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終結於此
秦道天拿出最後的底氣，站直身體，揚著臉，不卑不亢的回應：“有本事你來拿！”
“秦爺……”
“你讓開！這是我和黎冉的恩怨，輪不到你插手！”
“自從二十多年前秦爺收留老拐開始，老拐生是秦爺的人，死是秦爺的鬼！就算強敵當前非死不可，也讓老拐死在秦爺前頭！”
“老拐——”
“好一出主仆深情，可惜……秦道天，你罪無可恕，這次誰也救不了你！”
黎冉剛舉高木劍打算給秦道天最後一擊，一顆子彈擦著耳垂飛過，她頓時一怔，餘光中秦皓風舉著槍，對準的竟然是自己。
一時間心碎無聲，再也沒有痊愈的可能。
“你要殺我？”
他沉默不語，拿著槍的手在顫抖。
“嗬嗬，繼續！”
又是一聲槍響，本能不費吹灰之力躲開，可她卻不做閃躲，左肩頭鮮血迸濺。忘記了時間和傷痛，靜靜看著秦皓風，雙眼像蒙上了一層陰翳。
秦皓風，我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步……
人到絕望會忘了生和死，傷到盡頭會忘了疼和痛。黎冉從沒料到兩人會到這地步，眼前的秦皓風似乎不再是那個認識的秦皓風。刀劍相向的痛在心頭彌漫，轉瞬間淚落無聲，唯有悻悻冷笑。
許久後，黎冉嘶吼震飛子彈，看著左肩頭鮮血汩汩噴湧，安靜打量了眼秦皓風，邁著步伐堅定向秦道天走去。
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秦皓風捂著眼睛哧哧苦笑，剛本來是想嚇她一下，沒想槍走了火……看著頭也不回的黎冉，她已經狠了心絕了情不要自己，今後的世界也再她的陪伴。
秦道天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見黎冉殺意已決，聲淚俱下的向秦皓風求助。
“風兒救我！”
秦皓風隻是苦笑不斷，心想你要我怎麽救你。如果可以，我想帶著你一起下地獄。
可秦道天畢竟是他的父親，二十多年養育之恩，就算痛恨，也不忍眼睜睜看他死去。
“風兒我答應你洗心革麵，以後再也不做壞事，你救救我啊……就算不看我是你親生父親的份上，我養育了你二十多年，就看在血濃於水和養育之恩的份上，風兒你要救救我……”
無奈，秦皓風快速跑過去擋在黎冉麵前。眼所見的她淚水湧動冰冷刺骨，倔強的不肯低頭，再也看不見昔日的模樣。
“冉兒……”
“讓開！”
黎冉紅著眼控製不住的低吼，寧願瘋了，也不願意清醒麵對這樣的秦皓風。背叛的秦皓風，欺騙的秦皓風，傷害自己的秦皓風……
一切都變了，彼此眼裏的對方變得如此陌生。無法擁抱無法觸摸，隻能對立望著看著，中間有條始終跨越不了的鴻溝……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
黎冉突然上前一步，拿過他拿槍的手對著自己的腦門，嘴角不絕苦笑。
“隻有一個選擇……殺了我——”
秦皓風驚慌的高喊著‘不’，拿著槍的手一個勁往回縮。心裏一萬個舍不得，又怎麽忍心傷害深愛的她。可她眼裏滿是不可磨滅的仇恨和憤怒，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
“是你主動放棄，那就不要再來煩我！”
轉身的時候黎冉不由咬緊嘴唇，害怕自己哭出聲。原來從心裏割舍開一個人是那麽痛，心髒絕望的想要逃離身體，就連呼吸都變得不是自己的……
“風兒……風兒快救我……”
“神佛難擋，你要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
手起木劍落，一抹身影快速奔入，一簇鮮血飛濺臉頰，讓雙眼的紅再無更紅。震驚中見秦皓風虛弱的抓著自己的手跪在地上，木劍刺入他的胸口，濃重的血腥味讓人無處可逃。
“秦……皓風——”
淚水不知不覺湧出眼眶，見他勉強給自己的笑臉，雙眼瞬間冰霜，模糊的看不清他的臉。
似乎像做了一個不醒的噩夢，感覺來自他手心的溫度，眼裏的黑花和猩紅漸漸消失，噩夢也醒了，顫抖著，難以置信的看著四周。倒下了好多人，竟然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又想起機場大廳，滿目揮之不去的紅……
“啊！！我的腦袋……嗯……我到底做了什麽？！我到底殺了多少人！！我……啊……”
老拐趁機一木棍打飛黎冉，剛要上去，被秦皓風攔住。
“小三爺，您受傷很重，我馬上送您去……啊……”
“老拐？！”
秦皓風錯愕轉身，看著黎冉已經站起來，擦著嘴角的鮮血，額頭的傷口在強光中瞬間愈合。而她的雙眼，如血色彌漫……
“冉兒？你的眼睛——”
她不作偽裝也不再隱藏，任由黑花和猩紅占據雙眼，帶著一絲鬼魅之笑，踏著貓步緩緩走向秦皓風。在他麵前蹲下，看著他蒼白吃痛的臉，想起了一個好玩又好笑的遊戲，擅自蠻橫的吻了下他的唇。
嗬嗬，是血腥和絕望的味道。
氣場愈發鼎盛，借著身後的火光，瞬間點燃半片夜空。老拐驚恐看了一眼，再回看秦道天，早是滿臉死色動也不動。活了數十年從來沒見過這種生物，似乎有取之不盡的力量和生命。
