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人比黃花瘦
莊和宮上上下下都因為嫻嬪的事情而落得了禁足的下場,而這隻是前戲而已。皇帝還未有頒出如何懲治這件事情的聖旨下來,每個人都隻能祈禱不要牽連到自己,也因此將所有不滿的目光都丟到了虞凝瑤的身上。
“小眉眉,小眉眉你讓我見見你!”陸友謙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得了這一次的機會來莊和宮。跟貴妃絮絮了一番後便立刻趕著去見虞凝瑤。那日二人的爭吵現在已經完成化為雲煙飄散而過。
“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煩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裏釀出,虞凝瑤現在根本就掌控不了自己的生死,她隻能少見一個人是一個,這樣才可以獨獨其身不連累他人。陸友謙,就是她現在首要不想見的人。
“你開門!我就見你這一麵,之後我就答應你在事情沒解決之前我不會再踏足莊和宮!”在心愛的人麵前,尊嚴永遠算是個屁。劈裏啪啦地拍著門,明明可以一腳踹開的可是陸友謙就是發現自己現在提不上勁兒。
“我誰都不會見的。你回府吧。不然你父皇又禁你足,你可能就連我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虞凝瑤並沒有多大的心情起伏,仿佛被人陷了一腳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其實,她都習慣了。習慣了被人汙蔑,習慣了死裏逃生。但是這一次…
人都不可能平靜地麵對生死,隻能說在絕望上不再掙紮。
“你胡說什麽!?虞凝瑤,我告訴你,你不會死。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你死!你忘了嗎,你還沒嫁給我!我不會再等你了,我現在就要娶你!”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但是陸友謙卻等了虞凝瑤一個又一個的季節。這段千年的橫溝都跨過了,還有什麽是跨不過的嗎。
“激將法用的很不錯哦。”垂下了腦袋,是啊,還沒有嫁給他。真是對不起,久等了呢。想著想著,便是開始掉眼淚。
房外久久無聲,隻有風吹過打在樹上的沙沙聲。虞凝瑤一驚,抬起頭轉身望去,哪還有陸友謙的人影。立刻衝到門邊打開門四處張望,這傻子不會真的去找皇帝了吧!
“你肯見我了嗎?”
溫暖的懷抱,總是能讓人的心坦然。屬於他的味道,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熟識的暖流,將心裏所有的惆悵給衝走。
“何必呢”還能說什麽,可以說什麽,要說什麽。任他這麽摟著自己,想抬起手握住他的手但最終還是放下。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跟你一起承擔。”陸友謙還沒有告訴虞凝瑤聽,他之所以存活在這裏的理由。皇位算什麽,富貴算什麽,權利算什麽。總是比不過,這段千年亙古的情。
“參見晉王。”蕭靜筠剛跟了貴妃請安一來到虞凝瑤這兒就看到這麽一副景象,難免會心裏一痛。但她還是裝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微笑著與陸友謙行禮。
她的到來,貴妃,佳媛,所有的婢女公公全部都出來了。不知道她到底來幹什麽,目的是什麽,都很緊張地看著她。
“你來幹什麽?”陸友謙把虞凝瑤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奴婢奉了嫻嬪娘娘之命,想請虞姑娘到昭禧宮內問話。”她又何曾不知君的心,隻是她心中的愛慕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就算她不聞不問,但是她根本阻止不了附和著疼痛的心跳。
“莊和宮內的人不得出入,這是父皇的旨意。回去跟你家娘娘說,虞凝瑤,不去。”陸友謙握緊了虞凝瑤緊緊抓住自己衣擺的手。
“現在萬事都以娘娘為重,何況虞姑娘是娘娘的親姐姐,王爺覺得皇上會否允諾娘娘的這個請求?”不是第一次被他說得下不了台階了,但蕭靜筠還是無法讓嘴邊那苦笑消失。
“本王說不去就不去!蕭靜筠,你現在是不是要”
“我去。”
這注定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但是就連西楚霸王都無法避開的宴會,她一個沒有範增的小卒又如何躲避這樣子命運的輪回。與其遲早要發生,不如早早認栽。不要再拖累更多的人,就這樣吧。
“不許去!”陸友謙轉過身瞪住了虞凝瑤,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我能回來,我就嫁給你。立刻嫁給你。”揚起唇邊明媚的笑意,映照了太陽的光輝,讓大地不再死氣沉沉。
“真的嗎”陸友謙知道自己根本爭不過虞凝瑤,他如今無法緊緊握在手裏的東西是遲早要飛走的。他能做的,隻有等。等到那個人,自己回來。
“恩。”鄭重地點頭,這一次,不會再食言。
