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黎冉：分開後的心意
八百多年前宋朝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一個年輕的父親等待第一個孩子的哇哇落地。當聽到孩子哭聲的時候，這個父親喜極而泣。當時黎明剛好破曉，晨陽冉冉升起，取名黎冉。
十幾年後的一個夜晚，衝進來的土匪打破了這裏的平靜。他們見人就殺，不放過任何活口。
一花一歲月，一木一甲子，八百年悠悠歲月轉瞬而過。
又是那個火光衝天海鴻遍野的噩夢，黎冉忘記了自己是第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每次醒來都會氣喘籲籲汗流浹背，抱著身體不住哭泣。可這次她隻是安靜的看著窗口的陽光，慵懶的如嘴角的笑靨。
她堅信，過去的讓它過去，未來的才會到來。
一個人的早晨，一個人的廚房，一個人的早餐，一個人的公寓，一個人……轉頭剛好看見落地窗外的百合，它們竟奇跡般的活了，再陪自己度過數十年歲月。
自從那天晚上後，秦皓風就沒有出現過，電話也沒來一個。她端著杯熱茶盤膝坐在沙發上，左邊是座機，右邊是手機。雖然她從來沒有使用過手機，更多的時候是看著裏麵秦皓風的照片發呆。
這種安靜讓人崩潰……
車是老爺車，人是老齡人，心是不死心。一路上陽光明媚風景獨好，她試著去接受並且享受這種孤獨。嗤笑著隻不過是回到過去的生活軌跡，為什麽會難過和孤單。難道八百年的生活還不足以讓自己清醒嗎？
紅燈綠燈走走停停，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那個和秦皓風初遇的地方——京北大倉。發生過死人事件後，這裏更是成了生人勿近的禁地。
一段時間沒來，及腰的雜草又高了幾分。她不費吹灰之力的穿過，信步走進京北大倉。
這裏依舊肮髒雜亂，連流浪漢都不屑來這裏居住，可空氣裏的腐爛和黴味仍舊刺鼻。
她盤膝騰在看空中，手托下巴安靜打量那塊殷紅。
半年前的那天夜晚，為了尋找失蹤的貓兒，她誤闖進來，自此陷入了一場爾虞我詐的漩渦中。
她依稀記得那晚的情景，秦皓風就安靜的躺在正中央那個位置。當時第一眼不覺得他死了，反而覺得他隻是睡著了。要不是他身下迅速湧出的鮮血，灼眼的紅……
到現在黎冉也說不清救下秦皓風是命運牽引，還是自己給自己不甘寂寞找的借口。
不過，無妨。
駕車離開的時候路過一個陵園，她莫名停車看著那一座座墳墓，想起了自己那些年挖的坑立的墳。看著看著思索飛回六百年前，那是一個和出生的山村相似的地方，恬靜祥和，沒有硝煙和戰爭。
當看著村口那顆梧桐樹時，她覺得這裏就是自己第二個家。
可命運總是在她開玩笑，不久後的一個夜裏，土匪洗劫了這個村莊。
她就這樣騰在半空中，茫然若失的看著底下的殺戮，鮮血和死亡。最後鮮血染紅了土地，沒人能幸免這場預謀的死亡。
也是從那次之後，她從冷漠中幡然醒悟。老爹說的什麽人之命數是上天旨意不可違抗，更加不能插手幹預，簡直就是笑話！要不是一時的遲疑，她想自己能在那個村莊安身立命。
後來她親手葬了全村的人，也包括那個一直愛慕著自己的男人。
在那個夕陽如血的傍晚，她看著滿山的墳頭，隻有一句‘對不起’……
車子開回市區的時候，黎冉無意間看到一則新聞，說是博物館重新開放，而且新增了一些匿名捐獻者的藏品。她看見了那塊玉佩，也看見了那幅畫像。玉佩是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物，當時夜闖加拿大博物館就是為了拿回這個玉佩。
而後來一次意外，玉佩還是丟失了。
沒想到這次玉佩和畫像同時出現在濱海的博物館。
鏡頭牢牢定格在那幅畫像上，她下意識撫摸上自己的臉頰，眼眶一點點溫熱。
畫像一直在將骸手裏，卻突然出現在博物館裏，還成了吸引人的噱頭。她猜想這是將骸的陰謀，為的是想引自己出手拿回，或者是想試探下自己的力量。
博物館初開，來看熱鬧的人很多，包括一些由老師帶著來參觀的學生。黎冉刻意避開攝像頭往裏走，走了幾分鍾後找到那幅畫像。它就這樣安靜的躺在玻璃箱裏，四周擠滿拍照的男女老少。
她有意看了眼旁邊的注解，唇不由勾勒一分。
注解上寫著隻是一幅能解開生命之謎的畫，隻因為上麵的少女有可能活了上百年。
而人類對長生不老的癡迷，形成了此時這裏的人頭湧攢。
畫像多曝光一分鍾，對自己的安危越不利。可這種情況下，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畫拿走——
黎冉正靠在角落位置沉思，突然感覺身上視線集聚，不由打了個激靈。
短短幾分鍾功夫，看畫的人竟都扭頭看著她。或迷惑或錯愕的眼神，突然被鬼魅的欣喜若狂所淹沒，大家有意識的圍過來。
更古怪的四周彌漫著古怪的香，催生著人心頭的邪惡，看來是將骸在作怪！
