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哈嘍，猛鬼
天黑了……
黎冉感覺自己的世界塌了，從老爹抱著將骸跳下萬丈深淵的那一刻起，天旋地轉萬物無聲，也間接帶走了她的心髒……
風掛過臉頰，好冷好痛，她就這樣安靜躺在懸崖邊上，看著天從黑到白，日月星辰交替，腦海裏不斷閃過和老爹認識的畫麵，是他從滿是屍體廢墟的草垛裏找到自己，整整照顧了八百多年。
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站在柔光裏，淺笑著衝自己伸出手，溫柔說著，孩子，你願意和我看天荒地老嗎？
沒了，一切都沒了……
眼淚幹了又濕，不曾停過。癡癡看著天空飛機飛過留下的痕跡，會心數著這些年來和老爹的快與不快。
他總是神出鬼沒，時不時突然出現逗自己一下。會在自己生日那天裝作忘了不出現，卻在最後幾分鍾現身，淺笑著送上禮物。
雖然總是怪他言而無信，說好的一起看天荒地老，他卻失蹤，一失蹤就是一個世紀。
可卻從來不知道他是在考慮將來，為了尋找和龍居一樣的地方，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下去……
“老爹……你這個大騙子……你是個大騙子！嗚嗚……什麽一起看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不是求婚也就算了，現在天還沒荒地還沒老，你就丟下我走了……你說已經找到淨土，我跟你過去就是，你怎麽能招呼都不打一句就走掉，嗚嗚……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內心想法，嗚嗚……”
一直安靜守護身邊的馭靈忽然發出最後的悲鳴，身體逐漸斑白透明，像即將凋落的花，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黎冉無力笑了笑，衝馭靈張開手，落寞的說著：“連你也要走嗎？連你也丟下我了嗎——”
淚水迷離中，馭靈虛弱的點點頭，它是由老爹力量而滋生的靈獸，老爹走了，馭靈也會跟著消失。
風迷了眼，隻是眨眼的功夫，馭靈化作螢火之光消失散去。
她的心已經痛得無法再痛，咬緊嘴唇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揮手送別螢火之光離開。
這也說明，她在當了八百多年的不死人後，變回了會老會死的普通人……
之後季亦澈趕到，將一蹶不振的黎冉接回公寓。
經曆如此變故，卻是無夢，想來心已枯萎麻木。
醒來的第二天，黎冉在季亦澈的陪同下回到懸崖。按照中國拜祭的傳統，帶上濁酒和黃紙。
看著黃紙漫天飛舞在藍天白雲中，她一時沒忍住情緒，跪倒在懸崖邊上放聲痛哭。
季亦澈也沒料到老爹會和將骸同歸於盡，咬緊牙槽抹去眼角淚水，愣是把崩潰悲傷的情緒忍了回去。
拜祭完已經是夜晚，季亦澈扶著哭腫眼的黎冉回到車上。山裏的天有點冷，見她蜷縮在副駕駛座上動也不動的掉眼淚，難過的攥緊拳頭，貼心幫她蓋上外套，開車回濱海。
“季亦澈——”
“再過一個小時就能到濱海了。”
“我想回魏公館。”
“小弱雞剛打電話來說已經準備好晚餐，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是叫的外賣，正等我們回去……”
“我想回魏公館！”
季亦澈不由歎了口氣，心裏堵得慌。
“老祖宗，不是我不順應你，而是你也知道魏公館現在成了什麽樣，根本沒辦法住人！而且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
黎冉抬手接住掉下的眼淚，扭頭安靜看著窗外的夜色，安靜了許久，開口喃喃說道：“老爹抱著將骸跳下去的瞬間，我也想過一起跳下去。可是我退縮了……我發現我竟怕死——”
“能好好活著就不要隨便去死！還好你還活著，不然我要哭死了！”
“嗯……後來我帶著馭靈追下去，可懸崖下麵有瘴氣，還沒到崖底，馭靈見我支持不住，隻能回到崖上……我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麽這麽玩我，龍火紋偏偏這個時候失靈！假設我能戰鬥，我肯定不會讓老爹做這種傻事，我……”
說著便難過的再次濕了眼眶。
季亦澈突然急刹車，愣了幾秒後，懵逼的轉頭看著黎冉：“等下！你的力量來自老爹，不老不死也是。現在老爹死了，你不就……”
