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囚牢
手心裏龍火紋忽亮忽滅，始終探聽不到老爹的氣息。要麽老爹不在濱海範圍內，可老爹明明說有個老朋友在濱海，他肯定還在濱海。要麽老爹刻意隱藏了氣息，就是怕自己突然找過去碰到不好的事情。
搜尋一夜無果，黎冉在黎明到來前昏昏沉沉睡去。
夢裏不可避免的夢見了謝海東的死，過去所有人的死。當初相識的大家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最後隻剩下滿山的墳頭。世界隻剩下滿目瘡痍，她一個人站在黑土地上，突然被地下伸出的樹藤狠狠拽下……
噩夢啊，或者人生根本就是無形的囚牢。
黎冉再一次從夢中驚醒，無一例外的淚流滿麵。突然覺得好冷，抱緊被子咬著嘴唇控製不住的哭泣。
這次是謝海東，假設接下來是秦皓風呢？她無法想象那時候的自己會變成什麽樣，會不會瘋，會不會也跟著死掉。
太恐怖的夢，她不敢再睡，睜著通紅的大眼看著窗外的曙光。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徘徊了一會兒始終沒進來。
是秦皓風。
她急忙擦幹眼淚坐起來，一再的調整笑容，可卻發現嘴角再難揚起。
一個重重的深呼吸後，她輕聲說道：“我風，你在門口有事嗎？”
“冉兒，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秦皓風的話語裏帶著淡淡的抱歉，就算隔著一道門，她還是能看見他猶豫苦惱的表情。
“一大早就做好早餐了？我馬上起床洗漱……”
“你昨天臉色看起來很差，再睡一會兒吧——今天是奶奶的忌日，按照慣例我得回去，可你和小白這樣，我……”
原來他在猶豫苦惱這個。黎冉不由無奈一笑，心想他果然和貓兒一樣善良多慮。
“親人忌日回去拜祭很正常，趕緊收拾一下去吧。免得老爺子看你一直沒有回去，派人過來推了我的公寓。”
“可是……慣例我要在星河留幾天——”
他要離開自己幾天……黎冉心頭猛地咯噔了一下，明知道他不是去了不回來，可還是難過的再次濕了眼眶。
“冉兒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秦皓風著急的想推門，黎冉凝眸一盯，門自動反鎖。她不想秦皓風看到這樣的自己，太狼狽太不堪一擊。
“我——沒事，你放心回去好了，我會照顧好小白。記住，別我一不在你身邊，你就馬上出去拈花惹草。要是被我發現你敢亂來，我打斷你第三條腿！！”
“謹遵媳婦法旨！那我先回星河了？”
“去吧。記得回來。”
“肯定的，這裏是我的家，這裏還有我的媳婦，我怎麽會不回來。那冉兒，我先走了。”
“嗯。”
“麽麽噠。”
“麽麽噠……”
秦皓風，你可知我已經迷戀你到，你離開一秒我的心都會像被撕裂一樣的地步。但願這幾天早點過去，但願你早點回到我的身邊，抱抱我親親我，讓我不要再深陷孤單和寂寞裏……
原來這個世界可以這麽安靜，原來公寓比記憶中的還要大很多。沒有了秦皓風的氣息後，黎冉一個人端著杯茶，跟遊魂似的在樓下來來回回。雙眼紅腫空洞，雙腿無數次和桌椅板凳親密接觸，卻忘記了去痛。
一個人的午餐，一個人的晚餐，一個人的夜晚，一個人的寂寞要死。
也許是想起謝海東的死，她突然蹲下來抱著身體咬唇抽泣起來。當時要是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就好，謝海東就不會死掉。心裏的滿山墳頭又不會新添一座，心不會再一次痛得無法呼吸。
可是黎冉忘了，謝海東跳下去的決絕和執著。那一道準確無誤的劃中她的虎口，是人都會條件反射的鬆手，自己終究不是神……
突然貓叫了一下，黎冉恍然回神，看見貓從樓梯口一閃而過，緊接著秦小白的驚叫聲從樓上傳來。
“小白？！”
黎冉嗖的一聲飛上樓，房門半開著，裏麵不斷傳來秦小白沉重而凝重的喘息聲。像汗水粘著呼吸，心髒跳動的也不利索了。
房間裏很暗，她才想起窗簾沒拉。她本想打開燈，可怕驚嚇到剛醒來的秦小白，隻能緩緩推開門移身進去。
秦小白正坐在床上抱著腦袋喘息，嘴裏不斷的念著什麽，看起來還處在震驚中。
黎冉眉頭猛地一緊，心想秦小白應該是被那天的事情嚇到了。目睹了謝海東跳樓，目睹了自己使用超現實的能力。
“小白，你還好嗎？”
她試探的問了句，見秦小白沒有回應，大著膽子過去。
靠近後她發現秦小白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嘴裏念叨著死亡，人和鬼之類的詞匯。雖然沒有貫通，可她下意識想到那天的情景。無論什麽人看到自己從幾十米的高空跳下，還能身如燕子的返回，肯定會認為自己是鬼不是人。
是自己的沒察覺嚇壞了這個脆弱的孩子……
黎冉自責的抱著秦小白，眼眶一點點溫熱。她本來是想強行抹掉她的記憶，可看秦小白現在這種狀況，要是這麽做會傷害她的腦子和神經。這樣秦小白很容易變成傻子。
