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受害者
站在皇甫權身後的黎一寧，看著皇甫權高大寬厚的背影，隻覺得心裏酸酸的。
在他看來，所有人不過都是他用來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棋子罷了。
他高興了就挪挪地方下下棋，玩夠了，就將所有的棋局全部推翻。
這種高高在上的風格，不正是他皇甫權的一貫作風麽？
黎一寧唇角一抽，自己還真是個無知少女。
癱坐在地上的若九，痛苦的抽泣著，卻沒有人上前將她拉起來。
駱戰本來想要動作，卻被皇甫權狠戾的眼神給壓製住，不得不站在原地。
皇甫權扭頭看著黎一寧：“你想怎麽處置？”
黎一寧一愣，吃了一驚，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問我？”
他在搞什麽鬼啊？
“剛才你不是說，你才是當事人，想要讓我們問問你的意見嗎？現在我問問你的意見，你想要怎麽處置她。”
皇甫權指著地上的若九，口氣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啊那麽簡單，稀鬆平常。
黎一寧吞了吞口水，一時間覺得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皇甫權又在給自己下什麽套。
說吧，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考驗自己，耍她玩，要是不說吧，萬一皇甫權是認真的，那她豈不是錯過了一個報仇的大好時機？
皇甫權似乎沒有耐心等待黎一寧的回答，既然她不說，那他自己處置了就好了。
“既然你這樣不知悔改，心腸歹毒，那麽你就不要留在這裏了，清退吧。”
皇甫權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上，魚兒吐泡泡一樣的吐出這樣一句話，輕鬆自然。
然而黎一寧卻心口一涼，狠狠的吃了一驚。
他對若九，竟然這麽狠？
直接清退？
別忘了若九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皇甫權一向是很注重恩義的一個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對若九的懲罰如此的狠戾。
簡直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黎一寧心跳加快，他對待救命恩人都能這樣的狠，他對自己，又能……
她不敢往深了想了。
若九也愣住了，清退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她比誰都清楚。
或許，她即將失去的，遠比表麵上能看到的來得多。
不隻是軍銜，軍籍……還有她全部的精神寄托。
離開了雷霆，她真的就什麽都不是了。
駱戰急了：“老大，你不能這樣做，清退若九，也太……”
“不清退她，也可以。”皇甫權薄唇微張，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你走？”
“不行！”黎一寧站出來說，“縱然有錯，也要有個改正的過程，有道是，事不過三，她謀殺我兩次，還不到三次，宰相肚裏能撐船，我現在不是還沒死嗎，讓若九留下來吧！”
皇甫權眯起眼睛，那種利劍一樣的眼神仿佛能夠將人盯出兩個窟窿。
黎一寧意識到自己表現的有些過頭，隻能解釋說：“如果就隻有我一個醫生的話，忙不過來，而且，我是戰地醫生，平時是要跟著大家一起訓練的，日常怎麽辦？”
總要有人坐鎮醫務室是吧……
她覺得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
這樣說的話，皇甫權估計就能夠讓若九留下來，不清退她了吧……
並非是黎一寧真的可憐若九，隻是黎一寧知道走投無路的那種感覺。
皇甫權的身份地位，誰不知道，就連司令來了也要讓他三分。
如果若九真的被皇甫權給清退了，她就等於失去了未來。
那種滋味，黎一寧比誰都清楚，逼她走上這條路的，是皇甫權，或許隻是因為同病相憐，黎一寧覺得，不想看到皇甫權將另外一個女人也逼上這條路。
若九垂下眼眸，被她最看不上的人給求情，這真的是一種很極端的羞辱。
蕭沐辰不明白黎一寧為什麽要幫助若九求情，明明若九留下來，對她來說是一種潛在的危險啊！
“一寧，你要想清楚啊……”蕭沐辰開口。
駱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好像是在怪他多嘴一樣。
看著黎一寧，駱戰欲言又止，憨厚的樣子越發擋不住。
黎一寧歎了口氣：“你想跟我說什麽？”
“小嫂子，你看……你……”
“我懂你的意思，”黎一寧躲開所有人的目光，“怎麽處置若九，聽聽權少的意見吧！”
皇甫權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的意見已經說過了。我討厭同樣的話重複第二遍。”
這下，駱戰真的著急了：“小嫂子，你看，老大都說了，問你怎麽處置，你能不能，從輕發落？”
“為什麽？”心裏想是一回事兒，嘴上怎麽說，又是一回事兒。
黎一寧不是傻瓜，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輕易就答應了這次的請求，以後他們隻會覺得她好欺負好說話。
就算是駱戰平時對她不錯，她也不想讓駱戰覺得，她真的很好說話。
生在豪門，這些道理，黎一寧剛學會吃奶的時候就懂了。
