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哪裏好？
林畫音可是公認的冰山女人啊，別說在公司，即便是和她父母相處，也從來沒給過好臉色，包括在門口熱臉貼冷屁股的葉藏花。仿佛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讓她展顏一笑。
可就在此刻，當蕭正緩步來到餐廳之時，林畫音居然滿麵笑容的握著白發老人的手，哄勸著一臉倔強的白發老人。令人毛骨悚然。
蕭正用屁股想都知道這位白發老人是誰，但作為客人，此刻的他實在不方便上前打招呼，隻是和葉藏花站在一旁欣賞著林畫音的哄人功夫。而旁邊的廚房內，則是由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把持著。就連廚娘也隻是在一旁打下手，似乎今晚的盛宴，全是女人一個人操辦的。
蕭正晃眼間，瞧見了廚房內的女人，正是在公司被葉藏花調戲的黑框女郎。此刻的她一身家居裝，渾身上下都洋溢著賢惠的氣息，和藹可親。
“外公。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林畫音笑容滿麵的說道。“難不成您還打算氣我一輩子？”
“我還能活多久？”白發老人悶哼一聲，不滿道。“就算氣你一輩子也沒幾年了。”
“胡說。”林畫音臉色一沉，冷不丁說道。“使使性子就算了，可別得寸進尺。”
果然——這才是林畫音的秉性，就算裝得了一時，也絕對裝不了一輩子。這不，才幾分鍾，她就恢複原貌，一臉冷酷的嗬斥老人家。荒誕之極。
白發老人見林畫音生氣了，忙不迭反過來勸說：“畫音啊，外公就是和你開個玩笑。你別認真哈。”
林畫音淡淡道：“我沒你這麽小氣。”
“嗯嗯——”葉公笑著點頭，遂又把視線落在了蕭正的臉上，招了招手道。“小夥子，過來坐。”
“誒。”蕭正快步走上前去，坐在老人家指定的椅子上，然後迅速掏出了兜裏的禮物，遞給葉公道。“送給您的禮物。”
“謝謝。”葉公欣然收下，也沒像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那麽客套，掏出一包香煙問道。“抽嗎？”
“抽。”蕭正老實的點頭。
葉公遞給蕭正一根，又給自己點了一根，揮了揮手，衝葉藏花說道：“杵著做什麽？進去幫忙。”
“好嘞。”葉藏花唯唯諾諾的鑽進廚房，一點反抗情緒也沒有。分明是對老人家敬畏有加。
林畫音也沒閑著，起身去取了些水果，準備做個果盤。這麽一來，餐桌上反倒隻剩下這一老一小，兩個男人麵對麵而坐——
蕭正看得出來，在這個家裏，除了林畫音敢和老人家擺臉色之外，別的人清一色的懼怕不已。哪怕葉藏花在外麵風流瀟灑，任意妄為，可回了家，他慫得跟孫子似的，半點不敢得瑟。
蕭正也相當見人下菜碟，沉默著抽完了一根煙，愣是一聲不吭，含蓄得很。
“燕京的氣候能習慣吧？”老人家抽完不緊不慢，蕭正幾口抽完一根煙，他卻隻抽了半根。一邊說，老人家又一邊遞給蕭正一根煙。
“能。”蕭正心虛的點點頭，遂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霧霾大了點。”
“再過幾年，明珠也會變得這樣。”老人家莞爾笑道。“想住環境好的地方，就得往鄉下搬了。”
蕭正配合著笑了笑，說道：“是啊。”
畢竟是八十歲的老人家，蕭正實在不敢太過放肆，連說話也相當謹慎，生怕言多必失。
“和畫音認識有小半年了吧？”老人家雖然沒有刻意擺出長輩的姿態，可渾身上下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雄渾氣場，卻令蕭正清楚的知道，哪怕老人家再含蓄，再和藹可親，對於他來說，也充滿了莫名的威壓。
“嗯。”蕭正點頭道。“四個多月了。”
“可能很多人覺得我這外孫女不好相處，脾氣大，但你既然能和她相處這麽久，應該清楚她的為人吧？”老人家含笑問道。
“畫音很好。對我也很好。隻是不善表達。”蕭正說道。
“這是我們老葉家的通病。她媽，她舅舅，包括我，都不善於表達。”老人家微笑道。“你多擔待。”
“沒事沒事。”蕭正滿頭大汗的說道。
老人家見蕭正滿臉的誠惶誠恐，眼中不禁流露出欣慰的目光，含笑道：“我就這麽一個外孫女。這輩子也沒打算把愛分給別的孫子。所以一直在想，我這外孫女會給我找個怎樣的外孫女婿，現在一看，不錯，我很喜歡你。”
蕭正受寵若驚道：“謝謝您——”
“外公，您別把他寵壞了。”不遠處的林畫音說道。“他這個人最不禁誇。”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外公眼不花，分得出好壞。”葉公笑了笑，又遞給蕭正一根煙道。“未來有什麽打算？”
蕭正聞言，不由笑道：“我現在是畫音公司裏的保安部副隊長。”
“嗯。職位挺好。”葉公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候，還是個農民。”
“農民工人才是社會進步的原動力。”蕭正說道。
“這話連我都不信，你信？”葉公似笑非笑的望向蕭正，耐人詢問的問道。
“——”蕭正頗為尷尬的說道。“勞動肯定不是壞事。”
“那是。”葉公笑眯眯的說道。“甭管是誰，能在社會生存下去，靠的都是一雙手。手最大的功能，就是勞動。”
蕭正點點頭，有點聽不懂葉公的潛台詞。
“阿正。你怎麽看待我們這個家？”葉公含笑問道。眼中滿是深意。
“好。”蕭正一字定論。
“哪裏好？”葉公笑道。
“哪裏都好。”蕭正含糊道。
“我看哪裏都不好。”葉公毫無征兆的說道。臉上說不出的玩味。
“——”
蕭正懵了。
他覺得自己跟老人家有好強烈的代溝，聊起天來也不是一個頻道上的。好累。
“先說我那閨女，也就是你口中的丈母娘。年紀輕輕就出家當了尼姑，把這麽大一個爛攤子交給她弟弟。再說我那沒出息的兒子，高中畢業就跑去做生意，拿家裏的錢，卻不管家裏缺不缺人。幹了二十年也沒幹出什麽名堂。到頭來還是回了家裏。再說我給他找的那個小媳婦。人倒是好，聰明又能幹，平時對我也還算孝順。就是太聽那個不孝子的話。說什麽都聽，順從得離譜，把我那兒子活生生慣出一身的毛病。”老爺子幽幽說道，語重心長。
“畫音總算是好吧？”蕭正膽戰心驚的說道。
“她？”老爺子咬牙切齒道。“她已經三年沒上過家門了。哪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