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酥城內有雙絕
“說那劍一當時,那可謂是,仙風道骨,風流倜儻,說他有兩物從不離身,一為一柄一戰成名的銀鞘寶劍,一為刻有明月二字的桃木簪子,說起這寶劍,不在劍仙榜,誰也沒見過此劍出鞘,見過的人啊,也說不出來了。說起這木簪啊。。。。”
“哎哎哎,別走啊,這故事都在簪子裏呢。”
“散了吧,散了吧,講來講去就這幾十年前的事。那劍一將近幾十年年未曾露麵,天知道是不是早就死了”
周圍的人一哄而散,漏出了空曠的場地和地下遍布的果皮,零星的銅錢。
自天下最大的帝國覆滅後,勢力四分五裂,此處便是號稱東極之都的寒酥城內。
同日,因天下最大的仙宗,縹緲的動蕩,天下或妖或人,皆開始躁動,天下群雄鼎立,若多宗門林立,大妖更是興奮不已,虎踞一方,妖稱王,人稱皇。
傳言,劍一重傷未死,也有傳言,劍一重傷閉關,就連那當時僅存的千年妖王,桃花仙子,一去縹緲,都是音信全無。
或人或妖,更願意相信後者,畢竟那劍一二字實在響亮。
寒酥城內,平日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近日卻空曠的很,小販沿街叫賣的嗓門倒是大了幾度,價錢卻是便宜了不少。
易塵弓著身子一個個拾起那地上的銅錢,蓬頭卻不垢麵,一身衣服破爛像是碎布縫起來,卻漿洗的十分幹淨,他知道,怕又是哪家的大人來了。
寒酥城有雙絕,一是這雪,綿綿不絕,素裹千裏,雪花晶瑩剔透,二,便是這城角的酒館,當今東極聖上親筆題字,顧瀟。
喝上老板年親手釀的酒,哪顧得明月幾時,瀟灑幾何
這醉生夢死之地,少不了王侯將相,遠道而來的公子哥,為這一口夢回九轉,更為一睹老板娘的絕世容顏。
每月初六,聖上都會來這酒館飲上一杯。
想要見這老板娘一麵,須得飲下十樽酒,對上老板娘留下的字方可。老板娘終日以麵紗示人,就是當今東極聖上來到此地,便隻能夠見上麵紗未曾掩蓋的一雙眼眸一眼,僅此而已。
字數不多,唯有青絲二字。
十餘年卻未曾有一人對上,聖上也隻出了顧瀟二字。
卻有一少年,年僅十五便是對得相思二字,甚入其心,自此,那無家可歸的少年便是在這風雪之中落了腳。
五年有餘,未曾問何處來,也不曾問何處去。
“世人都說,何必留戀我這杯中幾盞,卻不知,我這杯中,自有萬裏江山。”美人卷珠簾,端坐撚玉杯。
“不嚐我這烈酒,怎能體會焚身的滋味”修長的雙腿,玉足輕動,一絕美美女匍匐,飲下杯中烈酒。
“老板娘,你喝醉了。今日,是初六”易塵隔著紗簾說道。
“初六有何不可,那人來了,攆走便是。”
吞吐之間,酒氣濃鬱。
易塵無言。
“你這小子,倒是聰慧。”
老板娘伸了個懶腰,臉上掛著紅暈,看著杯中酒,波瀾之中漸漸浮現穩定的麵容,老板娘伸出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印記。
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淒厲。
玉碎,木裂的聲音從簾子後傳出,越來越大,打碎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老板娘一喝醉便是如此,那桃花印記如此可人,易塵怎麽也想不通為何老板娘如此厭惡,以至於房間之內連一銅鏡都不曾立。
那王侯將相送來的雜役,更是沒有一個能在此地堅持三天。
易塵未曾問過,更是連老板娘那絕世容顏都未曾多看一眼,他痛恨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門外甲胄碰撞的摩擦聲,馬蹄踏地聲滾滾襲來,易塵知道,他該退下了。
此處,便是靜了下來。
片刻,老板娘的聲音飄入耳中“縹緲山上,通天寶祿,長生大道”
易塵一頓,瞳孔放大,片刻,緩緩轉身,作揖,退去。
老板娘峨眉蹙起,“你廢我千年修為,我便找另一個人習得我一身妖術。”
“你終生致力人和妖共處,我偏要人習得妖道,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你拚死護你縹緲周全,我偏要你這仙宗變成一片火海,燃盡的殘骸,我要你宗門弟子,屍骨無存。”
垂落青絲,寒夜中的月光昏暗的灑在萬千青絲之上,卻顯得尤為溫柔。
老板年一改猙獰,眼淚汪汪,楚楚可憐,輕輕摘下木簪,青絲萬縷,隨意垂落。
“如今,我算是十惡不赦,怎配得你清風明月”
木簪靜臥錦盒之中。
以人身習得妖道,壽命何止折損一二那麽簡單。
老板娘自是知曉,她亦知,那易塵更是知曉。
自見易塵一麵起,她便聞到這少年身上血腥的氣息。
她眼神微眯,初見這少年時,這少年有時還會笑。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老板娘”
“哦?這世上盡是些普通人,為何,我不普通”
“我能聞到,你身上有氣味”
“什麽氣味”
“和我一樣的氣味”
。。。。。。
少年,可以說是毫無機緣,根骨更是普通,體格孱弱,無道根,劍心,唯有壽命倒是硬朗。
“我知道,我拿不起劍”
望著少年的右手,她沉默。
的確,被斬斷手筋的人別說劍修,做那翱翔九天,來去自如的劍修,連一把像樣的劍都提不起來。
“你能教我道法麽,我見到了,你釀酒的時候,很不一般”
這少年,根骨極次,眼力確實非常人能及。
“咯咯咯,小子,你抬頭看看,這滿天星辰,多得是腳下騰雲駕霧的飛劍,你卻要學我這道術”
她剛要向下說,望著這少年的眼神,她一頓,這眼神,充滿死氣,卻又一種堅毅,就像是垂死之人那不甘的眼神。
“人類,你們終於讓一個孩子,變成如此”
“可我,為何教你?學了之後又有何用?”
