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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回

  \"在我眼裏你就是一個瘋子!\"

  癡狂也好,瘋癲也罷,哪怕她是流沙,他也要握在手心,感受被她磨礪的滋味,也不枉擁有過的一刹那……


  苦澀一笑,永琰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盡管罵,我並不打算放過你!\"

  騰出大掌的嘉慶迅速扣住她後腦勺,吻上心儀的唇,胭脂的味道香甜沁心,縱然下一瞬,他被明珠用花盆鞋踩了一腳,甩了一耳光,仍然甘之如飴!

  驚慌退開幾步,明珠憤怒的目光如刀狠剜,恨不得將他絞殺!


  看他戲謔一笑,又想近前,明珠自袖中滑出一把剪刀,將它握緊,堅定地指向自己的胸口,\"莫過來,否則我就自盡在你麵前!\"

  這把剪刀,從何而來?總不可能是從入宮前帶來的罷?那剪刀,看規製,很像是宮中之物,可這殿中,怎會有剪刀呢?她當真,寧死不從麽?

  微顫的薄唇再一次吐出狠毒的威脅,\"我說過,你若自盡,德麟不會好過!\"

  若他覺得吃定了她,那麽她,必輸無疑,她不能讓他認為,自己已經被他掌控,隻能破釜沉舟,推翻他的認知,冷然一笑,明珠強壓著內心的緊張,故意表現得渾不在意,


  \"無妨!我相信,德麟會諒解自己的母親,他也不會希望,自己的榮華,是建立在母親的屈辱之上!\"

  \"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不止德麟,多少人會因你送命你可曾想過?富察家的子孫,統統不會好過!\"

  氣勢磅礴的嘉慶一步步迫向她,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明珠又警告不許他過來,看他一直往前走,退無可退的明珠猛地將剪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別!\"嘉慶一慌,趕忙止步,他分明瞧見,那剪刀縱然入得不深,也刺破了明珠的朝服,必也刺入了肌膚!


  明珠神態堅決,\"你再敢進半步,我就刺死自己,說到做到!\"

  實則她很清楚,那剪刀,穿破了朝服,刺中的是那塊碧璽墜子,福康安送她的碧璽,在關鍵時刻,保她無傷。


  而此刻,她在作賭,賭嘉慶是真的對她有感情,還是隻在乎君王那不容反駁的顏麵。


  倘若他在乎顏麵,不允許威嚴被摧毀,那麽他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自盡於此,而無動於衷。


  倘若他在乎的是她的命,那麽最終,他會妥協。


  他會如何,明珠並不確定,卻隻能賭一把,否則,要麽她的清譽被毀,要麽德麟遭殃,這兩種結果,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兩全其美的保全福康安的一切,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她都要保住!

  \"我是有多不堪?\"惡狠狠地吼出這句話,嘉慶深沉的眸中布滿了痛楚,


  \"竟讓你如此厭惡,死都不肯留在我身邊?\"

  不是他的問題,是她自己鎖心關情,\"旁人再好,再壞,與我無關,我的眼裏,隻有福康安。\"

  \"他死了!他給不了你溫暖,你是一個女人,你還年輕,獨守空房難道不孤獨麽?要為他守寡到幾時?\"他隻是想傾盡一切,給她一個女人應得的嗬護,


  \"我可以給你無盡柔情與疼愛,無尚榮光與尊貴!隻要你點頭,皇後之位也給你,縱大臣反對,我也會力排眾議!我隻要你的陪伴!\"

  為什麽他要憐憫她呢?她真的不需要,

  \"你以為我孤獨麽?我從來不覺得!瑤林雖然不能陪在我身邊,但是他給我的愛是真實存在的,有他的回憶都是溫暖,擁著回憶,足夠我過一生!

  你許諾的一切,我都不稀罕,因為不愛。\"

  朕的半壁江山,竟換不來你一分笑顏!從來帝王莫多情,多情餘恨天不應,美人無笑,相思無藥,執念成病。罷了輸贏,誤了龍廷,敗了英名。


  一句不愛,一條命,她從容自信地威脅著他,奉出真心的他,如何贏她?

  若注定是你,我輸得徹底!

  絕望的低眸,他似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那麽清脆,那麽劇烈,轟然倒塌,輸得一敗塗地,

  \"走!你走!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不會再放手!\"

  疲憊的聲音,令她如臨大赦,她好像,賭贏了?


  來不及細想,明珠鬆開剪刀,眼神依舊警惕,向門口走去。


  江海逝水複西歸,暮春盛極殘紅褪,

  何如擦肩陌路人,情至深處始覺悔。


  在她行至他身邊時,嘉慶忽然開口,喚了她一聲,\"明珠,能否……給我一個笑容?\"

  語氣裏已經沒了陰鷙,而是期許般的請求,他這一生,所迷戀的,無非是她清淺的笑意。


  \"笑不出來。\"明珠如實道著,淡漠地目視前方,並未看他。


  將將抬步之際,忽聽他又歎息一聲,

  \"我隻能跟你保證,不動福康安的郡王之位,其他的,我無法承諾。請你不要再逼我。\"

  保住夫君應得的爵位,這就足夠了,

  \"我也不會再來見你,阿顏覺羅氏與嘉慶皇帝,老死不相往來!\"

