了起來。
“啊——”
同時，那個白瓷碗也被她一手用力的打翻在了床邊的地毯上。
“啪”地一聲脆響，碗裏的東西也隨之倒了出來，一個個大湯圓頓時從裏麵滾落在了地上，還有幾個就滾在了藍心湄的腳旁邊。
對於一向愛吃湯圓的藍心湄來說，這本來應是很美好的食物，可是此刻的她卻覺得這是最恐懼惡心的東西。
她望著腳下的湯圓，每一顆差不多跟眼睛那般大小，而那黑黑的樣式就像是真的眼珠子一樣，每個都仿佛在冷冷的瞅著她，看著格外的瘮人。
藍心湄的臉色煞白如紙，再想到藍霽沒了的那雙眼睛，她的手腳都管不住的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一個身形苗條的人影走了進來，問道：“你醒了？”
藍心湄看著來人臉色微變，但是很快又鎮定下來，她眼眸冰冷，冷冷的質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誰放你進來的？”
“我不能來這裏嗎？”一道嗤笑聲跟著響起，來人緩緩走了進去，在燈光的照耀下，很清楚的照映出應喬安的麵容。
藍心湄這個時候顯然很不想看到應喬安，手直指著她，發出了一聲怒吼，“你給我馬上滾出這裏，給我滾出去！”
應喬安笑了一聲，不僅沒有聽藍心湄的話走出去，反而還抬起腳越往裏麵走。一直走到臥室中央，離大床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她這才停了下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湯圓，眉眼輕輕抬了抬，繼而笑著對藍心湄說道：“怎麽把湯圓打翻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愛吃湯圓的嗎？難為我還親自為你煮了一份，隻是可惜了，也沒有嚐嚐味道如何。”
她表示惋惜的歎了一聲，臉上的笑容卻驀地變得詭譎起來，繼續緩緩的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些湯圓的樣子都特別的可愛？就像是人的眼珠子一樣，黑黑的，圓溜溜的，這可還是我專門找了人特意為你做的呢。看著它們，你肯定能聯想起其他什麽吧，是不是會想到藍霽沒了的那雙眼睛？不過，這湯圓的模樣就算再像，跟人的眼睛還是很不相同的，不管怎麽用力摳它，捏它，踩它，也都不會感覺到痛，不會流血，不會……”
“你住嘴！”藍心湄閉著眼睛嘶吼，發白的臉色因為應喬安的言語而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哈哈哈……”應喬安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似乎還很是愉悅，“這就嚇到了嗎？我其實就是隨便說說的啊，想不到鼎鼎有名的女強人，藍家的家主竟然也會這麽膽小怕事。說起藍霽啊，現在死了做了鬼沒了眼睛，想必在陰曹地府也很可憐吧？他難道就沒有托夢給你叫你幫忙送一雙眼睛過去給他嗎？再或者是嗷嗷大叫的向你痛哭流涕？真不知道，他被人挖去眼睛的時候是怎麽忍受下來的？還記得以前他就是隨意的往地上摔上一跤，都會痛得哇哇哇的大喊大叫呢……”
應喬安越往下說越開心，從她嘴裏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在說的玩笑話，笑得的時候連眉眼都飛揚起來。
藍心湄卻是氣得身子微微發抖，手指著應喬安的那隻手也在不斷的哆嗦。
“那個人是不是你……”她緊咬著唇瓣，幾乎使出所有力氣才一字一字的從牙縫裏冷冷的擠出來，“是不是你害死了小霽？是不是你讓人挖掉他的眼睛？是不是你做的？”
“對啊，是我。我承認，那些都是我做的，怎麽了？”應喬安語氣輕快的應道，回答得極其爽快，一點拐彎抹角的廢話也沒有。
藍心湄眼前發黑，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就又要暈了過去。她手扶著床沿，勉強穩住了手腳發軟的身子，這才沒有倒下。
應喬安勾唇一笑道：“你不信麽？我沒必要騙你的啊，需不需要我把整個過程再給你複述一遍？在當時啊……”
“夠了！”藍心湄撕心裂肺的嘶吼了出來。 她恨得咬牙切齒，怒容滿麵：“你這個畜生，你還是人嗎？小霽他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弟弟，你怎麽能這麽對他？”
她的聲音嘶啞了下去，恨恨的罵著：“你竟然能狠得下心去害他的命挖他的眼，你根本是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應喬安冷笑一聲，睨著她道：“弟弟？你確定不是在跟我說笑麽？他什麽時候變成了我的弟弟，我怎麽從來不知道的？”