她的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疼得死去活來，從小就不怎麽待見她，黎一寧很清楚自己什麽時候可以軟弱，什麽時候就要表現的強硬一點。
她唯一不會跟她耍心機的人，就隻有聶楚楚一個。
駱戰倒是沒想到黎一寧竟然會表現的不想答應，他一時間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求情，畢竟，若九想要謀殺黎一寧，這是事實。
有些難堪的搓著手，駱戰想了半天才說：“小嫂子，你看，你好福大命大，一連兩次都沒有出事，也沒有缺胳膊少腿，你就……對她，寬容點吧？”
駱戰很少求人，此時一副商量的口氣，已經是很難得了。
若九咬咬牙：“我不用你求情！”
她看不上駱戰，並不代表，他們之間就沒有一點戰友的情誼。
看著從不求人的駱戰，這樣低聲下氣的和黎一寧打商量，若九心裏也不好受。
不就是清退，她黎一寧要不要原諒自己，她不在乎！
說不定黎一寧心裏，現在正在想著怎麽將她趕出軍營才痛快呢！
黎一寧冷笑一聲：“駱長官，平時你對我挺好，這個我都記著。但是咱們親兄弟明算賬，一碼歸一碼，你剛才說我運氣好是嗎？兩次都沒有出事是嗎？你怎麽就知道，第三次我不會出事？”
“我……”駱戰平日裏油嘴滑舌的，可真遇到這種事情，尤其是和若九有關的事情，他就卡帶了。
一個字說不出來。
黎一寧繼續炮轟：“要不，讓若九從雪山上推一個石頭下來，讓你站在那裏滾下去試試看，再要不，槍林彈雨的，你也從掩體後麵出來，失去控製能力，任由子彈從你頭頂上飛過去試試看？”
這兩種，都是相當危險的情況。
黎一寧一臉，皇甫權要清退若九，關我屁事的樣子。
駱戰一時間語噎，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本來就是理虧，此時更加的虧，低下頭去，撇撇嘴不說話了。
若九啊若九，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一次還能說是你不小心，你兩次我說你都是不小心嗎？
黎一寧看到他這樣，就知道自己演的足夠了。
她正要改變自己的態度，沒想到駱戰牽扯到若九的事情就賤的可以，竟然還厚著臉皮說：“我保證真的不會有第三次，再說，你兩次都沒事，為什麽第三次就一定有事呢？不會的吧……”
聽到這裏，黎一寧終於真的上火了。
“拜托，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嗎？站著說話不腰疼……”
瞄了一眼炸毛的黎一寧，皇甫權忽然覺得心情大好。
“其實不清退也不是不可以……”
見到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就連若九，眼睛裏都開始閃爍著期待的神色。
黎一寧撇撇嘴，就知道你最終還是要偏心你的老戰友。
懶得跟你計較。
蕭沐辰不甘心的想要攔著皇甫權：“龍頭，這件事情的性質這樣惡劣，恐怕，這樣做不太好吧？”
留下若九，誰知道經過今天這一鬧騰，若九會不會更加的變本加厲，恨上了黎一寧？
皇甫權壓根就無視掉蕭沐辰的話，繼續說他的。
“留下來可以，但是醫務室不能呆了，你的身份要變一下，不如，就去……”說到這裏，皇甫權頓了頓，好像在思考去哪裏比較好。
黎一寧翻翻白眼，她白演了。
沒想到，皇甫權吐出四個字，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炊事班吧……”
讓若九，一個堂堂的特種兵，一個軍醫，去……炊事班？
黎一寧噎了一下：“聽說，炊事班除了做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打掃食堂，比如洗碗，比如伺候牲口，比如……”
“夠了，別說了！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我落得這樣的下場，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這下你滿意了吧！”
若九打斷了黎一寧的話，有些歇斯底裏的感覺，看來，這下，她是真的更加恨上了黎一寧了。
皇甫權好像是無視了眼前的鬧劇，而是看著黎一寧問道：“你感覺如何？”
對於這個處置，黎一寧知道自己應該表現的懂事點了。
“很好啊！”她一臉無所謂的點點頭。
若九去炊事班，管她屁事。
她又沒有逼著若九謀殺自己，這一切，都是她自取其咎。
皇甫權點點頭，十分欣賞黎一寧的爽朗，不矯情做作。
隨即，他的視線落在了若九身上，彎下腰去，伸出手。
黎一寧轉開自己的視線，竟然還想要將若九扶起來，好吧，她承認她真的吃醋了。
同情不等於原諒。
看著自己眼前的這隻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帶著一層粗糙的老繭。
她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光明正大的牽起這隻手，而如今，她真的可以這樣做了，卻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若九伸出手，有些嘲諷的笑了笑，比哭還難看，終究還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皇甫權的手中。
皇甫權半彎著腰，伸著手的樣子，看上去非常紳士，高貴，令人輕易沒有靠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