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讀取的黑暗記憶
又是醫院！又是這該死的消毒水氣味！好巧不巧，竟然還是上次那家醫院！還是那幾個醫生和護士！
雖然說洗掉了他們的記憶，但黎冉怎麽看他們都覺得他們盯著自己看，嚇得她找了個借口去廁所。剛從廁所出來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她急忙道歉，對方也道歉。她感覺這聲音有點熟，抬頭一看，我的乖乖，是那個出場率頗高的中年醫生。
和前幾次看到的不同，這次他穿著一件髒兮兮的白大褂，頭發淩亂眼窩深陷，下巴長出了稀疏的胡渣，眼裏寫滿了疲憊，佝僂著背，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醫生也顯然沒認出黎冉，匆匆道歉後想要匆匆離去。
黎冉卻饒有興趣的打量他，再看看這所濱海最著名的甲級醫院，一抬手把他攔住。
“你是——”
醫生猛的一怔，顯然認出了她，開始驚慌的往後退。
黎冉豈會讓他這樣走掉，勾唇抱臂緩緩逼近。
突然砰的一聲，受到驚慌的醫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可還是沒命的往樓梯口爬。
“看到我就想逃，看來有點意思~”
無論醫生怎麽驚慌呼喊，這裏已經被黎冉布下了無聲結界，他隻能滿頭大汗的拍著每一扇門每一扇窗，指望有人搭理自己一下。
可惜，除了不斷加劇的呼吸和心跳聲，隻剩下身後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也許是感覺到無望，醫生也放棄了掙紮，靠在牆上狼狽的擦汗喘息。
黎冉邁著小碎步緩緩走到醫生麵前蹲下，看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的醫生，嘴角勾勒一抹優雅的弧度。直直看了醫生幾分鍾，感覺他已經處在了驚慌和崩潰邊緣，她突然選擇在醫生對麵坐下，抬眸冷看。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
“原來穿大白褂的不隻醫生，還有殺豬的~”
“你說什麽？！”
醫生滿臉迷茫，總感覺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眼神會吃人。
黎冉身體往雙膝上一靠，懶懶眨眼盯著醫生。
“看你穿白大褂的樣子屠夫多過醫生……”
“我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醫生情緒激動的怒吼，之後扶著牆站起來，顫抖的雙腿已經不允許他走動。他卻倔強的扶牆站著，也不去看黎冉。
黎冉輕輕哦了一聲，想起初見是在謝海東那裏，後來是在孫曉兵那裏。原本以為這隻是個出場率很高的醬油，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到，而且他表現出了自己不理解的驚慌和害怕。
僵持了一會兒後，隻聽到醫生一聲絕望長歎，黎冉還沒搞明白他又想幹嘛，醫生噗通在她麵前 ，又是絮絮叨叨又是捶胸頓足，看得她目瞪口呆，反正搞不懂醫生發什麽瘋。
“……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到XX醫院當醫生就埋沒了心智……我不是有意害死謝海東的，我已經很後悔很害怕，求求你饒了我吧……”
‘謝海東’三個字如針紮般掠過心頭，留下些許微疼。黎冉後知後覺回過神，一把拽住醫生的衣領，眉頭深鎖難以置信的問：“你剛說什麽？！你做了什麽對不起謝海東的事情？！還有，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我……原來你不知道！！”
“可我現在知道了——”
醫生丟下一句‘媽呀’就想跑，她始終盤膝坐在原地冷冷看著，看著醫生在自己布下的無聲結界裏玩命的叫啊跑啊，終究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呆坐了一會兒後，黎冉緩緩起身，眼底波瀾淺現的同時瞬移到醫生身後。隻感覺他一身戰栗，還沒來得及看自己，左手指尖快速劃過他的耳垂，一個陌生的畫麵在腦海裏展開。
場景是個類似於辦公室的地方，光迅速被窗外的黑暗吃掉。兩個男人在對話，之後門開了，醫生緩緩走進去。突然間一個男人快速走進黑暗，另一個緩緩轉身，嘴角帶著邪惡的笑。
看清醫生記憶裏那個男人的正臉後，黎冉不由倒吸了口涼氣，緊閉的雙眼微微張開，淚光閃動。
“孫曉兵，為什麽一切的陰謀都和你有關……”
無聲結界破開的瞬間，黎冉孤身一人從黑暗中走出來。聲音突如其來，越是熱鬧，她越覺得孤單的恐怖。她看著眼前來來回回的人群，或喜或悲，都已經無法再左右自己的情緒，愈發的感覺難過和孤單……
