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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章 女兒對不起您和爹爹

  聞言,成化帝眉心一凜,道;“愛卿的意思,是要在沈家人身上大做文章?”


  “正是。”


  成化帝微微冷哼,“沈家的人與周懷安非親非故,周懷安連親侄子都能殺,區區一個沈家,又能頂什麽事?”


  “皇上,周懷安已經娶沈清瑤為妻,並將她封為王妃,沈家的人皆是沈清瑤的至親,依微臣愚見,那沈清瑤一個女流之輩,總不能不顧至親死活。微臣還聽說,沈清瑤如今已經懷了身孕,極得周懷安寵愛,想來,周懷安對沈家人,也會有所忌憚。”


  成化帝沉吟片刻,方才開口,“那依愛卿之意,沈家的人。朕該如何利用?”


  “皇上不妨下旨,直接告訴周懷安,他若膽敢領兵再往京師逼近一步,皇上便殺沈家一人,沈清瑤的父母兄長,叔伯弟妹皆在沈園,就算一個一個的殺,恐怕也要不少日子,才殺得幹淨。”


  “既然如此,那就依卿所奏。”成化帝目光深暗,透著陰毒的光芒。


  宮室中的燭燈幽幽亮著,偌大的宮殿安靜到極點,幾乎門可羅雀,再無昔日的輝煌。


  “如何,皇上可說何時能來?”見慶春走來,沈玉蓉眼睛一亮,連忙與她開口。


  “回娘娘的話,皇上如今正被周懷安的事惹得焦頭爛額,奴婢在太和殿外跪了半天,才見著了崔公公,奴婢按著娘娘的吩咐,將玉鐲悄悄兒的塞給了崔公公,崔公公說,會瞅著機會,和皇上說。”


  沈玉蓉自成化帝下旨封宮後,每日裏都是待在宮室中,就連院子裏都不曾去過,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因著不見天日的緣故,更是白的泛出了微微的青色,哪還有一絲絲當年寵冠六宮的樣子?

  “沈家那邊,怎麽樣了?”沈玉蓉十指交握,顫聲問道。


  慶春有半晌的功夫都是囁嚅著,說不出話,直到沈玉蓉逼問極了,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道;“娘娘,沈家的人已經讓皇上下旨,從沈園裏帶了出去,除了沈夫人,被西北王的人從沈園裏偷偷的接出了京師,其他的人,諸如沈大人,沈少爺,還有兩位小姐,都是讓皇上押往了前線,皇上下旨,說……說是……”


  “隻要周懷安再往京師逼近一步,皇上就要殺一個沈家的人,是不是?”沈玉蓉聲音嘶啞,眼底滿是血絲。


  “皇上,的確是這樣下的旨。”慶春知曉沈玉蓉擔憂母族,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攥住了沈玉蓉的衣角,“娘娘,您先別擔心,皇上這樣做,也不過是想給西北王一個下馬威,沈家是百年士族,又是娘娘的母族,沈大人是您的哥哥,更是七皇子和九公主嫡親的舅舅,皇上.……總不會這樣狠心。”


  聽著慶春的話,沈玉蓉的唇角便是勾出一份淒楚的慘笑,“你懂什麽,我早已讓皇上廢成了庶人,沈氏一門受我的牽連,也再無昔日的榮光。更何況如今,皇上的江山朝不保夕,隻要能保住他的龍椅,甭說一個與他毫無幹係的沈家,就連他的親生骨肉,他也是說舍就給舍了。”


  沈玉蓉眼瞳淒清,自她被廢成庶人至今,還不到兩年的功夫,她的容顏急速的衰老,就連兩鬢間也是染上了霜跡。


  “娘娘,奴婢聽說咱們的大小姐極得西北王的寵愛,西北王就連打仗,也要將大小姐帶在身邊,看在大小姐的麵上,說不準西北王一個心軟,就會下令撤兵了呢?”慶春一派天真。


  沈玉蓉笑了起來,隻說了一個字;“傻。”


  周懷安是何身份?是何種人?豈會為了區區一個沈家,就放下了唾手可得的天下?甭說天下,隻怕就算換成了沈清瑤,他也不會為了她,停下自己成就霸業的腳步。


  “娘娘,畢竟咱們大小姐在西北王麵前是能說得上話的,更何況大小姐如今還懷了西北王的骨肉,哪怕是看在大小姐腹中胎兒的麵子上,西北王總不會任由皇上誅殺大小姐的娘家人啊!”


  沈玉蓉沒有出聲,隻細細思量了片刻,繼而才道;“不,若本宮沒有算錯,皇上的這一道旨意,周懷安定會隱瞞下來,不會讓瑤兒知曉。”


  “那,怎麽辦?”


