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回
雅爾檀沒有吭聲,封廉麵露愧色,不願再瞞,遂低聲道:\"她……昨晚小產了……\"
\"怎麽回事?被你氣的?\"說起來福康安就惱火,正要訓斥,雅爾檀忙道:
\"不怪封廉,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曉得有了身孕,走路太快,被花盆絆了一跤,才會小產。\"
\"雅爾檀!\"封廉想解釋清楚,她卻急忙道:\"不必愧疚,這隻是意外。\"遂又看向福康安,強顏歡笑,\"表哥,我沒事,大夫說,休息幾日,即可恢複。\"
為了不讓福爺責備他,她竟將他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封廉越發恨自己,未能忍得一時之氣,竟親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雅爾檀這般相護,福康安心知問不出什麽,隻好罷休,\"你先歇著罷!回頭我讓你表嫂過來陪陪你。\"
\"嗯,多謝表哥。\"
福康安看了封廉一眼,隨即轉身先出去。
封廉會意,對雅爾檀道:\"我先去見福爺,回來再說,你且安心,莫要胡思亂想。\"
她倒希望,自己什麽也不要想,若心能由己,又何來愛恨悲歡?
書房裏,丫鬟奉茶後離去,關上房門。
與香兒重逢之事,他一直都在瞞著,直至昨日被雲川那麽一鬧騰,眾人這才知曉。
福爺定然生氣,封廉等待著主子的興師問罪,出乎意料的,福爺麵上,似乎並沒有責備的神色,
\"昨夜明珠回府後,與我感慨此事,特意交待我不許插手,畢竟我是雅爾檀的表兄,我若以此威脅你,強迫而來的結果,隻怕雅爾檀也不會高興。
明珠的意思,是讓你自己選擇,可我還是忍不住過來一趟。\"
\"但聽福爺教誨。\"封廉立在一側,一派恭敬,這卻不是福康安想要的答案,
\"教誨什麽?你的人生,我說話算數麽?爺是來問你的態度,不是給你什麽意見。\"
態度?才剛他正在表明呢,又被主子打斷,\"我今天與雅爾檀坦白了我與香兒之前的一切。\"
這話出乎福康安的意料,\"敢情你從未說過?\"
\"沒有,我覺得沒必要,說了她不是更難受?誰喜歡聽別人的深情?尤其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戀。\"
算他聰明!\"那今天為何要說?決定攤牌了?\"
\"是想讓她了解來龍去脈,了解我的心路曆程。可她居然說,讓我把香兒接回來!太讓人意外了!\"封廉忽然就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福爺,雅爾檀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他有什麽可擔憂的?福康安豔羨笑道:\"享盡齊人之福,豈不正好,這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待遇啊!\"
是麽?被打趣的封廉忍不住反問,\"福爺期望麽?\"
設想著那種場景,福康安滿目驚恐,當即止了笑,搖了搖頭,\"我性子懶惰,不愛費口舌來回哄女人,是以還是一個省心。\"
封廉心道:福爺這話太假,他哄起夫人的功夫,可是讓人望塵莫及!說到底,還是心已被一個女人完全占據。
\"福爺,你我都明白,既是真心,便容不下第三個人。\"
說得很對!那麽問題來了,\"香兒和雅爾檀,誰才是第三個?\"
兩人正在屋中說著話,忽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房門被推開,雅爾檀衝了進來,緊張的小臉煞白,\"不好了,雲川不見了!\"
封廉聞言一驚,忙起身問她出了何事。
\"雲川去總督府的路上被人劫持,小廝無事,被派回來送信兒。\"說著,雅爾檀慌忙將字條遞給封廉,
封廉一看字條,想不通因由,\"到底是誰?會劫持我兒子?\"
福康安接過字條一看,心下疑惑,\"不會是……香兒罷!\"
\"怎麽可能?香兒怎會綁架自己的兒子?\"
\"不然會是誰?你有仇家?\"
封廉搖頭,這個,應該沒有,他才來四川,沒有得罪誰罷?。
\"也許是她想見雲川,又明知雲川不想見她,才會強來?\"
\"即便如此,她沒必要要求我和雅爾檀過去啊!\"福爺的猜測似乎怎麽都說不通。
好罷!福康安也不了解這些年香兒到底經曆了什麽,是以並不確定,究竟是不是她。
封廉必須過去,交待雅爾檀回房休息。雅爾檀卻不肯離開,\"字條說了,要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即可,\"他可不想讓她同去冒險,\"放心,我會將雲川帶回來。\"
\"不,我也要去。坐等我不安心。\"
即便她擔心雲川,也該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剛剛小產,不可以亂跑。\"
一向溫順的雅爾檀甚少逆他的意思,這次卻態度堅決,
\"沒有關係,已經不疼了,我要去見雲川。你不按規矩,萬一他們傷害雲川呢?\"
握住她雙肩,封廉目光堅定,安撫道:\"你相信我,我不會讓兒子出事。\"
雅爾檀堅持己見,\"為了雲川的安全,不能冒險!所以我要跟去。\"
\"送信的沒有讓小廝直接將信帶給你,而是先給雅爾檀,必然是要她同去。那就去罷!我會在外頭護著你們。有空爭論,不如趕緊救人。\"
福康安見不得他們囉嗦,催促著快走,他到要看看,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封廉無奈,最後隻得答應讓她同行。
到得字條中所說的地點,福康安遠遠地坐在馬車裏等候,周圍埋伏了幾個高手侍衛。
封廉帶著雅爾檀往那院子走去,邊走邊囑咐道:\"待會兒若有什麽意外,跟緊我。\"
他還關心她麽?出於什麽?愛,還是責任?
