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君無戲言
“殿下”
“別叫我殿下。”
“好吧，陸友謙。”
“幹嘛？”
“我覺得這件事情不像是那麽簡單。更不像是貴妃做的。”虞凝瑤說出了自己心底裏的疑惑。
“哦？什麽意思？”陸友謙皺了皺眉。
“如果陳佳貴是奉了貴妃之命去殺我，那怎麽可能在抓錯了蘭蕊公主的時候還能說隨便丟了這樣的話？貴妃如此寵愛蘭蕊公主，這倒不像是假的。”
“關於這個，我也覺得奇怪。”
“算了，感覺充當不了什麽證據。你我都多多留意吧。”虞凝瑤想了想，就這一點兒不能算什麽。罷了，過去了就過去了吧。既然自己還活得好好的，也就沒必要追究什麽了。
“恩。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吧。你記住，有我陸友謙的一天，就不會讓你出事。”陸友謙忽然抱住虞凝瑤，緊緊抱住。
“謝謝。”虞凝瑤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微微一笑。
嬌顏如比黃花殘，風姿傲骨鎖深宮。
皇帝要封虞凝瑤為妃這件事情瞬間在後宮內傳遍了，貴妃因此受到嚴厲的懲罰更是讓所有人見到虞凝瑤都跟見鬼了似的。隻是皇上久久都未有下達任何的口諭，三皇子還因為這些流言蜚語勃然大怒。眾人的話語又轉了矛頭，一下子後宮內謠言四起。
“我說凝瑤，你幹脆就做了皇上的妃子不好麽。”蕭靜筠捋了捋發絲，用簪花別住。
“你怕我搶了陸友謙？”虞凝瑤也沒去看她，隻是對著鏡子淡淡描眉。
“你說什麽呢”蕭靜筠一愣，幹笑了兩聲隨之就走出了門。
虞凝瑤啪的把眉筆按在梳妝台上，起身走到門邊看著蕭靜筠前往司製局的那抹身姿，總感覺她有點兒怪怪的。她的出現，真的太巧合。每一次都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出現，而且都跟陸友謙在一起。她喜歡陸友謙本來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虞凝瑤又不得不想起那晚，她獨自外出真的是因為，去見老朋友嗎？那個方向，如果她沒記錯，是去嵐什宮的吧。這麽晚了，她到底去幹什麽。如果是跟貴妃碰頭的話，那怎麽可能貴妃有難會不把她招出來？按了按太陽穴，或許是她想多了吧。
“該死的丫頭，怎麽也不扶著點兒本主！”禦風亭內，伊人舞姿翩翩，卻奈何步伐不穩，跌倒於地。
“奴婢知錯！”被罵的小丫鬟嚇得縮著腦袋。
“本主的腳要是有個什麽事兒，你有多少腦袋擔著？！”伊人坐在一邊兒，美目瞪得又圓又大。
虞凝瑤經過之時看到了這麽一幕，真是覺得在莫倩倩身邊當差的宮女好可憐。她估計是在為皇帝的大壽做準備吧，隻是這驚鴻舞姿，又怎是他一個宮女出身的人能夠勝任的。不打算駐足觀摩，但是剛準備走的時候就被叫住了。
“真是冤家路窄。”莫倩倩挑了挑一邊唇畔，走了過來。
“參見莫貴人。”虞凝瑤心道鬱悶，但還是俯身行禮。
“起來吧。怎麽，趕著去通湯宮服侍皇後娘娘？”莫倩倩慵懶地扶了一下自己頭上琳琅滿目的簪釵，輕描淡寫地掃了虞凝瑤一眼。
“是。”虞凝瑤點了點頭，覺得有點兒奇怪這莫倩倩居然不像第一次見她那樣要吃了她一般。
“恐怕你這服侍的日子也不久了吧。”有點兒諷刺，莫倩倩冷冷地哼了一句。
“莫貴人說笑了。”虞凝瑤自然是知道她的話裏是何意，垂首賠笑著。
“本主以為一個皇子一個王爺就算了，居然現在還加上皇上，真看不出你魅力如此之大呢。”莫倩倩此番話並無刁難之意，反倒多了些寂寥的調調兒。
“奴婢隻想安然度過此生。”虞凝瑤抬了抬眸看她，隻見她仰麵望著天空，濃妝豔抹遮不住她的憔悴之意。
“安然？嗬。在這深宮之中，你就不用想著這兩個字了。是不可能的。”她忽地笑出了聲，就連身子，也跟著顫了顫。
“莫貴人？”這話不應該出自宮人之口尤其是妃嬪，被人聽去了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呢。一心想攀高枝的莫倩倩怎麽會如此糊塗？皺了皺眉，疑惑地喚了聲。
“美人顏如玉，終是落黃花。本主如今算是深深體會到這字裏行間的意思了。一夜風光無限，過後還不一樣落得鎖深宮的下場。如今，還得靠那短暫一舞來博得那人一笑，希望那人能夠垂憐。思及此，本主倒是想過回之前的日子。起碼，還能有機會，看到外麵的天空。”莫倩倩隻是自顧自地說著，與她往日的作風完全不同。那份悲哀，深宮女人的悲哀。為了那高高在上的人能夠看自己一眼，硬是逼著自己學習不會的東西來討好他。每天如是，還要想方設法提防身邊的人跟陷害身邊的人，這樣子鬥來鬥去，一輩子，就完了。
“時不複今，小主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那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不是麽？”虞凝瑤突然同情起這個女人了，對她的不滿以及絲絲畏懼也蕩然無存。