“筆墨隻能書寫春秋,學這道法,以退萬敵,學了,我便是要名揚天下,我要讓這地下幽冥,聞我名,喪膽,我要這陰曹惡鬼,見我,魂飛魄散。”
“咯咯咯,好大的口氣,你莫不是要做那天妖。。”
老板娘盯著麵前的少年,一時出了神,仿佛看到了當年紙扇輕撫的書生,說要以詩文止戈的傻書生。
那樣一個書生,提起劍來,該死的倜儻風流。
“小子,你可知,我是妖,人類學妖道有什麽後果你可知?以百種妖獸換血取髓,這鑽骨粉身之痛,你可承受的住?”
“不知,無非是一死,死之前,我還有多久”
“運氣好的話,三年”
“我運氣一直不好,足以。”
這換骨之法,換骨之人非但不能享常人之壽,每月圓之時,便是要忍受百妖蝕骨鑽髓之痛,遭反噬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我又有什麽好處?”
“隨你說”
“好,我便是要你幫我取來一物”
望著少年佝僂的背影,她喃喃道“我便是要這世間天翻地覆,你會再出世麽,那把劍,是我見過最耀眼的劍。你真的,死了麽”
“你說啊!”她一手打飛錦盒,又小心翼翼的拾起,撣落灰塵。
。。。。。
“停”
百餘雙腳整齊的合攏,發出“哢”的聲音
銀色的馬車停在了酒館的外麵,耀眼的銀色照耀著周遭有些布滿裂紋的土房。
馬車之後浩浩蕩蕩的銀甲士兵恭敬地半跪在馬車周圍,放下了隨身的銀槍和盾牌。
兩名隨扈拉開卷簾,珠寶碰撞嘩嘩作響,一名銀甲士兵上前趴在地上,擦得鋥亮的銀甲被一隻紋有銀絲冰龍的皇靴踏上。
“民,拜見東極聖上,老板娘今日玉體不適,望陛下體諒,請回”
易塵作揖,麵對這東極聖上竟是毫不客氣。
“大膽!”一名銀甲士兵亮出長槍
“你,見朕為何次次不跪”聖顏不悅。
這已經是第三次被拒之門外,這皇帝打的算盤哪怕是隔壁小孩都猜得一清二楚。
“陛下,草民不跪乃是陛下金口所言,在這酒館之內,無貴賤之分”易塵答道,心中已知,今日,便是別離。
果不其然,這皇帝軟的不行,打算來硬的,今日帶來上百禦前侍衛,便是要強奪這老板娘。
“朕,是說在酒館之內,可今日,朕連酒館都沒踏進去,從來,釀酒之人分外清醒,今日,朕便是要請人去我宮內釀得美酒,來啊!”
一聲令下,數十名銀甲將酒館團團圍住。
“嗬”易塵輕蔑一笑,五年了。
絲絲寒氣從易塵周遭散發,這寒氣非比尋常,連身經百戰的將士都感到心寒。
“布陣,護架!”為首的將軍心知不妙,大聲喝道。
銀甲士兵將皇帝團團圍住之時,大將軍手提長刀一個縱身,到了易塵麵前。
長刀毫不留情,一刀欲取首級。
“鏘”
易塵左手出三指,僅三指便夾住這長刀,右臂緩緩抬起,結出一道印節。
“風將軍的封魔雙刀,就讓我再次領教一番”
“妖法,明炎”
一道鬼火自少年印節之中升騰而起,
“不好”風將軍心中大驚,長刀在手中不能移動分毫。
情急之下自斷長刀,以斷刀硬生生扛下了這詭異的火焰。
“這是什麽火”
升騰的火焰附注之上,將這長刀融化,這火焰竟達到了此種高溫。
“妖,妖火,妖怪啊”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
“快,快請護法大國師”
一道玉牌在袖袍中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