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滑不留手小泥鰍
昭文帝依舊神情慵懶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書，似乎沒有看見地上跪著的宮落桐。
宮落桐可真不敢以為皇帝沒看到自己，他明白這是昭文帝在責問自己之前，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太子是皇上讓殺的，他竟然膽大包天的去救鳳棲楠。這簡直就是公開和皇上作對。
皇上忍不下這口氣，找他麻煩是遲早的事。隻是，宮落桐不知道眼前這位目光深沉的聖主到底要如何處置他。
房間裏安靜的嚇人。隻有高忠還在身旁伺候，其他人早就退了出去。
終於，在宮落桐跪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皇帝總算是將目光從書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宮落桐，你可知罪？”
宮落桐伏在地上，立時說道：“啟稟皇上，臣不知臣犯了何罪！”
昭文帝立時冷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書扔到桌案上，“年紀輕輕裝傻的本事倒是不差。難道這是你父親教給你的？”
宮落桐立時回道：“父親隻教給臣要忠君愛國，體恤聖主。”
昭文帝居高臨下的瞪著宮落桐的腦後勺，目光越發的森冷起來。
“體恤聖主就是讓你將鳳棲楠從斬君台上救走嗎？哼！”
風雨雷霆，終於還是來了。
宮落桐微微抬起身，並不見慌亂的說道：“臣以為，臣將鳳棲楠救下來就是為了我主盛名著想，半點私心都沒有！請皇上明鑒？”
昭文帝立時就被宮落桐給氣笑了，指著他對高忠說道：“聽見了嗎？這些人都是為了朕好！巧言令色。好，既然是為了朕好，那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個好法？”
“是！”
宮落桐跪微微挺起身，繼續看著地上的光潔的白玉石說道：“皇上，前太子謀逆，那是天理不容的事情。臣得到消息之後，也是很憤慨。
但是，皇上從來都是以孝治國，對太皇太後更是從來都是尊崇備至。
臣想，既然皇上納了太皇太後的懿旨，給了鳳棲楠最後一個生存的機會，那就說明我主聖上是千古難逢的懷仁之君。
對待皇上這份仁慈，如果當屬下臣子的不能領會，那才是真的將皇上至於不仁不孝的境地。
臣雖然愚鈍，但是對皇上的慈愛之心卻從來都是銘記於心。所以，臣才大膽，昨天將鳳棲楠從斬君台上救下來。
皇上，如果臣會錯了聖意，臣，甘願領罰！”
說到這，宮落桐再次將頭磕在地上，“臣願以死以全皇上的英明！”
看著地上滿是懇切的宮落桐，大總管高忠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的目光：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宮落桐小小年歲，用起心思來竟然半點也不比外麵那些老狐狸差。
說話得體不說，更是將皇上的意思狠狠的給轉了過來，這要是皇上真的懲罰了他，那豈不是說皇上半點仁慈之心都沒有？！
而且，就算是表麵上對太皇天後言聽計從，但是背地裏卻心思狹小嫉恨臣子？這要是說出去，皇上的顏麵可就是真的有損了！
更重要的是，宮落桐這次用話將皇上的殺意給壓住了，那麽以後皇上就算是想殺鳳棲楠，也絕對不能再以廢太子家屬這個理由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舉多得，厲害！
高忠微微轉頭看向昭文帝。
果然，昭文帝也在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地上的這個年輕人。
良久，昭文帝才落下自己的目光，語氣深沉的說道：“聽你這麽說，好像你做的還沒有什麽錯啊！
而且，朕似乎還得獎賞你一下，是嗎？畢竟現在的年輕人能有你這樣的心思的可真是不多了！”
“臣不敢！”宮落桐趕緊幹淨利落的回答：“臣做的都是臣的本分，絕對不敢奢求皇上的賞賜！隻要皇上不因為這件事怪罪臣隨意揣摩聖意，臣就謝陛下隆恩了！”
昭文帝覺得自己有點生氣。
下麵跪著的這個眼看就是一個滑不留手的小混蛋，但是自己還真就沒辦法下手殺他。可是鳳棲楠沒死，他總覺得心裏隱隱不安。
想到鳳棲楠，昭文帝的目光中瞬間閃過一抹殺意。
皇帝坐久了，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斬草不除根了！就算那個人是自己的至親也是一樣的。
手指輕輕的敲在扶手上，昭文帝平淡的說道：“朕當然不會怪你。既然朕說了，誰能在午時之前將棲楠帶走，那就是給她一條活路了。你做的，也沒有什麽大錯。”
沒有錯，但是就是違逆了皇上的龍鱗。
宮落桐在心裏當然清楚昭文帝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眼前這個情景，隻要能先保住鳳棲楠，那就一切都有機會了。
昭文帝似乎累了，閉著眼睛，靠在軟墊上，將話題轉開了。
“朕記得，你是天聖三十三年的探花，這次在西南平定叛亂又立了軍功。看來，你的位置是要動一動了。高忠，現在朝廷上，還哪裏有位置空缺啊？”
高忠趕緊躬身說道：“啟稟皇上，老奴昨天碰見吏部的王大人了。王大人還和老奴提起了，說是咱們都城的衙門裏缺了一個府尹判官。弄的咱們青都府衙門的高大人每天都是焦頭爛額的。”
昭文帝點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下麵的宮落桐：“讓他去。守著皇城，更能體會聖意！”
宮落桐現在的官職是宣威將軍，是從四品，但是府尹判官卻是一個從六品。這讓人怎麽看，都是實實在在的貶官了。
但是宮落桐卻好像半點都沒有感覺出來似的，竟然還帶著那麽一絲愉悅的聲音，磕頭叩首：“臣，謝主隆恩！”
昭文帝冷冷哼了一聲，“好了！退下吧！”
“是！臣告退！”
宮落桐謹慎的站起身，然後躬身直接倒退著走了出去。
昭文帝看著宮落桐走出的身影，目光越發的深沉了。
“高忠，你覺得這個宮落桐怎麽樣？”
高忠沉吟的想了一下，才謹慎的說道：“心思縝密，聰明絕頂！”
昭文帝也微微點點頭，神情越發的深沉：“宮家竟然有這麽一號人物，倒是讓朕意外了！
你看他走的時候，竟然半分埋怨都沒有。光是這份忍耐，朕瞅著就比宮家老大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這個宮落桐你給朕盯住了。也許有一天，朕還有用的著他的時候。還有，棲楠那丫頭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次放了她，她也不會消停的！”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昭文帝安排完這些，感覺真的有些疲累，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都靠進了軟墊。
高忠不再說話，隻是將旁邊的安魂香挑撥的更加煙氣繚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