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乞討看方法,這行有規律
聞聲,破廟中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小孩,見著和冉思遷差不多年歲,那小孩餓的兩眼發綠,湊著鼻子是一路聞了過來,衣服的餿味和幾層油紙都包不住那股子肉味。
小孩手忙腳亂的打開驚喜道:“包子!”
熱的肉包子入嘴,汁滿四溢,滾燙的葷油燙的小孩手忙腳亂,拿著包子咬上一口,在手上顛了顛,摸了摸耳垂,又咬上一口。
一個包子下肚,小孩舔了舔嘴唇,吸吮著沾滿包子味的手指,意猶未盡的看著剩下的三個,終於狠了心將那包子用衣裳包好放進自己懷中。
破廟內兩個小年歲的小孩已經餓得胡言亂語,見了包子不要命的狼吞虎咽,那小孩看著麵前狼吞虎咽的孩子和手中僅剩下的肉包子,咬著嘴唇,踏出廟門。
破斷的房梁,蒙塵的泥人,隨處可見的蜘蛛網,斑駁的陽光透來一兩束光都在訴說著廟的破敗。那束光中,有無數的小點飛舞,此番光景可算不得天上。身上的疼痛更是讓冉思遷明白,他冉思遷在閻王那逛了一圈。
“你醒了?”
冉思遷虛咪著眼睛,適應了光亮。之後,才看清麵前之人。
蓬頭垢麵,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乞丐衣衫,一雙眨眨的眼睛倒是秀麗。
那小孩將冉思遷扶起,靠著殘垣,殘破碗裏的水算不得清水,但是對於冉思遷來說,如同久旱逢甘露。這水不是解渴的水,而是救命的水。咕咚咕咚,碗底漸空,冉思遷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
“這位。。。”
“我叫三兩,你呢?”小孩眨著眼睛,眼神因為愧疚躲躲閃閃。
“我叫。。。千思。”冉思遷自嘲的笑了笑,名字對他來說已經無意,已經淪落到這番田地,莫不是要告訴別人自己姓冉,乃是當朝二皇子?
看著手邊的破舊衣裳,冉思遷的肚子開始抗議,打開衣裳,卻發現其中僅剩下一個包子,最邊上還缺了一小口。
看著自己被應急處理固定的腿和那躲閃的眼神,冉思遷瞬間明白了過來,將那包子湊到嘴邊,發現那三兩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或者說,自己手上的包子。
冉思遷將包子遞給了三兩。
自己的氣海因為這包子被打散,變成了一個廢人,腿被打斷,廢字加殘。卻也是因為這包子,被救了一命,此刻手中的包子已經沒了溫度,它卻還是包子。冉思遷溫度還在,卻道千思。
那三兩伸出手,見自己的手髒兮兮的,又看了看包子,連忙在身上蹭了蹭,接過包子,用力一掰,一大一小兩半,三兩陷入了思索,遲遲的將那大的一半遞了出去,自己留下了帶著牙印的一半,眼睛卻始終離不開大的一半。
冉思遷伸手,繞過三兩的小手,拿了那一半小的,不等三兩反應,已經放入口中。
三兩片刻吃驚,低著頭,微張櫻桃小口,汙兮兮的小臉多了兩道幹淨的小徑,小徑上映著兩片紅紅的晚霞。
“我們回來啦,呀,好心人,你醒啦”兩個小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一手端個碗,一手拄根棍。
“別瞎說”三兩說道。
“怎麽了,好心人給我們吃肉包子,那就是好心人,我有一年沒嚐到過肉了。”一個孩子說道。
三兩又欲開口。
“算了吧,就,當做我請你們吃的,謝謝你救了我。”
“我。。。”三兩頭低的更深了。那聲謝謝聲細如蚊。若是沒有那三個包子,他們三個恐怕也熬不過那一晚。
說也奇怪,冉思遷來了之後,這幫小家夥的生意也好了起來,每日都能拿回來一些殘羹剩飯,有時候,點子好了,還有人賞一兩個銅錢。
這些錢都給了冉思遷買了草藥,治療腿傷,三兩每日日夜守護,到了夜晚更是寸步不離,端水,倒水,換布。
鐵爺打的散冉思遷的氣海,卻打不散冉思遷的氣運。
時間久了冉思遷和這幫小孩也是漸漸熟絡了起來。
“好心人,等你能走了,也和我一起去討飯吧,就你這個造型,一定能討的多些。”
冉思遷笑著說道“我不能去討飯。”
“為甚?”
“因為。。。我不能給別人下跪。”冉思遷又補充道:“不過,你們放心,我一能走就去找些活計。”
“去去去。”
三兩將兩個小孩轟走,轉頭對冉思遷說道:“不必急於一天兩天,好好養著,我。。。”三兩低著頭,最後的話終是沒說出口,三兩起身端著水離去。
冉思遷在這破廟中的幾日才知道,原來討飯也有說道,討飯不起早,早起不討飯,見人須叩首,不能隨便摸人家的衣裳,給人家摸的髒了不僅討不來飯,更是換得來一陣毒打。
討飯要拿著碗,碗得殘破,手拄棍,棍要彎曲,這叫身份,冉思遷不由得一笑,乞丐都要講究身份,旋即暗自感歎,乞丐都有身份!
見人要低頭,人家施舍你要先頷首,再跪地,給的多了再叩首。
討錢有四不去,一不去,不去官府,挨上一頓開花棍不說,弄不好還有牢獄之災。
二不去,不去花樓,到那去的主兒,可不會在乞丐身上花銀子。
三不去,不去財主家,所謂一毛不拔是財主。
四不去,不去寺廟,有人貢得香火錢,卻舍不得予人半分緣。去那的人,有的求財,即是求財,怎會散財。有的求官,眼中怎麽容得下襤褸乞丐,不見,是為無。
討錢有兩去,一去賭坊,見人昂首,再上前,見人甩袖,要離遠。
二去女市,什麽叫女市,就是塗胭脂,帶首飾的地方,這些地方裏,尤其要挑那些穿著綢緞的世家公子,這樣的公子哥出手那叫一個闊綽。
其次是挑那些身旁跟著女子,言談舉止有些扭捏的公子,這樣的公子初見姑娘,硬著頭皮也會留下好的印象。
最後是上前搭訕的公子,這樣的怕心上人走遠了,你死纏爛打,多半會得到幾個銅板,有時候急了,沒準能撿到成塊的。
這些人越是自稱公子越是在乎麵子,這種的,幾乎百試百靈。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所有的乞丐都要在鐵爺那掛號,這叫掛名,掛了名,分了片,你就是個有牌子的乞丐了。
在這些人中,鐵爺拿大頭,剩下的小頭零零散散,到了手中微乎其微。
也會偶爾有三兩這樣的散戶,之所以說是偶爾,是因為這些人不過是來也去,不談老,隻談病死,在這些人的一生中,生死之間的界限猶如他們的衣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