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會放棄
“擦好了嗎?隻要差不多就可以了。”桑子衿突然間的聲音打斷了容衍的沉思。
他剛才回想得有點深,心底的情緒還在微微的起伏,沉著臉便問道:“桑子衿,你現在是不是特別不耐煩我?”
桑子衿好笑道:“你這又是從哪裏得來的結論?”
容衍緊抿了一下唇,不打算說了。
外麵刮來的大風忽然將窗戶吹了開來。
容衍把手裏的毛巾放下,走到窗戶旁看了一眼外麵,然後又重新將窗戶關好。
桑子衿側頭說道:“這場暴雨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了。”
“嗯。”容衍低低應了一聲。
桑子衿看著他的頭發還是濕濕的,身上的白襯衣也淋到不少雨,她拿了另一塊幹淨的毛巾,叫他:“過來,我給你擦一下。”
容衍眯起眼道:“你願意?”
桑子衿笑了笑,晃了晃手裏的毛巾,“你問的不是廢話嗎,沒看到我手裏拿著這個?”
容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乖乖聽話的坐回到她的旁邊。
桑子衿轉過身麵對著他,抬手去幫他擦頭的時候故意用大了點力。
她看到容衍輕輕皺了皺眉,說道:“你剛開始也是這麽幫我擦頭發的。”
容衍抬眼看她:“我那是失誤。”
桑子衿揚唇一笑:“我現在也是失誤。”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容衍也拿她沒轍了。
等到把頭發擦到半幹的時候,桑子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你會不會冷?”容衍從樓上找了一塊不知道是床單還是什麽的東西下來,遞給她:“會冷的話,就先披一下,免得著涼。”
“好。”桑子衿倒也不講究,這個時候自然還是保重身體更加重要。她看著容衍隻站在邊上,對他道:“你也一起。”
容衍道:“我不用。”
桑子衿一把將他拉著坐回到原處,然後緊緊挨著他,把那塊床單一起披在了兩人的肩上。
“你不知道人是可以坐在一起相互取暖的?”桑子衿挑眉笑道:“男人身上的陽氣重,和你靠在一起可能會比這塊破布更管用,所以犧牲一下你,先給我取取暖。”
容衍不知道她是怎麽得來的謬論,但還是捏起床單的另一角,把兩人的身子包裹住。
桑子衿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靜靜聽著外麵吹得嗚嗚作響的風聲,和劈裏啪啦的雨打聲。
容衍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或許是此刻的氛圍太過靜謐,桑子衿似乎想起了什麽舊事,有些恍惚的神色裏帶著一抹微笑。
忽然,她開口說道:“容衍,你說我們要是都生在普通家庭,是不是就不用活得像現在這樣了?”
容衍神色平靜的回答:“你的這種假設不成立。”
曾經他也想過希望自己能生在平凡人家,但是這樣,他就不一定能再遇上桑子衿了。
所以,兩者間比起來,他還是覺得現在這樣更好些。雖然這種生活並不是他想要的,有時候他也會感覺很累,但是至少生命裏還有一個可以讓他想念的人,而這個人就恰好還在他的身邊。
盡管這個女人心狠無情沒心沒肺,時常又令他氣惱又無力,可他更多的似乎還是甘之如飴。
“說得對,這世上哪裏來的如果。”桑子衿笑了,又感慨道:“投胎還真是個技術活。”
容衍驀地嗤了一聲:“你倒是投了個胎啊,桑家小公主。”
桑子衿睨著他,反諷道:“那我應該叫你什麽,容家四老爺?”
容衍冷眼瞪她:“憑什麽我的輩分要比你老這麽多?”
桑子衿勾唇道:“你本來就比我老啊,這有什麽奇怪的,真的按照輩分算下來,我跟齊修和蘇錦晟才是同一輩人,你已經算是我的叔叔輩了。”
“那你倒是叫我一聲叔叔啊。”容衍冷笑道。
“你少占我便宜了。”桑子衿氣笑,伸手在他的腰間捏了一下。
容衍感覺不痛不癢,可想到她把自己和齊修蘇錦晟歸為一類,還有些氣噎。
他這一氣便不想跟她講話。
桑子衿碰了碰他的手臂,揶揄道:“容大先生這氣量怎麽越來越小了,不知道宰相肚裏能撐船麽?”
容衍冷哼:“你去讓別人叫你一聲姨婆婆試試?”
“那你叫啊。”
容衍盯著她,見她正一臉笑意的等著。他這裏心裏頭的氣不僅不減反蹭蹭的漲了起來。
“桑子衿,你真是……”
“我真是什麽?”