  道罷,明珠毅然離去,嘉慶立在原地,眸眼酸澀,漸漸閉合,龍袍之上,潤澤了幾滴晶瑩……


  我去過天涯,到過海角,路過蓬萊時,看到你囅然一笑,如玉似嬌,從此相思害成了煎熬,欲解無藥,後來才明了,曾經的千山萬水,皆是虛行一場,我從未到過的地方,是你心上。


  嘉慶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五,嘉慶帝於避暑山莊突發疾病,言語不暢,但頭腦清醒。


  自知大限將至,彌留之際,他召來了伊貝爾,彼時的伊貝爾已四十有二,嫁作人婦。


  言語得體,禮數周全,舉止穩重,再不似當年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看到他臥病在床,伊貝爾心頭一陣酸楚,這些年,皇宮盛宴,她甚少出席,就是不願與他碰麵,可如今,聽聞皇上病重,她終是忍不住趕了過來。


  縱然說話困難,他還是呢喃出了這句話,\"我想……見見她……\"

  果然,他最在乎的,還是她額娘,伊貝爾猜到他的心思,卻無能為力,\"來之前,我見過額娘,她說……\"

  \"她……說什麽?\"他很想知曉,又怕知曉。


  \"說……\"頓了半晌,伊貝爾不好隱瞞,如實回道:\"額娘說,與皇上……老死不相往來……\"

  嗬!她就這麽,記恨了他一輩子麽?喘了幾口氣,嘉慶笑得勉強,\"敢違抗聖旨的,隻有……她,而你……也是……礙於聖旨才來的罷?\"

  \"不,\"伊貝爾抽泣道:\"我是自願。\"

  真的,是自願麽?他做了那麽多,令她難過之事,\"你還恨不恨我?為你賜婚,又貶了你弟弟。\"

  艱澀開口,伊貝爾低泣著,\"曾經恨過,現在不恨了。德麟雖不似我阿瑪那般,一生榮光,但他過得很快樂。\"

  \"愛上她,是一個錯,我知錯,卻不想悔改……\"

  此生已滿,回看浮世如煙繪成卷,


  訣別龍殿,凝眸殷紅如殺刺心尖。


  最後一眼,猶記當年櫻唇笑清淺。


  明知明珠不肯出現在他麵前,嘉慶隻想圓了這最後一個心願,

  \"伊貝爾……朕……想聽你,再喚一聲……十五叔……\"

  這是他有生之年,聽過最單純,最摯熱的一個稱呼,伊貝爾,大約是這世上,唯一的,真誠待他之人,而他,卻狠心的讓她傷透了心!

  強忍了許久的淚,忽然就崩了,伊貝爾望著他,剛想開口,卻見他已閉上了雙眸!手腕無力地攤在床邊,一動不動……


  太醫趕緊把了把脈,隨後伏在地上,痛呼道:\"皇上,駕崩了!\"

  眾臣齊齊跪地,悲聲震徹!

  那一瞬間,伊貝爾跪在床前,痛哭流涕!\"十五叔!我不恨你了!十五叔……你聽到了麽?\"

  最悲哀,莫過於,被死別帶走的,一個人的思念。


  同一日,已故皇後吉蘭之子,愛新覺羅·旻寧即皇帝位。次年,改年號為\"道光\"。


  夕陽沉山後的夜風微蕩,暈開了纏綿微澀的荷香,明珠挑燈回望,池中倒影著當年的比翼成雙,


  誓言無需替流光掩蓋殘忍的真相,憶著回也回不去的過往,愈著忘也忘不斷的情傷,

  待到後來,終於學會了堅強,已是鬢染寒霜,心塵蒼茫。


  史載:

  福文襄王福晉阿顏覺羅氏,總督明公山女也。性爽伉,遇事多決斷,配文襄王廿餘年,封疆案牘嚐為佐理。


  文襄王薨後,福晉持家數十年,以嚴厲稱,閨門整肅,人爭慕之。


  福晉病故於道光三年,距離文襄王去世已二十七載。


  內務府呈報此事,請示道光皇帝該如何喪葬時,道光抬眸,依稀記起先帝嘉慶的遺囑:

  他年,嘉勇郡王福晉,阿顏覺羅氏薨逝後,不論富察家子孫現狀如何,依舊照宗室郡王福晉例遣祭!

  下了聖旨,道光起身,來到大殿前,看著宮中紛揚的大雪,漫天飄蕩,花白了流年,滄桑了塵間。


  誰的心裏沒有情與權,破出土壤,那雄偉的宮殿,古老的城牆,深繞的回廊,輕而易舉地將你我織入情網,

  身披貂裘,踏雪尋香,描一筆丹青驚豔繪不出你風姿浩茫,提一壺佳釀暗歎觸不到你青史滄桑。


  百轉千回處,終於看清你的模樣。


  天地蒼茫,張牙舞爪的風狂,呼嘯得人心冰涼,我在微凍的湖麵上,尋見你少有的繾綣目光,你唇角微揚,為我繪一場,天下無雙!


  ——正文完結——


  另有福康安,香兒,雲霄番外,一共七章,我的新文,本文的前傳【瑜真傳】已開,講述福康安的父親傅恒及其夫人的故事,正式開始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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