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三兩吃“糖餅
那一日,出奇的帶回來兩張大餅。冉思遷清楚的記得,那天,三兩急匆匆的跑了回來,顧不得額頭的大汗,也顧不得剛出爐大餅的灼熱,將大餅放到袖子中攏著,拿出大餅時,三兩遮擋的很快,卻還是沒能擋住。那胳膊上一片片血泡,清清楚楚的紮在冉思遷的眼睛上。
四人圍坐,冉思遷拿出大餅,兩個小孩拿一張,冉思遷一張,一口下去,那餅軟的舌頭都快掉了,睜開眼一看,三兩咽著吐沫,直勾勾的瞅著他呢。
冉思遷擦了擦嘴,直接將咬過的大餅遞給了三兩。
那兩個小孩停下了手,一臉吃驚的看著二人,終於一個小孩忍不住開口了:“好心人,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麽可以將咬過餅。。。”
冉思遷開口道“這有什麽,我還吃過他咬過的包子呢。”
話音剛落,冉思遷後知後覺眼睛睜的溜圓“男女?那。。你?”
那三兩的臉早已經紅到了脖子根,捂著臉,餅也顧不得吃,一把扔在冉思遷的懷中,掩麵跑出門外道“該換藥了。”
離換藥還有幾個時辰。
兩個小孩起哄道:“哦,你,你,你,你吃了三兩姐咬過的包子就想不認賬,你把三兩姐氣哭了,沒人給你換藥了。”
兩個小孩子,牙還沒長齊,這是倒是看得明白,倒是旁觀者清,置身事外,分外清醒。
冉思遷也是急了“你倆小鬼頭,胡說什麽,我。。。沒有”
“什麽沒有?”
“他。。。她沒哭。”
“你看的這麽仔細,還說不喜歡三兩姐?”
冉思遷腦中也不知為何浮現出那夜裏給他蓋被,喂他喝粥,將草藥嚼碎了敷他傷口的姑娘,支支吾吾,竟是沒有反駁。
看著兩個小鬼的壞笑,冉思遷拎起了一個木棍“好啊,你們兩個小鬼算計我。”
兩個小孩蹦蹦跳跳“打人嘍,有人不害臊摸了人家姑娘的手,不認賬嘍。”
“你們這兩個小鬼頭。”冉思遷起身,一蹦一跳哪能追得上這兩個小鬼,不過這兩個小鬼可是精的很,每次都是跑一會停一會,等到冉思遷手中的木棍快要打到他們倆時,再閃過身一躲。
累的冉思遷大汗淋漓,靠著殘垣,揮舞著手中的木棍,生氣的笑著。
身上卻有了熱乎氣,還冒著熱乎氣,手中的餅早都涼了,吃到嘴裏,暖胃,溫心。
心安,描述這副場景再合適不過。
那天晚上,冉思遷給她留了半個大餅,那天晚上,姑娘將麵龐洗的幹幹淨淨,出水芙蓉,姑娘一笑不傾城,傾千思。
姑娘不傾國,看的冉思遷癡了。姑娘沒有金絲繡花長裙,沒有鎏金墜玉的裙擺,沒有錦緞針織的鬥篷,沒有古煙紋碧彩衣,頭上沒有金釵,沒有鏤金百蝶,就那麽一根樹枝,開著花苞,雕著嫩葉,手上光禿禿的更別提什麽玉鐲,就這樣一個姑娘,裝束在帝都腳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姑娘,看的冉思遷心安,這姑娘,千思心安。
有些人,隻能擦肩而過,有些人,一眼萬年。
好的東西寧可看著眼前,也要留著,誰要是欺負她,比欺負自己還難受,有的時候隻要遠遠的看著一個人,便心安,冉思遷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不過他聽說過,這種感覺好像是叫護短。
這種感覺叫護短,不過它還有別的名字,比如,偏愛,若是嫌它冗長,簡單點,隻取一字。
“三兩,以後我要請你吃二十個肉包子,一頓二十個,吃個夠。”