容衍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了又忍,幹脆轉過臉不理她。
桑子衿很快笑著在他耳邊道:“容衍,你有沒有覺得你現在的脾氣,就像是這外麵的天氣,說來就來,說變就變,有時候莫名得讓人都不知道怎麽應對……”
容衍眉目低垂,緘口不語。
這句話他好像並不是第一次聽桑子衿跟他說起。
還記得當年那個時候,他因為知道桑子衿所有的事情後,兀自氣悶了好一陣子,他總有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雖然也知道桑子衿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們兩個人之間也並不曾有過任何承諾,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做到心胸豁達,更做不到完全不去在意。
那種在矛盾中苦苦掙紮的感覺,讓他的內心尤為煎熬和痛苦。
他當時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逼迫自己接受了這種真實。盡管在容家的處境非常不好,現實生活又讓他感到氣餒,彷徨,又無力,但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並沒有再回到山上的小洋樓裏去。
他終於可以像個正常孩子一樣的到學校上課,不僅和她在同一個班級,更還與她成了同桌。
她還是和在山上的時候一樣,對待他的方式也沒有變,仍舊愛那樣對著他笑,玩心起來時就會喜歡逗弄他。
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做到再像山上時那樣簡單心無旁騖的與她繼續相處。
他好像陷入到了冰火兩重天裏,接近她時,會讓自己感到喜悅,想到她的身份時,卻又會自己感到痛苦。
於是,他開始變得別扭,尖銳,就好像是一隻刺蝟,隻要隨意一碰就會被刺傷到,傷人也傷己。
慢慢的,他們兩人的關係就變了,變得開始針鋒相對起來,兩個人誰也不讓誰。
貴族學校裏的學生大多是見風使舵的主兒,他們見他與桑子衿不對付,自然而然的都選擇桑子衿那一派,但還是些有小部分的人,就覺得桑子衿這是仗勢欺人,在欺負他。
可是他並不覺得那是欺負,在他看來,桑子衿也從不曾真的欺負過他,頂多隻能算是一種小打小鬧而已。
或許,說得更好聽一點,可以說是“情趣”。
桑子衿喜歡鬧他,而他剛好也很享受這種感覺。隻不過這恰好在別人眼裏看來並不是這麽一回事。
他記憶裏最深刻的一次,就是被桑子衿堵在了男衛生間裏。當時嚇得所有男生都慌亂逃走,最後關上門,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她把他堵在角落裏,並質問他:“容衍,你氣我這麽久,是不是也該氣完了?”
原來她還知道他在生氣呢。
她接著又說:“從我們再次見麵起,你就沒對我有過好臉色,我難得有耐心跟你磨,你還是要跟我冷著臉,這到底是我又哪裏得罪你了,還是我欠你幾百個億忘了還?要不,你直接跟我說,你在氣什麽?”
其實那個時候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具體在氣她什麽,可能是氣她走了以後沒有再去山上找他,也可能是氣她身份太過高貴,讓他高攀不起,還有可能就是氣她有了未婚夫,而那個人卻不是自己……
更可能,三個原因都有一點。
他明明很想靠近她,卻又完全不得章法,心裏始終堵著一口鬱氣,氣她,更氣自己。
他不願接受那樣的現實,可又無力去改變什麽。
但是這些想法,他顯然沒辦法直白的說給她聽。所以,他隻能繼續裝作一副冷著臉,不假辭色的樣子。
他把她推開,不想跟她在衛生間裏說話。
可她還是堅持的攔住他:“容衍,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就不許走出這裏!”
“我就是走了又怎麽樣?”他故意跟她唱反調,抬起腳走了好幾步。
“你敢再走出一步試試!”
當時的他終究還是在她氣惱的聲音裏停住腳步,轉身睨著她,“桑子衿,你這樣把我攔在衛生間裏,就不怕別人說你非禮我。”
她嗤笑道:“我看誰敢說。”
“可我要是想非禮你呢。”他慢慢的反過來把她堵在了角落裏。
她好像一點都不怕,還笑說:“那我當然要大喊大叫了,怎麽可能讓你白白占了便宜。”
“好啊,那你現在就叫吧。”他盯著她挑起的唇角,肆無忌憚的便吻了上去。
那粉嫩的唇瓣跟他想象中的一樣柔軟。盡管是第一次親吻,對技巧還不得要領,但他還是憑著自己的本能切切的強吻著她,與她廝磨良久。
那是他最渴望的味道。
盡管這樣做會顯得他很卑鄙,可他仍是舍不得放下,即便隻能淺嚐輒止一次也好。
其實桑子衿有些話說得並沒有錯,男人表麵裝得再一本正經,本性都是衣冠禽獸。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多麽正義浩然的人。何況,他確實是從十六歲起就在覬覦她。
那次在意外下把她的身子看光光以後,他晚上睡覺時便時不時的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對於生理知識了解得很通透的他,當然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意味著什麽。
春、夢代表著人性對欲望的折射,很顯然,他對她有了欲望。
他曾以為,或許是因為桑子衿是他第一個接觸的異性,因為她太過與眾不同,他才會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
因此,他還曾試著讓自己多與一些異性接觸交往,可是結果,他隻是跟她們多說上幾句話,都會覺得很不耐煩,更別說是其他的,他根本沒有那個耐心去應對其他任何的女生。
這讓他明白,這世上隻有一個桑子衿,他要的始終隻是這一個女人而已。
所以,明知道那個時候她與蘇錦晟還有婚約,他也沒有放棄心裏的想法,一直到某一天意外撞破蘇錦晟與桑子榆私下有曖昧,他才鼓起所有的勇氣去找她,問她要不要跟自己在一起。
最終的答案,不用說也該知道。
她終究還是拒絕了他。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當初是不是真的對蘇錦晟有過好感,但是現在這些都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因為,隻要桑子衿還在,他就不可能會放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