他最終放開了手,背著身不去看那抹湖水藍的離去。衣裙飄飄,隻留淡香暗許。抬頭望天,為何會覺得,已經無望。明明一直告訴自己,要相信她。
“奴婢參見娘娘。”來到了昭禧宮,虞凝眉臥在了床上,這裏沒有一絲生氣。
“姐姐。”坐起了身子,虞凝眉的眼裏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就像是一汪死水,多少石頭打進去都不會起漣漪。
“……”麵對久未聽聞的這兩個字,虞凝瑤隻是愣楞地看著她。
“這個孩子出生之後,你就是她的姨娘了呢。”哼笑了一聲,虞凝眉的手撫上了平坦的肚子。
“眉兒姐姐,姐姐對不起你。”其實到底是誰的錯?她很清楚,但是怎麽說經她的手導致的事情她是難逃其咎。皇帝能放她那麽久已經是最大的寬恕,這一次的局,應該就是定勝負的了吧。誰心軟了,誰就輸了。那麽,輸就輸吧。
注定會敗北,又何必作多餘的掙紮給這個世界增添無謂的希望。
“我已經把什麽都給你了家裏人的寵愛,皇上的寵愛,都是你的了。我是庶出,不如你出眾我認了。我是妃子,依舊不如你光彩,我不甘心但是事到如今我還是認了。我隻想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為什麽你不給我這個機會姐姐,為什麽”虞凝眉突然雙手死死抓住了虞凝瑤的衣襟,她剛剛小產完身子很弱,所以這樣的力氣根本算不上什麽。
“眉兒冷靜點”握住了她的手試圖讓她平下心來,虞凝瑤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變成了肯定。但是她什麽都不能說,因為她害怕會害了虞凝眉。她不是一個願意一個人扛下所有事情的人,但是她更不是一個願意因為自己而累了旁人的人。
“剛剛太醫告訴我,我永遠都不能再生育了呢你就連我最後的資格也剝奪了去你叫我怎麽冷靜?!姐姐,算我求你,把孩子還給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那種當知道自己要當母親的時候的心情?你知不知道”終於放聲大哭,虞凝眉的世界,仿佛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全然塌陷。剩下的,是一片黑。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虞凝瑤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麽呢。看著她的絕望,虞凝瑤隻覺得自己心如刀絞。
突然,虞凝眉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虞凝瑤那湖水藍的衣衫。也與此同時,皇帝出現。
“眉兒!”皇帝一進來便看到了這一幕,立刻奔上去抱住了虞凝眉的身子。虞凝瑤一個踉蹌,從床上起來站到了一邊,身上還有那鮮血的味道。
“皇上皇上殺了她殺了她為孩子為孩子還有為臣妾報仇”虞凝眉躺在皇帝的懷裏虛弱地開口,唇邊的血溢出在白色的褻衣上點綴出了一朵又一朵嬌嫩的花。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對鏡而坐,辭妝淡淡。黑發如瀑,憑著木梳一下一下的梳弄。一縷又一縷的青絲在脫落,猶如那挽回不得的,緣。
“永鳳公主,讓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祁月宮,寶月殿。這就是虞凝瑤的新歸宿,隻是,不會住得太久。什麽都以月為頭,就連封號也有一個玥字。王與月,皇帝是有多上心,又是有多傷心。也對,他再也救不了自己了吧。他做得夠多了,都是自己,不懂得如何珍惜來之不易的安逸。
“你先下去吧。”
佳人一聲歎,長燭螢火搖。一道聖旨,永世相隔。墨色如琉的眸子已經撲上了一層淡淡的暗霾,不懂得哭,也不懂得笑。那些回憶,一直在腦海裏回蕩,為何如此心酸。
婢女虞凝瑤因不慎撞倒嫻嬪導致嫻嬪小產,念及是在貴妃身邊服侍,賜全屍回鄉。貴妃管教不當,禁足一月,罰俸三月。這就是皇帝下的旨意,為嫻嬪那逝去的孩子草草的下了結論。
“回鄉”其實有時候,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是人類最珍貴的情感也是人類最痛苦的折磨。緊緊握住了那道金黃色的聖旨,是啊,虞凝瑤已經被賜死了。現在坐在這偌大宮裏的,是皇帝親封的一品永鳳公主,是要在第二天去岐越和親的。
“公主,昭禧宮蕭靜筠求見。”
是她啊。該不該見,要不要見,想不想見。經曆了那麽多的大風大浪,虞凝瑤已經能習慣性的讓自己在麵對生與死的時候保持平靜。雖然會害怕,但還是會保持著最強悍的麵容。從虞凝眉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日,鄭祥翰也已經在前日離宮回岐越。其實虞凝瑤已經猜到了什麽,隻是她仍然在等,希望有一線的生機。但是她等來的那一卷金書,卻是要讓她永遠消失的命令。
“叫她進來。”
會不甘心嗎。大概會吧。會不舍得嗎。肯定會吧。陸友謙,對不起。
“公主金安。”蕭靜筠攜著款款笑容,端著一壺酒進來,安安穩穩地放置在了桌麵上。
“不會又是鳩毒吧。”似是諷刺的笑了笑,鑲著金鑽的酒壺十分華麗精致,但是越是好看的,往往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