“對！黎冉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會老不死，傷口不再自我愈合，也沒辦法再飛天影遁和瞬移……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對啊！變回了一個普通人，也沒有可以炫耀的資本，頂多是個長得比較好看個性還畸形的女人。
季亦澈卻突然激動的抱住她，狂拍她的後背，差點把她拍吐了。
“季……季亦澈，你瘋了！！”
“沒有，我隻是想到以後可以看到你老去，看著你不再無所不能，也不用再叫你老祖宗，我感覺太興奮太開心了！”
“……”
突然季亦澈捧起她的臉，一本正經的看著：“這麽說你可以和秦皓風結婚，將來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黎冉冷冷丟出一聲‘切’，整理了下被揪亂的衣服，悻悻扭過臉看風景。
“黎……”
“不要認為變回普通人的我拳頭就是軟的，或者你想試試？”
“呃……不用不用！”
“那還不開車！！”
“遵命！”
老祖宗就是老祖宗，脾氣還是一樣的大。
可黎冉卻想到，就算自己變回了普通人，也不代表能和秦皓風走下去。
對於未來，她開始充滿不知所措和慌張……
對於濱海這座城市有太多的悲歡離合，黎冉打算離開，但魏公館會保留下去。她幻想某天老爹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死皮賴臉的說著‘丫頭，你怎麽能賣了自己的家呢’，所以她期待某天龍火紋再次活過來，那就說明老爹也回來了……
傷口已經完全愈合，她也開始動手拆手上的繃帶。一層接著一層，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拆完。讓她驚訝的是，左手無名指的圖騰不見了。
不禁啞然苦笑，這也對，龍火紋隨著老爹的離開消失了，壓製心底黑暗力量的圖騰也沒必要再存在下去。
夜，公寓的餐桌前。剛下班回來的季亦澈聽哲島野說黎冉要離開，連拖鞋都沒有穿，狂奔到沙發上的黎冉麵前，下垂眼睜得好大。
“你要走？”
“嗯。”
“為什麽那麽突然？”
“沒為什麽。”
“你要去哪裏？”
“還不知道。”
“你……”
“哎呀！你擋我看小饅頭人了！”
“哦，對不起。”
季亦澈想想又退了回去，黎冉惱怒的抬頭就是一記眼刀。
“因為麵對不了最近的變故，所以打算離開？”
“呼……”怒氣上升。“我說，你擋到我看電視了！”
“對不起，不過我還是想問……啊！”
一巴掌直接拍飛。
以前黎冉從不覺得動畫片好看，自從淩少司死後，她常常失神的一個人坐在電視機麵前亂按，都會停在動畫頻道。久而久之，她也喜歡上了。
季亦澈無語的捂著腦袋看著黎冉碎碎念，不明白她為什麽決定的那麽突然。轉身看到拿著拖鞋下巴快掉到地上的哲島野，走過去淘氣的捏了捏他的臉，拿過拖鞋穿上。
“澈，你回來了。”
“你瞎還是間接性失憶，不是你開門讓我進來的嗎！”
哲島野一臉呆萌的摸摸腦袋，忽然沒頭沒腦蹦出一句：“我剛好像老爹在窗外飄來飄去……”
季亦澈急忙捂住哲島野的嘴巴，小心打量了下黎冉，將他拉到邊上。
“以後不要在黎冉麵前提起老爹淩少司競天澤什麽的，她看上去沒什麽，可我知道她心弦繃得很緊，一個不留神就會炸了咱家，懂麽？”
哲島野小雞啄米的點頭，季亦澈大方賞了個kiss，一身腰酸背痛的往樓上走，打算先去洗個舒服熱水澡再下來吃飯。
“澈。”
“等我洗完澡再說，今天可累死小爺我了，呼——”
“我是想說競天澤……”
季亦澈風一般竄過去捂住哲島野的嘴巴，又小心翼翼看了眼黎冉，直接拽著哲島野進了廚房，‘嘭’的一聲關上門。
“我剛不是告訴你不要再在黎冉麵前提競天……”
“可是我今天碰到小競先生了——”
季亦澈表情陡然一僵，突然捏住哲島野的臉蛋，眼角一顫一顫的說道：“你是不是見鬼了？”
要知道，那晚將骸襲擊了競天澤，雖然在山坡下沒有找到競天澤的屍體。
“可是我真的看到小競先……”
“小弱雞啊，是不是最近小爺對你太溫柔了，讓你有時間想其他男人。反正明天小爺我休息，不如今晚我們玩個通宵？”
“我是真的看到……”
‘咚咚’，敲門聲。
正看得興起的黎冉朝廚房喊了聲：“喂，有人來了。”
廚房裏的兩人正在爭辯今晚是睡還是不睡，再加上隔著門，壓根沒聽到黎冉的聲音。
她無語的碎碎念幾聲，按下暫停，穿上拖鞋一拐一拐的往門口走。
“不會是哪個不要命的來這裏蹭飯吧？！也不怕被哲島野的食物毒死——”
門開了，光和黑暗的交織中，競天澤一臉淺笑。
黎冉頓時懵了一下，大喊一聲‘有鬼！’，用力關上門。
門外競天澤揉著砸到的鼻子直跺腳，心想黎冉這女人是怎麽回事！
“有鬼？！或者是我出現幻覺了！競天澤明明被將骸殺死了，怎麽會……”
‘咚咚’，又是敲門聲，大有不耐煩的驅使。
完了！猛鬼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