藍心湄以眼冷冷地睇著應喬安，並不與她爭辯藍霽是否是她弟弟的問題，她上下的牙齒咯咯作響，那素來就氣勢淩人的麵容上凝起了可怕的表情，徑自恨聲道：“我現在真是後悔當年把你這個畜生領養回家來，早知道你是條毒蛇，是一條喂不熟的白眼狼，我那個時候就應該……”
“就應該怎麽樣？”應喬安迅速接過話，道：“是不是一早就把我除得幹幹淨淨，絕對不會讓我在這世上多存活一天？”
藍心湄隻是憤恨的怒瞪著她，那樣的眼神幾乎像是要吃人了一樣，如果可以，藍心湄真的恨不得立即就上前去把應喬安剝皮拆骨大卸八塊。
應喬安從藍心湄陰戾而凶狠的表情裏已經看穿了一切，但是她顯然並不在乎藍心湄是不是真的恨不得她去死。
她聳了聳肩，笑得還有幾分得意：“那真是遺憾，現在事情已經是變成這樣，你再後悔也都晚了，誰讓你當初沒有提前預知未來的能力和一雙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呢。千金難買早知道，你眼下隻能接受現實不是嗎？就好比，你明明很想要我死，可我卻還是好好的站在你麵前一樣的。但是……”
頓了頓，她接著清楚的說道：“我覺得很有必要先糾正你一點，當年真正領養我的人是我父親應許，並不是你藍心湄。而我隻姓應，從來不姓藍。”
藍心湄陰沉沉的斥道：“現在倒是想撇得幹淨，這些年如果沒有我藍心湄，沒有我藍家，就憑你，還能有今天？”
“那是當然的！”應喬安很肯定的回道：“就算是沒有你藍心湄，沒有藍家，我應喬安也還會是如今的應喬安。”
她冷冷笑著道：“反倒是你，一個從未有盡過一點責任和義務的女人，確定有資格說這話？在我被父親領養回來的那天起，你確定有為我做過任何一點事情？你有確定我有用過你們藍家的任何一點東西？說到底，我這所謂‘養女’的身份，也隻不過是你利用來給自己博臉麵，想在外麵有個好的名聲而已。可你別忘了，我應喬安從始至終都沒有靠過你藍心湄，和你藍家任何地方！”
藍心湄惡狠狠的罵道：“說得真是輕巧！你吃我藍家的，穿我藍家的，花我藍家的，這些難道就不是靠的我藍心湄和藍家？！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你說錯了！”應喬安斬釘截鐵的道：“我隻是吃父親的，穿父親的，花父親的，卻絕對沒有用過你藍家一分一毫！”
藍心湄大怒道：“他應許的，難道就不是我藍家的了？！”
應喬安冷勾著唇角，滿臉諷刺道：“你確定……父親的就是你藍家的？”
大許是她的諷刺太過尖刻，藍心湄突然啞口無言，一時全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見她無言，應喬安冷笑更甚：“父親從來就不欠你和藍家什麽。反倒是你們，欠他的那些，你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藍心湄的臉色變了變。她從應喬安的話語裏感覺到了深深的恨意。
“你還在因為應許的事情記恨我是吧？！”她冷冷的問道。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是嗎？”應喬安並不否認。
藍心湄陰冷著臉道：“你恨我什麽？我哪裏有對不起他了？”
應喬安卻嗤笑著反問道：“你又有哪裏對得起他了？”
藍心湄忿忿道：“我跟他結婚，把他帶入上流圈子，讓他從一個什麽都沒有的男人變成一個頂尖世家的一員，這有什麽不好的？想當年想要跟我結婚的男人那麽多，我選擇了他，讓他享受了別人做夢都享受不到的光環和尊榮，讓他得到了別人幾輩子都得不到的財富和榮華，我讓他……”
“你有問過這些都是他想要的嗎？”應喬安驀地打斷她，又冷笑著說道，“在你眼裏看來，但凡隻要被你看上的一眼男人都能算是一種無上的光榮，是不是？”
藍心湄不置可否。
她在成為藍家的家主之前，就曾是真正的天之嬌女，在家族受盡寵愛，後來因為她那位繼承人的哥哥意外早逝，這藍家的掌家之權才落到她手裏。
以她當時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她放著那麽多好男人不選，卻偏偏選擇了應許，他難道不應該對她感恩戴德嗎？
應喬安睨著藍心湄的眼神裏盡是輕蔑而不屑，冷冷一笑完，便很是不客氣的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自以為身份高貴，就以為人人都得稀罕你了！？”
她幾乎想要呸藍心湄一臉：“一個裏外都肮髒得不成樣的玩意兒，還有臉把自己當成高潔聖女？！既然早早當了表子，那又來立什麽牌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