  沈玉蓉凝了凝神,命慶春取來紙筆,修書一封,道;“去將忍冬喚來。”


  自初夏背棄自己後,身邊的這些人中,也就隻有忍冬還算得力。


  未過多久,忍冬便是趕來了內室,向著沈玉蓉行下禮去。


  沈玉蓉看了她一眼,將那一紙書信緩緩遞到她麵前,一字一字的開口;“忍冬,我知你素來心思縝密,你便替我走這一趟,去雲龍灣一趟,務必要將這封書信親手交到沈清瑤的手上。”


  忍冬亦是知曉沈家如今的情形,沈玉蓉話音剛落,她立時便是明白了,整個沈家的命運,此時都在這擔在這一封信上,她畢恭畢敬的從沈玉蓉手中將書信接過,她的眼睛晶亮,對著沈玉蓉道;“娘娘請放心,奴婢即便拚了性命,也會將這封信親手送到大小姐手裏。”


  沈玉蓉心知忍冬這一路上凶多吉少,此時聽她這般說起,心裏也是一酸,她微微點了點頭,沙啞著嗓音,隻對著忍冬道出了兩個字;“去吧。”


  忍冬後退幾步,向著沈玉蓉行了個大禮,將書信貼身收藏,離開了內室,頃刻間,她的身影便被無盡的黑暗所吞沒。


  雲龍灣。


  沈清瑤正用著早膳,驀然就聽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抬眸望去,就見士兵護送了一位四十幾許的婦人,走進了帳子。


  剛看見那中年美婦,沈清瑤手中的饅頭便是落在了桌子上,她站起身子,似是不敢相信般的,輕聲喊了一句;“娘……”


  沈母瞧見女兒,眼淚便要決堤,她走到了女兒麵前,一把抱住了女兒的身子,沈清瑤這才回過神來,母女兩想起這一年多來的變故,此時驟然相見,俱是忍耐不住,紛紛落下淚來。


  “娘,您怎麽來了?爹爹還好嗎?哥哥呢?”稍稍忍住了眼淚,沈清瑤扶著母親在塌上坐下,想起京師的親人,沈清瑤擔憂至極,剛開口,便是問起了父兄的消息。


  沈母微微歎息,“是周懷安.……不,是西北王,派人去了京師,將娘親悄悄兒從京師裏接了出來,帶我來看你。”


  沈母打量著女兒的臉色,見她雖然清瘦,但氣色尚佳,不免放下心來,繼續道;“至於你爹,他身子本就不好,這一年多來,咱們都被皇上關在沈園,你姑母在宮裏也不好過,你哥哥心高氣傲,又怎能過慣這種日子?他的性子一日比一日暴躁,就連娘親也勸不住他。”


  沈清瑤聽得家中的消息,隻覺得心中酸澀難忍,“那琪兒和珺兒,她們兩還好嗎?”


  “這兩個雖說是庶出,但娘親從沒虧待過她們,她們打小就和你一樣,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沈家出了這麽大的事,琪兒堅韌些,倒沒什麽,珺兒卻不同,這孩子年前生了場大病,已經.……歿了。”


  沈清瑤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起那才滿十三歲的妹妹,就這般香消玉殞,淚水忍不住就要落下。


  “瑤兒,你可別哭。”沈母念起沈清瑤的身孕,趕忙道;“娘親在路上就聽說你壞了孩子,你如今身子金貴,可別為那短命的孩子難受,省的傷了自己身子。”


  沈清瑤心酸難忍,她一直不願去想,自己的母族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皆是拜周懷安所賜。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隻將母族的事歸咎在姑母身上,卻不願將此事想到周懷安的身上。


  縱使此事的確是沈家與姑母欺君在先,可若不是周懷安揭露了此事,姑母,沈家,又哪能有如今的滅頂之災?

  “娘,女兒對不起您和爹爹,也對不起沈家.……”沈清瑤垂下眼睛,念起自己如今不僅跟隨了周懷安,還為他懷著孩子,想起這些,便覺無顏麵對自己的母親。


  “瑤兒,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你不用多想,也別自己難為自己。王爺念著你懷了孩子,思念母親,這次便派人去京師,甘冒大險的接了娘親出來,足以見得王爺十分的愛重你,再說如今這勢頭,朝廷節節敗退,王爺取得天下,也不過是早晚的事,等到王爺成就大業,有你和你腹中的這個孩子,咱們沈家,自然還會恢複先前的榮光。”


  沈母說著,眼睛越來越亮,似是已經能瞧見周懷安問鼎天下,沈氏一門權勢熏天的日子。


  語畢,嬸母的目光落在了沈清瑤的小腹上,微笑道;“娘現在就盼著你這肚子能爭氣,給王爺生個兒子,咱們沈氏,也就有了指望。”


  沈清瑤聽著母親這般說來,非但沒有如她一般喜悅,反而心裏卻是沉甸甸的,越發沉重起來;“娘,您這次離開京師,消息定會傳到皇上耳裏,女兒隻怕,皇上會為難爹爹.……”


  “這倒不至於,娘親走的十分隱秘,先不說皇上不定會知道,就算他知道,這一年多來他也不曾為難過咱們,想來即使知道娘親離開了京師,最多也不過是將沈園看的更緊些罷了,沒事的。”


  話雖如此,然而沈清瑤想起遠在京師的父兄,姊妹,還是十分擔憂,恨不得能將親人盡數留在身邊,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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