她看見了，她全都看見了，關於醫生和孫曉兵的邪惡勾當，還有謝海東為什麽會選擇跳樓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當初她就想不明白謝海東為什麽要尋死，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夜風有點大，吹得天台上的黎冉有點發怵。她就這樣坐在天台邊緣的欄杆上蕩著雙腳，下麵是數十米的地麵。黑夜已經悄悄來臨，也許以前她從不覺得黑夜有多可怕，可此時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風中傳來太多雜亂的聲音，她卻隻接收到秦皓風的和秦小白的聲音。剛去主治醫生那裏問過，秦皓風沒什麽大事，傍晚時候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而自己隻是找了個先回家的借口，卻一個人傻XX的坐在這裏吹夜風發呆。
張嘴喃喃吟出‘秦皓風’三字，她不由得淚目，笑著注視從醫院門口走出的那兩抹身影——秦皓風和秦小白。秦小白的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也沒了白天的煩躁和不安，恢複了平時嘰嘰喳喳漫天吐槽的活寶樣子。
倒是秦皓風一直黑著臉，時不時看手機，似乎在等什麽人。
黎冉明白，他是在等自己。隻是現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視線在黑暗裏打量了幾圈，緩緩落在玲瓏閣的方位。她想著孫曉兵這個時間應該是在玲瓏閣，自己也是時候去一趟了……
猶記得那晚帶阿八飛躍玉蒼山的時候，那個糙漢子明明睜眼看見了全部，卻什麽也沒說，也沒有把自己當成怪物，像什麽也沒看見一樣繼續守在自己身邊。似乎隻要自己不主動提起，他永遠會把這個秘密放在心底。
可就是這麽個爛好人，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然後沉屍湖底。
快到玲瓏閣的時候，黎冉刻意到上次和阿八待過的草地坐了一會兒。他關懷的話語和眼神還曆曆在目，以後卻再也不能看見那個憨大漢。突然間的悲從心裏，讓她濕了眼眶。
夜色中的玲瓏閣更顯詭異，像一條盤踞在山腳下的猛獸，隻等著獵物靠近，然後張開它的血盆大口一口吃掉。
黎冉已經顧忌不了太多，看了眼左手的龍火紋，緩緩落到玲瓏閣的天台上。這是上次孫曉兵被風袍男人襲擊的地方，可卻已經無法感覺那時候的記憶。仿佛那一切像是一場精妙絕倫的戲，為的隻是讓自己掉進去。
從天台下去後，黎冉直奔孫曉兵的房間，可是沒人。她轉而向書房走去，也是空空蕩蕩。搜尋無果的黎冉隻能原地停下，屏氣凝神搜尋有關於孫曉兵的氣息。
突然安靜的樓下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可以確定一個是孫曉兵，另一個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她害怕風袍男人在附近，急忙召喚出無聲結界，盤膝騰在半空中，冷靜觀看底下的情景。
大廳裏慣例站了很多打手小弟，還包括上次那個被自己割掉舌頭的黃毛，看那奸詐猥瑣的表情，似乎恢複的不錯。孫曉兵坐在正中間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通吞雲吐霧。另一邊沙發上坐著個清瘦的身影，發髻，寬袍，草鞋，原來是他！
沒想到是上次那個在大廈夢到的虎牙小清新，裝束打扮和上次一樣，唇紅齒白的，嘴角總是蕩漾著春風一樣的暖笑。
不過他來找孫曉兵做什麽？！看樣子兩人似乎認識——
“少司老弟，你這段時間都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你修道成仙了呢。”
孫曉兵說著遞給小清新一根煙，不過小清新沒接，若有所思的看著孫曉兵。
“都忘了你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麽事就說吧，我能幫就幫。”
“還是上次那個事。”
小清新淺淺一笑瞬間讓人空了血槽，看得黎冉心花怒放，差點忘記來這裏的正事。
“你拜托我的事我還在查——”孫曉兵轉悠了下眼珠，有點賊。“不過你讓我差那個幹什麽？你不像那麽多事的人——”
小清新還是淺淺一笑，撩開額前的青絲緩緩說道：“好奇占了絕大部分，畢竟我是個好奇到死的人。”
“哈哈，老弟，你不煙不酒，也不女人應酬，就好奇這點缺點，真是絕了種的好男人。這事我會幫你查下去，不過得等段時間。天也很遲了，我讓廚房做飯，我們倆喝點小酒聊聊天——”
“不了。”小清新突然站起來，禮貌的衝孫曉兵一笑。“家裏的貓還沒吃飯。”
說著小清新抬頭看了眼大燈，之後被孫曉兵送了出去。
那一眼讓黎冉倒吸了口涼氣，無論角度還是位置，小清新似乎都是在看自己。不過有無聲結界隱藏，小清新不可能知道自己藏身在那裏。
難道隻是巧合？！
黎冉看著小清新在眾人簇擁中出了玲瓏閣，看著孫曉兵藏在笑意後的不屑和鄙夷，她猶豫了一下，隱著黑暗跟蹤小清新而去。
無論那一眼是不是刻意，她都覺得小清新很可疑。而且看孫曉兵對他恭維的態度，似乎身份也不簡單。
可當在夜空中飄行的黎冉看到，騎著小破驢悠閑往市區走的小清新時，還是忍不住滿臉黑線，認不出吐槽他有好車不坐，偏偏騎個小破驢慢悠悠爬行。按照那速度，到市區不得天亮！
“讓我來幫幫你——”
黎冉調皮淺笑一聲，雙手剛要結印，小破驢毫無預兆的停下來。而小清新的眼眸，再次準確無誤的盯住了夜空中的自己。
這種清澈到連陽光都自愧不如的眼神，此時卻像蒙上了一層駭人的霧氣，似乎一寸寸在刺穿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