秦道天一屁股癱軟地上，不住的嗤笑寒顫：“不老不死，不朽不尊，是謂不死人……嗬嗬，是我太小看你，太小看了不死人……”
“秦爺？！”
“嗬嗬，這一戰，我一敗塗地……”
黎冉嗤之以鼻掃了眼秦道天，似乎想起了什麽，轉而冷冷看著秦皓風的臉。這張曾經走進自己心裏的臉，原以為能和自己共享永生永世的男人。緊握的右手，最暖的心口，沒想到隻是陰謀一場。
“陰謀，暗殺，偷襲，鮮血，百藤荊……嗬嗬，卑微的人類做著愚蠢的事情，總以為能陰謀得逞一步登天——愚蠢愚昧，活該你們生老病死生生世世都受盡輪回之苦！”
溫柔在眼中一閃而過，本想扼殺的手卻輕拂上他的臉頰，像過去那般柔情癡念。
“其實我很想和你大年三十的時候在海邊倒計時，一同擁抱新年伊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冉兒，其實我們可以……”
“晚了！”
黎冉撇下秦皓風快速向秦道天走去，猶聽見身後他的苦苦哀求，如針紮在心，痛到無法呼吸。
正當要下手，活死人狀態的蘭兒突然睜開眼睛，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雖然蘭兒一個字也沒說，但不斷流淚的雙眼寫滿了懇求，求自己饒了秦道天。
“怎麽可能……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你為什麽能睜眼？！”
黎冉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實，感應告訴她蘭兒身體裏隻有一絲靈魂，那一絲靈魂不足以讓她睜眼醒來，可現在卻——
秦道天卻欣喜若狂的抱著蘭兒喜極而泣，等待了二十多年的夢終於實現，一時間開心的連他媽是誰都不知道了。
“蘭兒？我的蘭兒終於醒了……我終於等到你醒來的一天了！哈哈……蘭兒你不用求她，看到你醒來，就算我現在馬上死去，我也不會有一點遺憾……蘭兒你想說什麽？我聽著，你說……啊……蘭……蘭兒？”
始料未及蘭兒用尖刀刺穿了秦道天的心髒，噴湧而出的鮮血渲染她白色的長裙，一直的啞語說出了聲，原來一直是‘對不起’……
“秦爺！！”
“蘭……蘭兒，我秦道天一生作惡多端，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最好的歸宿……咳咳……有生之年得你如此夫複何求……讓……讓我最後抱抱你……”
秦道天捂著心口倒在血泊裏，卻還是深情看著蘭兒，顫抖的右手在空中抓了無數次空，最後一次蘭兒抓住他的手，似乎回憶起當年的事，趴在他身上隱忍抽泣，卻始終沒有哭出聲。
醒來的同時，蘭兒也想起了秦道天這些年的罪惡，可都是因為自己而起。而想起自己是用無數陰謀和鮮血為代價複活的同時，她悲痛欲絕無法麵對。
“風兒——”
“母……母親？！風兒在這裏，風兒馬上過來……”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陪著你父親——”
蘭兒安靜的趴著，腦海裏不間斷閃過自己的一生，從一個卑賤的鄉下女，到和秦道天相愛，被人迫害生下秦皓風，卻隻能心狠離他而去，最後還被殘忍殺害。
可天意弄人，當她以為自己死了就什麽感覺也沒有的時候，一個穿著女巫袍的女人喚醒了自己的靈魂，並且看見了秦道天這二十年的所作所為。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楚家人，為了自己不惜雙手沾滿血腥……
“一切都是命啊……黎冉對嗎，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羊皮地圖的真相，其實那不是羊皮地圖，而是能讓那個女人複活的關鍵。其實在冰穴的時候，那個穿著風袍的男人來過幾次，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後來我想了想，好像是關於如何破解你左手力量的……也許和羊皮地圖有關係——”
蘭兒虛弱轉頭看著秦皓風，如他看自己那般熱淚盈眶不舍激動。
“風兒，這些年讓你一個人，是母親不好，都怪母親——”
秦皓風像個孩子般泣不成聲，捂著臉一個勁搖頭。
“黎小姐，塵歸塵土歸土，道天已經死了，求您放下這裏的恩怨……其實風兒變成這樣，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責任……假設當時我堅定一點留下來，也許一切都會改變……風兒是個好孩子，求求您不要傷害他，我求您了……”
黎冉動容的猶豫點頭，本可憐這個柔弱女子，剛要伸手扶她，卻發現她的身下湧出了大片鮮血。
原來蘭兒早決定要追隨秦道天而去，趁沒人注意用尖刀刺穿了心髒。
發現時為時已晚，蘭兒早就是氣若遊絲，在給了她一個感謝的微笑後，拉過秦道天的手抱住自己，像初見時那般唱起了屬於他們的定情歌謠。
恍惚間看見年輕時候的秦道天和蘭兒，一個英俊瀟灑，一個溫柔可人，兩人在落滿櫻花瓣的樹蔭小道裏散步聊天。像小情侶一樣甜蜜打鬧，連陽光也變得像蜜糖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