見鬼！剛才太專注想偷畫的事情，忘記張開無聲結界了！
“快看那個女人！”
“天啊，真的好想……簡直一模一樣！她就是畫像上的女人！！”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死人嗎？！”
四周一下子炸開了鍋，討論聲引來了附近的人群，黑壓壓的人頭直接把黎冉堵死在角落裏。
看著這些人眼裏的癡迷和貪欲，黎冉才明白將骸的真正用意，畫像不是誘餌，自己才是最大的誘餌，誘使人性的貪婪和犯罪。
此時就算全身長滿嘴也沒用，一旦觸及人類心底罪惡欲望的源頭，殺伐隻是微不足道的遊戲。而且看起來將骸影響了他們的思維，此時已無善惡。
“……看！我敢肯定她就是畫像上那個女人！”
“據說畫像來自幾十年前加拿大一個博物館管理員之手，當時一個身影如同鬼魅的女人從博物館偷盜了東西出來，眨眼間就消失在眾人眼前。過去了數十年，這女人的臉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太神奇了！”
“難道她活了不隻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上千年——”
黎冉忍不住默默擦汗，幹笑一聲活久見。這些人是不是瘋了，有說自己是不死人的，也有說自己是神仙，還有外星人之說。但說自己是狐狸精是什麽鬼？！難道自己是從商朝活到現在的九尾狐不成！！
不老不死燒紅了所有人的眼，多說已是無益，想逃也不可能。她隻能苦笑將骸布了個好局，不用一絲氣力就能將自己置諸死地！
就算氛圍壓得她透不過氣，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說些什麽。
“你們真的認為我就是畫像上的女人？”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點頭，眼裏的貪婪和危險越來越明顯。
“其實我也是看到電視報導這幅畫像，想起我奶奶的臨終之言，我才會趕過來。嗬嗬，我和我奶奶長得很像吧，怪不得他們都說我真的是親生的——”
雖然黎冉臉不紅氣不喘一口氣說完，可沒人有相信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的相同，隻是想將她解剖研究，證明和曆史共存的不死人是否真的存在。
“你們不相信我說的？”
沒人回應，她的餘光倒是瞥見角落裏，有幾個拿著武器的家夥正偷偷靠近自己。
她無奈可悲的笑了笑，一群冥頑不靈！
人群中不知道誰高喊一聲‘抓住那個女人！’，所有人都像脫韁的野馬一樣衝上來，各個情緒亢奮臉色漲紅。場麵就好像一大波被控製的喪失，集體攻擊唯一的生存者。
黎冉情急之下做出防禦的狀態，可這些人必須是無辜的，當中還不乏孩子和老人，她不忍下手。
突然間幾個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推門進來，順勢進來的清流驅散了四周的香氣。所有人都停下來，茫然若失的打量身邊的人。
黎冉以為災難結束了，剛要鬆口氣。可她忘記了就算沒有將骸的傀儡香，那些想知道不老不死秘密的人，也會繼續剛才的罪惡。
突然她隻感覺後腦勺一陣劇痛，像被人在耳邊敲了一下重鑼，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力不從心的往後摔到地上。她順手一摸，濕了。
而那幾個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正冷冷看著她，手上拿著鐵棍。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瘋了，快放開我……”
“瞧這張臉，和畫像上的女人一模一樣……兄弟，要是解開不老不死的秘密，我們將被載入曆史史冊，永垂不朽！！”
她痛苦掙紮向圍觀者求助，可心寒的是，絕大部分人選擇了明哲保身的圍觀，更可笑的是，有的竟然還在起哄，讓那幾個男人原地解剖了自己。
也許是失血過多的關係，也許是對人性的絕望，黎冉雙眼空洞的看著，任由那些人粗魯的將自己抬出博物館。
估計是怕被人看到，男人們選擇了側門小樓梯。而後門不遠處停著輛小貨車，估計是接應用的。
黎冉呆呆的看著天空，不知不覺又想起了秦皓風，嘴角的笑快活又落寞。
突然一陣機車聲引爆四周，黎冉下意識扭頭一看，模糊的視線中幾抹身影在拉拽廝打，運動服男把自己放到車裏過去支援。她吃力的翻身落地，一雙大手剛好將她摟進懷中，溫熱不斷從懷抱傳來。
“秦皓風……”等看清後，她一怔，眼眶溫熱，卻還是勉強揚起嘴角。“秦澤言，怎麽是你——”
秦皓風，我開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