“咯咯咯,吹吧你就”引得三兩嬌笑連連。
兩座青山遮不住,隻緣身在雲深處。
二人相視。
冤枉你的人他比你還要知道你的冤枉,愛一個人也是。
冉思遷收回心神,紅著臉說道:“我以後要讓你當我的皇後,我打江山讓你母儀天下,將來鳳冠霞帔,娶你。”
冉思遷臉紅了,三兩知道他在吹牛卻還是道了聲:
“好”
後麵緊接著跟了一句“我跟你吃包子,就好。”
一連幾日,三兩的臉上不再有半點汙垢,女為悅己者容,三兩知道自己沒有傾國傾城的麵容,但總得要幹幹淨淨的見他。
三兩是個小乞丐,娘死的早,爹都不知道是誰,胭脂水粉更是碰都沒碰過,仔細清洗過的麵龐便是容。
此番無雕琢,更是顯得出淤泥而不染。
可女為悅己者容,難免會遭人惦記,尤其是在這三不管的地界。那天,冉思遷沒有盼到三兩。
“不好了,不好了”
看著一路慌張的兩個小鬼頭,冉思遷起身道:“別急,慢慢說。”
一個小孩接過破碗,吞咽了一大口水說道:“三兩姐被鐵爺抓走了。”
“你說什麽?!”
“好心人,你快去看看吧。”
一人,一拐,一瘸一拐。
“咚咚咚咚咚”
門上鐵獅口中銜的鐵環一刻都沒有停止響動,門又開了個縫,一個小廝探著頭出來“呦,這不是跛狗嗎,大家快來看。”
聽這小廝的呼聲,來了一圈人,家丁,丫鬟,小廝連那最低等的下人都是嘲笑聲不斷。
冉思遷置若罔聞隻是呼聲越來越高“三兩,我要見三兩,你們把她藏到哪了?”
“讓他進來。”
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眾人趕緊收聲,讓出一條路來。
冉思遷一腳邁過門檻,便是摔倒在地,那小廝收回腿強忍著笑意,冉思遷麵色冷峻,深知眼下要忍,拿起拐棍起身,一步一拐的走入了屋內。
“三兩!”冉思遷一眼認出那鐵爺身旁端著茶水的丫鬟正是三兩。
三兩卻是目光躲閃,眼中泛著紅。
那鐵爺將手中兩顆鐵膽放在桌上,從三兩手中的托盤上拿起茶水抿了一口,吹著飄著的茶葉邊吹邊說道:“小子,你命還挺硬”
“本來呢,鐵爺我不願意打散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不過,這小丫頭竟然敢到我這偷東西,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鐵爺將茶水放在桌上,茶水四濺,收起鐵膽,在手中盤轉。
“這要傳了出去,我鐵爺在這一片兒,還怎麽混?”
“那,不知三兩拿了你什麽東西,我賠給你。”冉思遷話音剛落,引起哄堂大笑,那三兩手中的托盤更是抖動不止。
“賠?啊哈哈哈,來人啊”
鐵爺大手一揮,不知從何處來的小廝將一瓷瓶放在桌子正中間,瓶塞一開,丹香四溢。
“這化髓丹乃是我要放到隔些時日的拍賣會的物件,這小丫頭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偷到我鐵爺的頭上了。現在十瓶少了一瓶,死丫頭怎麽也不肯說藏在了哪。”
“要不是我缺一個使喚丫頭,她早都死了,我這麽一看,小丫頭還挺潤,乞丐出身的泥坯子,連當小妾都是不夠資格,當個隨嫁的婢女,泄火還差不多。”
冉思遷手指甲近近嵌入肉中,額前垂絲擋住了大部分麵容,冉思遷長出一口氣,說道:
“這丹藥值多少錢,你給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