可是放任秦小白這樣，她終會想起那天的事情並且說出去，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將再無容身之處。
猶豫不決中，黎冉深呼吸了口氣，將腦袋裏的亂七八糟拋開，一再擠出笑意，輕拍著秦小白的腦袋，柔聲說道：“小白乖，沒事了，這裏是我們的家，你不用再害怕……”
可能聽出這是黎冉的聲音，秦小白從恐慌中抬起頭，眼神呆滯的看著她。此時早就是淚流滿麵抽泣不止。
“小……冉冉？”
“對。是我，我是小冉冉。乖，不要哭不要害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秦小白呆呆的點點頭，突然用力敲了幾下自己的腦袋，癡癡呆呆的說著：“那天……那天你讓我在車裏等，你說你去找謝海東……我看見你匆匆忙忙跑向一個地方，我……我就跟了過去……你跑得好快，我差點跟丟……後來……後來我看見謝海東跳樓自殺，看見你跟著謝海東跳下去，你……”
秦小白完全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突然聲嘶力竭的低吼一聲，用力推開黎冉往門口跑。
這是人在害怕時候的本能反應，可想而知她真的在恐懼自己……
“可是小白，我不能放你出去——”
在秦小白即將衝出房間的時候，黎冉瞬移來到她麵前，看著她眼裏的恐懼不安，無奈的伸手關上門。一個凝眸，門徹底鎖死。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黎冉卻當什麽也沒聽到，想伸手扶她回床上躺好。
秦小白激動的退後幾步，情緒崩潰的做著反抗的手勢。
她真的在害怕，害怕自己是個怪物……
突然秦小白哀嚎一聲，開始砸身邊能抓到的東西。聲音巨大，慘叫駭人。還好黎冉用無聲結界封鎖了四周，不至於引來外麵人的注意。
“你這樣會傷到自己，乖乖的躺回床上睡一覺，一覺醒來後都過去了……”
嘭的一聲，秦小白不小心撞到了花瓶，她也應聲落地，手掌直接壓在花瓶碎片上。
刹那間血腥味彌漫開來，黎冉心疼的皺了下眉，知道她不會就此安靜下來，直接瞬移過去按住她亂動的身體。
“小白乖，你要再胡鬧了……嗯……”
那個小搗蛋，竟然用花瓶碎片紮進了自己的小腹！
疼痛感比想象中來得要慢，估計是注意力都在秦小白身上的緣故。黎冉吃痛的咬了下唇，不顧流血的傷口，口中默念幾句，綻放著光的左手緩緩落在秦小白額頭。沒過多久，這個小搗亂安靜的睡去。
她急忙把秦小白抱上床，又急匆匆去找醫藥箱，給她清理包紮傷口。看著床上孩子般睡去的秦小白，她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卻突然痛苦的眼角抽搐，低頭往小腹上一看，碎片紮的比想象中要深，流了很多的血。
給自己包紮傷口的時候，想起這段時間受的傷遭的罪，突然感覺這幾個月過得比前麵八百年都要精彩。雖然痛了點，但證明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已經天黑，公寓像變成了吃人的野獸，黑暗和寒冷不斷襲來，她卻隻能選擇抱緊雙膝蜷縮在沙發角落裏。斷斷續續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像和謝海東的初遇，就是在公寓門口。
可現在，那個總喜歡慢條斯理擦拭金絲眼鏡的男人，被自己喚作禽獸先生的男人，卻已經長埋地下。
“瑞西界7棟第三小號嗎？”
謝海東跳樓前說的慕容曲煙有可能在的地方，可黎冉調查過，根本沒有那個地方。那種情況下謝海東不可能還說謊，是不是其中還隱藏了什麽？
黎冉打算去一趟謝海東的故居弄六道18號看看，也許裏麵還有什麽謝海東留下的線索。
謝海東沒有親人朋友，他死後所有的東西都被擱置在那裏。夜色中弄六道18號的公寓顯得更加陰森，也是入秋的關係，溫度冷得莫名，黎冉不由裹緊外套，打量了眼四周，確定沒人後直接進去。
這是棟裝修的很有情調的公寓，裏麵的用品大部分都是雙人份的，情侶的牙刷杯子毛巾，還有情侶衣服和帽子。房間的櫃子上擺著很多相框，都是笑得那樣溫柔單純的謝海東。如果沒有童年的變故，他應該是個很善良的孩子。
黎冉盡量不去想那些悲傷，認真又仔細的搜索整個房間。無意間在抽屜最裏麵找到一張照片，上麵是稚氣未退的謝海東，和那個還沒妖魔化的冰兒。謝海東摟著冰兒的肩頭站在櫻花樹下，表情是那樣溫柔。
單看照片，兩人真是絕配。可惜那個女人變了心，你也選擇了縱身一躍……
黎冉找遍整個房間也沒找到和瑞西界7棟第三小號有關的隻言片語，正當她打算轉戰書房的時候，一道刺眼的燈光穩穩落在窗簾上，緊接著樓下的門被粗魯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