剛踏進門口,便聽到雲川在罵人,\"居然敢動小爺,等我爹來了,打斷你們的狗腿!\"
雲川最近脾氣見長啊!這孩子平時一向少言寡語,性子也溫順,自從香兒出現後,他就變得很暴躁,難道已經開始叛逆了?
看守的估計也是煩了,語帶不耐,\"帶回來你就沒消停過,罵那麽久渴不渴?要不是主子交待不讓動你,老子早抽你了!\"
\"抽啊!\"雲川才不怕他,\"光說不做,算什麽本事?\"
\"誰敢動我兒子,我要他加倍奉還!\"
沉嗬突至,一看來人,那黑衣人笑道:\"還算聽話,果然一起來了。\"
他不是聽話,隻是尊重夫人而已,\"我夫人在家無聊,就想來看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大言不慚!哼!\"
黑衣人正斥著,目光瞥見一人,當即低眸閉口。
但見裏屋走出來一人,身形頎長,立在那幫黑衣人周圍,分外耀眼,鶴立雞群。
封廉定睛一看,此人並不陌生,反倒有一絲熟悉!
居然會是他?他怎會打雲川的主意?
略微一想,他才恍然大悟。
\"封廉,久見了!\"
雅爾檀見狀,不由吃了一驚,他們,認識?仇家?還是怎樣?
\"喬二少,\"禮節性的一拱手,封廉又改口道:\"不,如今,該叫您喬當家了!\"
喬翼梁的父親已逝,如今雲南鹽商的喬家大院裏,便是喬翼梁主事。
\"敢問你請我兒子過來,是何用意?\"
雲川不樂意了,手腕被綁得生疼,晃動著椅子抗議著,\"爹,他這是請麽?他是綁來的!\"
封廉看了雲川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但聽喬翼梁道:\"你的兒子,太不懂規矩,拿雞蛋砸人,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啊!\"說著,看了雅爾檀一眼。
雅爾檀自認沒有虧待過雲川,也時常教育他好好做人,這次的事,本屬意外,此人不明是非,反倒挖苦,著實惹怒了她,
\"我的兒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育評判!\"
雲川瞪向那人,嗔目切齒地反駁道:\"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我封雲川,隻有養娘,沒有生娘!\"
縱然雲川有錯,封廉還活著,不必旁人幫他指教,
\"他對生母有些誤會,才會這般,我的兒子,我自然會教育,不勞喬當家費心。\"
\"他再怎麽調皮,也是你的事,我並不喜歡多管閑事,然而,\"話鋒一轉,喬翼梁目光變得冷厲起來,
\"欺負香兒,就是他的錯了。\"
香兒?雅爾檀不禁好奇,這個男人,又為何替香兒出氣?他與香兒是什麽關係?現在的丈夫?不可能罷?倘若香兒已經嫁人,封廉又怎敢再招惹她?
之前聽香兒講過,她與喬翼梁有生意來往,如今看來,這喬翼梁,還有其他心思,封廉心下了然,也就不問廢話,
\"你想怎樣?\"這般興師動眾,總有目的。
\"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放了他。第一,\"看向雲川,喬翼梁道:\"待會我把香兒請過來時,讓他跟香兒道歉。\"
雲川將臉一別,傲然冷哼,\"癡心妄想!\"
心知孩子倔強,雅爾檀急忙問,\"第二個呢?\"
喬翼梁將負在身後的手垂放到前方,隨之而來的,是一張紙,\"你們簽下這張合離書,我就放了他。\"
喬翼梁理所應當的要求著,他的心安理得來自於何處?此時此刻,封廉感覺心頭有一把火在燃燒!灼熱著胸腔!
\"憑什麽,來左右我的姻緣?喬當家,我和我夫人,礙你什麽事?\"
\"因為我想看到香兒的笑容,我陪她那麽多年,她這個老板娘,卻是名不副實,她一直不願從我,是因為心底還念著你,\"這是喬翼梁心中的一根刺,他很想拔掉,奈何香兒始終無法徹底死心,
\"這一次,你終於回來了,然而重逢時,你身邊卻多了一個女人,我看得出來,香兒很失望,她不高興,誰讓她不高興,我就要讓誰消失。\"所以封廉的夫人,得離開他。
拆散旁人,有意思麽?\"你既然喜歡她,為何不自己給她幸福?\"
\"我想給,奈何她不要。所以我隻能,成全她。\"看向雅爾檀,喬翼梁似命令一般道:
\"簽下合離書,離開封廉,我就放了封雲川。如若不然,我就剁下他一根手指,當作教訓!\"