“嗬，選擇！？我有的選擇嗎！要麽死，要麽活！那女人真聰明，用這一招來遏製住我。借著本主對你的恨，讓本主對付你！嗬，本主才沒有那麽笨！本主的橫空出世已經讓貴妃跟皇後不滿了，萬一對付你不成功，她便會有千般理由與千般辦法來借人之手對付本主，或者讓本主蒙受不白之冤如同今日的貴妃娘娘一般！”莫倩倩忽然握緊了拳頭，眉頭蹙在一起露出陰狠與不屑之色。
“小主此話何意？”虞凝瑤一驚，莫倩倩是不是知道什麽？貴妃真的是被冤枉的？她口中的那女人到底是誰。
“貴妃一月前遭到皇後禁足，陳佳貴趁此討好皇後被貴妃知道，遂將其趕回了敬事房這事兒是真的。貴妃並沒有說謊。你比本主更清楚她的脾性，她斷然不會再用這樣子的人了，那又怎會有派他殺你這麽一說呢。加上蘭蕊公主可是貴妃的心頭肉，貴妃怎麽會容得派去之人傷害她。”
莫倩倩娓娓道出讓虞凝瑤更為震驚的話，如她所說的話，陳佳貴肯定就是另有其人派來的，到底是誰與自己有那麽深的恩怨？
計劃如此完美，要不是陸友謙的及時出現自己恐怕就死了。
“小主為何要告訴奴婢這些？”不過，此時莫倩倩居然會跟自己說這些，倒也是出奇。
“浮生若夢，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就這一點兒時日，本主似乎曆經百年滄桑。皇上自那日臨幸本主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嗬嗬，榮華富貴到頭來還不就是付盡白頭，南柯一夢。那些恩恩怨怨，本主已經不想再去理會。心靜了，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了。但是你不同，你現在被眾星捧月一般成為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話題，你可要小心。你不用這樣看著本主，你相信罷不相信也罷，本主也隻是想利用你把讓本主落得如此地步的人給好好懲治一番罷了。”
莫倩倩微微一笑，或許時光的洗禮真的能讓一個人變得完全不一樣。莫倩倩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一月有餘，她就已經悟出一堆道理了，當初在瀏絳閣內，是發生了什麽事呢。還是說，最近的不太平讓她害怕了。
“謝莫貴人提醒。隻是，奴婢對於真凶可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虞凝瑤苦笑了一番，收回了打量的眼神。莫倩倩沒有必要坑害自己了，就算要也不會用這樣的手段還跟自己廢話那麽多。她從瀏絳閣出來那一刻就明白這條路是輸定的，但是她不甘心被利用。她還是挺有傲骨的，虞凝瑤逐漸有點兒欣賞她了。
“這個本主也幫不了你。因為那日將本主從瀏絳閣內放出的是陳佳貴，叫本主這麽做的是一個女人，本主看不清她的樣子。你何不想想你得罪了誰？”莫倩倩忽地明媚一笑，似是釋然。扶了婢女的手，離去。
“啊，對了。本主再給你一個最後的忠告，不要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跟你越親近的越不能相信，因為她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你。聰明如你，本主不便明說。”莫倩倩停了停步伐，轉身說了一句後，尾音消失在她那盡顯滄桑的笑容裏。百花叢中，她豔麗的身姿還是抵擋不住寒風的凜冽。
虞凝瑤抿了抿唇，往通湯宮走去。不能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越親近的越不能相信，因為從一開始就在算計過往的一幕又一幕不斷徘徊於腦海之中。金牌的事，桂花釀的事，月季花的事，綁架的事這一切都在算計之中，這一切連接起來就像是一個無限延伸的繩子一般，而盡頭牽著的，會是誰。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人蕭靜筠。
“凝瑤，你怎麽了？”桃兒見虞凝瑤捧著茶盞愣在了原地便上前拍了拍她。
“啊，沒事沒事。”虞凝瑤腦子裏的念想立刻全部打散，算了算了，不要想那麽多了。把茶盞拿進內殿。皇後已經用完了早膳躺在一邊的貴妃椅上小憩。
“娘娘，請用茶。”把茶盞遞上去，恭敬然。
“啪。”皇後忽然鳳眼一瞪，素手一抬把茶盞打碎在地。嚇得虞凝瑤退後了兩步然後立刻跪在地上。
“聽說，皇上要封你為妃？”皇後的櫻唇微微張開，清冷的言語讓人不寒而栗。
“不皇上皇上不過開個玩笑。”虞凝瑤冷汗都出來了，低下頭不敢抬起來。
“君無戲言呢，凝瑤。”皇後把玩著小指上那枚碧玉金鑾護甲。
“…”無語了。真的無語了。該說什麽？說這是皇上的意思與自己無關？那不是找死麽。雖然此時皇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的樣子，但是恰恰這是她最恐怖的地方。她手底下的婢女居然得到皇上的青睞，這還不氣死她。虞凝瑤其實一直都不覺得皇後是個大度的人。
“有人說，你很像茉兒。怎麽本宮一點兒也不覺得？”皇後起身，抬起了虞凝瑤的下巴，那雙精明的眼睛旁點綴的亮片晶瑩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