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豈是籠中鳥
洪立看著麵前的百獸鼎，一腳踏空。
“師傅”知然急切的托住洪立，此刻，他才感覺到，師傅，老了，老到身體如此的輕盈。
“小東西，臨了也不讓我這個老頭子省心，不是說了讓他拿走這鼎嗎？我都半隻腳踏入墳墓的老頭子，要這破鼎有何用！”
洪立大聲吼道，半晌，如泄了氣的皮球，在知然的攙扶下坐在了桌旁。
“那起鼎豈是那麽容易，對你虎視眈眈的何止一手之數啊，元氣加持的他們，對成丹，時間把控的極為精準，你，如何贏啊。”
那一瞬間，隻過了一刻，眾人心中師傅矮了些，背，駝了些，那個偉岸的師傅，此刻，隻是一個小老頭，普通的小老頭。
“吃飯吧。”洪立開口道。
美食佳肴眾人一口未動，不約而同的拿起了漆黑的果子，放入口中，甘甜的果子，入口，苦澀的很。
“這果子，怕是沒熟吧，小師弟，今天粗心的很啊。”
“是啊，等小師弟回來，定要教育教育他。”
吧嗒，吧嗒。晴空萬裏，桌上，多了些許雨漬。
“還是大師兄了解小果子，若非我等提前將那些丹藥縫於小果子衣衫中，怕是他連丹藥都不會帶走。”
“五師弟，你瘦了些啊，這一月來，不眠不休，辛苦你了，也辛苦眾師弟了。”知然開口道。
“大師兄這話我猴子聽著可不舒服，在場師兄弟，哪個不是想煉出最好的丹藥給小果子。”
“三師兄說的在理。”
“不過”猴子開口道“我是不理解，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說，師傅，你當真就讓小師弟走了？你為何不護著小師弟？”
“猴子！”知然怒斥。
“知然”洪立擺了擺手，手中果子已經隻剩果核。
洪立雙手伏在桌麵之上，昂首說道“一個時代，一國，一院，終有些人會在某個時毅然站出，一步踏出，再無回頭，便是雙腳釘在那裏，一步不退，老頭子我已經將畢生所學都傳授於他，既然他不要老頭我這傳家寶也罷，小子翅膀硬了，難道還在老頭子的鳥籠中乞食嗎？終有一日，他孟疑，孟凡，乃至宮裏的那位會知道，他親手放出的是殘喘的野貓還是下山的猛虎。這學院？他日，這一國都困不住他！”
“做師傅的，難道不應該高興嗎？你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幹什麽。”
“哈哈”一聲沙啞的笑聲，難聽無比。
卻引出笑聲陣陣。
“對，我丹木堂走出去的，豈會是籠中雀？當是那雄鷹，翱翔九天。”
知然一口咬下果子大笑。
洪立大笑，一滴調皮的水滴從眼角流出，在皺紋之間迷了路。
洪立朗聲說道“把那份給天岐留著，回來，還得吃呢。”
隻有天岐和鍾善浩知道，懷揣林賢信箋的天岐，此一去目的地並不是那隆中，而是那凶險萬千的黑龍潭。
天岐突感懷中沉澱，望內衫內竟有一處鼓起，天岐拆開，見一方盒，打開方盒，其內瓷瓶橫四縱三細數共十瓶，中間玉瓶一對，總數多達十二瓶。
天岐望著已經模糊的丹木堂，手在瓶子上輕撫，將盒子仔細蓋好，放入內衫。
此一去若不乘淩雲誌，便去那九幽走一遭，又何妨？
日上三竿，冬日的太陽在這東極如同虛假一般，毫無暖意。
演武堂中，人山人海，踏入之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都是為這論劍大會而來，往年從未有如此多人，大多外院之人對此還是不聞不問，畢竟外院挑戰內門弟子，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是今年不同，丹木堂一個毫無元氣的小子接下了外院十數名弟子的挑戰，僅僅半天，便傳遍了整個東極學院。
這演武堂，乃是東極學院最大的設施之一，其麵積之大，說是可容納整個東極學院也不為過，正中央有一深坑，如同被隕石砸落一般，深坑中央是一塊空曠的平台，麵積巨大。平台四周環繞湍急的水流，深坑周壁，遍布看台。正是這螺旋式的看台構造，讓此處可容納幾倍人之多。
“洪導師排場倒是大得很呢，如今已然快到午時，竟然還未到。”
評判席上，流水閣林賢，焚墟穀火老鬼，鑄星窟鍾善浩，土岩峰黃鼠，執事孟凡五人並排而坐。
“孟執事，洪立導師今日有恙，不便前來。”林賢開口道。
“有恙，怕是心病吧。”孟凡心想，嘴上說道“即是有恙，那便好好養病，不過，今日這出好戲他這當師傅的卻看不到嘍。”
“罷了罷了，改日我登門拜訪，我說的事，不知副院長考慮的如何了？”孟凡道。
“孟執事，你說的事，便不要再提了，隻要依依在我門下一天，便由我做主。”林賢沒好氣的說道。
“嗬嗬，副院長好大的口氣，父母之命又豈由你做主？”
“孟執事莫不是沒有聽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林賢說過，隻要依依在我這東極學院一天，便由不得你朝堂過問，東極事朝廷不過問，這是陛下定下的規定，莫不是你想大過陛下？”林賢說的壯誌淩雲，乘勝追擊。
“莫不是，孟執事，連陛下都不放在眼中了？好大的官威啊，孟大人！”
這一段話，氣的孟凡汗毛直立，吹胡子瞪眼，隻得道“哼，副院長好一個忠君之人，我孟家對陛下的忠心，歲月可見。”
“如此，便看比賽罷。”
“哼”孟凡冷哼一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望著場內，心想：“老東西，不用你現在耀武揚威，待我拿到院長的位子，哼”。想到此，孟凡眉頭舒展，嘴角掛上一絲陰詭笑容。
此時，幾聲嘶鳴傳來，打破了尷尬的平靜，總共八人八馬，可那股氣焰，堪比上萬鐵騎兵臨城下。
孟凡騰的一下起身，他識馬，那馬中最差的一匹，也是天字一號戰馬，汗如血色，通體漆黑，目光炯炯，毛色光亮，乃是有著汗血之稱的大宛。
那渾身紫色皮毛的更不用說，唯有此等戰馬，才配得上將軍啊。
能有此馬之人，無一不是王權富貴，皇室中人，據他所知，這馬陛下隻曾賜給一人，便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將軍。
那紫色戰馬上之人獅盔黑袍，金甲隨身，麵若冠玉，此人一舉一動都帶著極為濃重的軍中烙印。隻見此人微動，欲下馬，七人斜跨，手持韁繩，俯身下馬，動作整齊，毫無一絲拖遝。
此人緩緩鬆開韁繩，將其放於一人手中，那人點了點頭，將軍一人徑直的走來，其餘七人手持韁繩，一動不動。
見此來人，林賢等人就欲起身，那孟凡更是一步踏出，眼見就要出了評判席。
來人伸手示意，徑直走來竟是直接忽略那孟凡，對著林賢抱拳說道，
“副院長，可否加一張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